[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五十步专爱笑百步,半斤总是攀比八两
金荣抱臂,倒退几步,倚着回廊处的一朱漆木柱,嘴角扯出冷笑:
“呦呵,现在拿出男儿家的气势来了,怎么方才在薛大爷面前不是这样啊~”
他边说边用嘲讽的眼色上下打量着香怜与玉爱二人,嘴巴撇着,极其轻蔑。
闻言,香怜原本红润的脸色霎时褪去颜色转白了几分,消瘦的骨节紧紧捏住衣角,欲盖弥彰地笼着宽袖,试图将新得的鎏金石榴镯藏在其中。
“你胡、胡说八道些什么!”玉爱色厉内苒地怒叱着,一手强硬地扯着香怜,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余光中承载着满目苍翠,流转夏色。
没有过路人。
学堂中似乎就剩下他们几个了呢……
不宜恋战,先走为上。
“你喜欢胡咧咧就自个儿在这儿吧,我们两个还要回去温习功课,没时间跟你在这儿干耗!”
说着,牵起香怜的手便要绕过前任契弟联盟要走。
“呵呵~”金荣抱着胸,意味不明地笑了。
眼瞧着几人没有阻拦,玉爱强撑着一口气,大步往外冲;香怜跟在他后面,手中提着书匣,闷头往外走。
岂料在经过靠着柱子抱胸站着的金荣时,金荣忽然探身,骨节分明的手按在香怜拎着的书匣上。
香怜诧异地瞧着他,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猩红的眸子中。
金荣掰头侧过脸,嘴唇贴在香怜小巧的耳侧,唇角张合。
二人之间的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了不少,香怜喉头滚动,嘴唇微微张着,正想要开口问金荣要做什么,是不是对自己有想法……金荣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压低嗓子,他趴在香怜耳边道:“薛大哥摸你,你可觉得舒服哦?小——贱——人——”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声音愈发小。
他知道香怜能听得到。
少年的气音原本那么清朗,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那般恶毒。
香怜浑身一颤,眼眶倏地红了,强忍着泪水不从眼眶中滚落,轻易不想叫人看轻自己。
他昂首道:“休要血口喷人!”
语调委屈的不成样子,哪儿有气势呢?
“我血口喷人?”
金荣回身对众人嬉笑,“在场的诸位同窗可都是看见了的,你恨不能贴上去挂在薛大哥的腰带上!”
他故意拖长语调,目光刮过香怜微微发抖的肩膀,只觉得解气,“怎么,与人在圣贤满座的学堂内公然调笑……做的时候没想着羞,现在那跑了十万八千里的羞愧找上门来了啊~”
玉爱神色一狠,一把夺过两人手中的书匣子,猛地往栏杆上一掼,书匣内的笔墨纸砚统统炸了出去。
上好的狼毫笔轱辘轱辘地从匣子内滑落,又重重地摔在地上,玉做的笔身受不住外力的猛然撞击,还没等完全停下便摔成两半。
树上枝头的休息的鸟儿被这番动静惊得飞起,翅膀扇动的声音驱散了人与人之间的诡异的沉默。
“金荣,你打量我们不知?前日是谁偷偷拉着薛大哥在人家跟前学猫叫搁哪儿献媚讨好?不过是没勾起旧情反倒是被厌倦抛弃了,眼见攀不上高枝儿,就心理扭曲的要断了后来者的路!”
“你家里也不见得是多么光彩吧,这两年有薛大哥在,不仅补贴你们家银子,还让你攒了许多的体己物件儿。你瞧瞧你这身衣裳,不就是跟了薛大哥才能做的吗,要不然,就凭你家那点子穷酸样儿,也能穿上锦绣丝绸了?”
“都是一样的人,你还不如我们的!至少我们被抛弃的时候,可不会做出领着前面儿的、为难后面儿的蠢事儿!”
玉爱掐着腰,噼里啪啦对金荣一顿输出。
末了,尤其不解恨,“怎么,你们几个不走,还站着看热闹啊?人家把你们当投石问路的那些石子儿了!学堂内的规矩,打架斗殴的会被劝退,也就你们几个傻子,巴巴地被人使唤!”
这番话狠狠地戳了金荣肺管子。
他脸色由青转红,伸手扯着玉爱衣襟,作势扇人。
玉爱性子本就火辣,哪儿能让他得逞呢,当即挺了挺胸脯上前一步,两只胳膊挥舞上去。
“啊啊啊你居然敢抓我的脸我跟你拼啦——”
“呸!我打不死你这贱蹄子哈呀——”
香怜在一旁急得跳脚。
见金荣并着玉爱二人撕扯在一处,难舍难分的架势,他有心想要上前将二人分开,奈何身娇体软,弱不禁风,冲过去只有挨巴掌的份儿。
“别打了!你们两个别打了!”
看着两人脸上均挂了彩,香怜只觉得人生无望。
在学堂内打架斗殴是会被劝退的啊!
