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成为眷族后

　　“言羽，大家补送的生日礼物，你还喜欢吗？”
　　寺井黄之助站在后院的门框边，手里抱着一箱刚送来的红酒，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叶言羽盘腿坐在院子里的水池旁，手里拿着磨刀石和锈刀，正一下一下地打磨着刀刃。
　　他顺着声音抬头望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
　　“很喜欢，妈妈送的星空投影仪，还有爸爸送的祝福录像，和您送的玩偶都让我觉得特别温暖。”
　　寺井黄之助轻笑一声，将红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踱步走近，“那就好，不过你为什么捡个锈刀回来？”
　　叶言羽停下手中动作，水面映出他平静的侧脸，“我有点好奇它原来的样子，所以想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修复如初。”
　　俯视着刀身的锈迹斑斑，寺井黄之助沉吟片刻，缓缓道：“怕是有点难，它都锈了太久，刀身蚀得厉害，怕是连原来的纹路都看不清了。”
　　叶言羽指尖抚过锈迹，无所谓道：“没事，就当打发时间吧。”
　　寺井黄之助看着少年的笑脸，无奈道：“好吧，那你玩吧，我先去开店了。”
　　叶言羽目送老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转角，才重新将目光落回刀身。
　　微风掠过池面，吹皱了一池水影，也吹动了他的额前碎发。
　　磨刀石再次与锈铁相触，叶言羽却没有很上心，因为他只是想借此转换一下心情，让压抑的思绪在单调的摩擦中沉淀下来。
　　那天之后，又过去了三天时间，原本沉重的担忧和不安，也在思绪理清的过程中，逐渐化作了心底蛰伏的暗流。
　　他不再担忧尚未发生的事情，而是专注于眼下能掌控的每一步。
　　锈迹在磨砺下零星剥落，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暗纹。
　　他惊喜的用拇指小心翼翼地抚摸那处凹凸的纹路，指尖传来细微的刮擦感。
　　就在他收回指尖时，不小心碰到了刀锋边缘，一道细小的割伤瞬间在指腹浮现。
　　血珠慢慢地渗出，顺着手腕滑落，滴入池中，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同时，锈刀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刀身上的锈迹如雪遇阳般迅速消融，暗纹逐渐明亮，化作一道道流动的符文。
　　池水倒映出少年怔忡的双眼，身后也急忙闪现出两名鬼影，迅速将他护在安全距离以外，动作干净利落，神情戒备的望着那柄古刀。
　　古刀悬浮半空，符文流转间隐约浮现出特殊铭文。
　　眨眼间，铭文如星轨般旋转，最终凝聚成一个光团，自动下沉，没入刀身，古刀轻颤，似有灵性般发出低鸣。
　　叶言羽望着那重新焕发神采的刀刃，呼吸微凝，接着亲眼看见刀身渐渐拉长，幻化出了一位俊美男子。
　　男子一袭日式黑纹和服，短系紫发，深绿色瞳眸，温柔而沉静地看着叶言羽，眉眼间浮现出安抚的笑意。
　　“主公大人，久违了。”
　　男子的声音如古井泛波，低沉而温润，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才抵达耳畔。
　　他单膝跪地，姿态谦卑而不失尊严，“这一声呼唤，歌仙等了太久。”
　　叶言羽一时间被吓得不轻，心跳险些停滞，随即如擂鼓般在胸腔炸开。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尖还残留着血迹的温热，瞳孔倒映着那双深绿如幽潭的眸子。
　　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不由得落在了面前的两位鬼影身上。
　　这几天，他一直有意的不让自己去思考关于兵团的事，不仅仅是因为对副作用的害怕，也是怕听见更多难以接受的答案。
　　待确认歌仙并没有威胁后，察觉到主人视线的鬼影，第一时间就转身跪地，神情也变化成了忐忑。
　　说实话，太突然了，不论是哪一个都出现的毫无征兆。
　　叶言羽猛然转身，把额头抵在墙上，试图依靠冰冷的瓷墙，让自己快速接纳眼前的现实。
　　歌仙兼定并未起身，依旧保持着跪姿，盯着叶言羽的眼神温柔而专注。
　　鬼影们低着头，手指微微颤抖，显然对叶言羽接下来的反应，感到极度地不安。
　　叶言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已然变得清明。
　　他转过身，看向跪地的歌仙兼定，声音微哑，充满了不解：“你说……主公？”
　　指尖抚过在隐隐作痛的伤口，血痕未干，在提醒他这一切并非幻觉。
　　“是，主公大人。”歌仙兼定抬眸，绿瞳深处似有流光涌动，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因为本丸一直都是效忠于您，无论您轮回了多少次。”
　　轮回？
　　意思是自己的上辈子，就是他所效忠的那位主公？
　　叶言羽没有贸然相信，继续问道：“那你之前为何不来找我？”
　　面对他的问题，歌仙兼定垂眸，一副早就做好了被责问的准备，声音低缓而坚定的解释道。
　　“因为本丸的生活不在现实里，而是有另外的独立空间，唯有主公以自身精血唤醒刻印，方能开启通道。”
　　叶言羽倚靠着墙壁，静静地听着歌仙兼定的解释。
　　脑海中，骤然闪过那些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古老庭院、刀光剑影与战火纷飞的片段。
　　原来那不是梦，而是血脉深处残存的记忆在苏醒嘛。
　　“您的转世我们无法预知，而您一出生就被时钟塔所禁锢，气息完全被遮蔽，直到您离开伦敦地界，我们才感知到了您的存在。”
　　“而您割破手指的那一刻，刻印共鸣，门便开了。”歌仙兼定的袖袍轻拂，似有风纹流转，“我等了数百年，终于再次见到您。”
　　潜台词是透过锈刀作为媒介，他才得以跨越虚实界限，将意识投射至现实。
　　叶言羽指尖微微颤动，还残留着刀刃划破皮肤的刺痛。
　　数百年……他默念着这个遥远得近乎荒谬的数字，喉咙不免有些发紧。
　　可歌仙眼中的执拗与哀伤如此真实，“你说的那里共有多少人？我可以自由进入吗？而你们又是如何进入现世的呢？”
　　忽然，跪地的鬼影小心的往前挪动，叶言羽眉梢一挑，视线落在那鬼影身上，对方抬起头，赤红眼眸里流露出一抹心疼。
　　叶言羽顿了顿，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图，默默地将手伸了出去。
　　鬼影的身驱一颤，随即抬手相迎，指尖触碰的瞬间，不知它从哪摸出来了绷带和药水，动作轻柔地为他包扎伤口。
　　“本丸共有115位付丧神，皆因契约而生，誓死效忠于您。”
　　“您随时可进入，心念默读【归】字即会开启通道。”
　　“至于我们，则需您亲赐通路，唤起名字，方能现世。”
　