“你们几个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一起帮忙将他俩分开!”
形势当前,香怜一想到自己会因为惹是生非被族学劝退,泥捏的人也生出了几分火气来。他看向在一旁明显大吃一惊不知所措的契弟联盟成员,大声喊道:“都不想继续念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把他们两个分开啊!”
香怜的呼喊惊醒了呆立在一旁的契弟联盟成员。
他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试图将缠斗在一起的金荣和玉爱强行分开。
早些动作还有可能,但现在?
打红了眼的两人可不愿意立即停手。
眼见着金荣被一学生抱着腰往后拖,玉爱抓紧机会,挣脱牵制自己的手,蓄力一拳狠狠地招呼在了金荣的俊俏脸蛋儿上。
鼻孔瞬间蜿蜒出鲜血。
“好你个小妇养的杂种,敢拉偏架是吧?”金荣回手一巴掌扇在抱着自己的人的脸上——赫然就是团队内的那个与他不对付的薛大哥前前前任心尖宠。
那人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怒极反笑:“不知死活的东西!枉费我一番好意!”抄手便打向金荣。
金荣要防备身后玉爱的趁火打劫,还要直面精神头倍儿足的老对手,怎一个凄惨了得。
“放你的屁去吧!你要是有好心眼儿,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坏人了!”他怒骂着,以一敌二,仍旧不落下风。
本就混乱的场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你打我干甚!哎呀!”有人在慌乱中不幸被误伤,发出惊天惨叫。
有的人想躲,奈何不长眼的团战像是得到了指使一般,专盯着他身处的位置翻。
“哎呦哎呦,我的脚我的脚!起开啊你踩我脚了!”
“眼瞎了推我干什么!你这个贱人是不是还记恨着我呢!”
尖叫、谩骂、推搡、摔倒、哭喊……乱糟糟的如同一锅十全大乱炖补汤,原本劝架的人在这你来我往、或是有心或是无意、新仇旧恨一起报的氛围下激发出了“都这样了倒不如先报仇”的骇人勇气。
撕扯着,叫喊着,一场以言语羞辱为核心目的以及出发点的战争演变成众人滚作一团的自由搏击混战。
学堂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外界。
“住手!”
一声威严的怒喝从门口传来。
原来是闻讯赶到的贾代儒。
整个场面像按下暂停键一样瞬间定格。
一手拎着前任契弟衣襟,另一只手曲肘握拳试图捶人的金荣停下了;在金荣身后趁他乱要他头发的玉爱停下了,他松手的时候,手中甚至还薅着一缕乌黑的秀发;滚作一团的众人停下了,捂着脚喊痛的学生长大了嘴,就像突然失声了般。
所有参与斗殴和拉架的人全都僵在原地,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恐和慌乱的表情。
贾代儒铁青着一张老脸,冷哼一声,背着手,阔步往前行至廊下。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两个撕扯在一起的挂彩的金荣并着玉爱,滚作一团背着手低头当鹌鹑的惊慌失措的众人。
声音冰冷到极点。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学堂内。
纵横交错连绵的方正几何图案的窗棂上糊着月白色的纱,和煦的斜阳畅快地游移着,落在青石砖上是沉厚的光。堂上齐齐整整摆着二十来张楠木书桌与板凳,学生们顽皮,偷偷刻的划痕印记还在上头。
最里头靠着墙的位置摆着一略高的讲台,上头一张大案,并一把花梨木太师椅,这便是贾代儒专属的位子了。黑着一张脸的贾代儒端坐在太师椅上,目光不善地打量着站成一排的“好事者”。
案上除了常见的经史子集、两方青石镇纸外,还有一把紫竹戒尺,也没人见他用过,学生们私下说这权作警示之物,先生不会打人。
学堂内的墙上也无甚繁复装饰,只悬着几幅“业精于勤”、“宁静致远”之类的墨宝,皆是贾府历代族长所题,表达着长辈对小辈的殷殷期盼。
这里,原本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所在。
可现在,却压抑得使人大气都不敢喘,仿佛鼻腔与嘴唇被不知名的力量遏制住了,有那么一瞬间,憋闷致死。
“说罢,今日之事因何而起,从何而起,谁是祸首……你们一一道来,不可欺瞒于我。”
香怜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恐惧会成真了。
“被族学劝退”,这个他最害怕的后果,好像已经板儿上钉钉。
上首坐着的塾长准备将这事儿当大事儿办,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无名的恐惧如同暴雨骤风席卷全身。
香怜的脸色早已不复与薛蟠调笑时的红润,转为一片灰败。
插入书签
忮zhi忌,贪惏lan。不知道我笔名会不会在某年某月某日响彻大江南北,希望每一位男性女性读者都能看到这一条作话,带女字旁的公认成俗的字并不是ta原本的意思,在很久很久以前,忮忌,贪惏,都是心字旁的。忮忌之心人皆有之,并非特定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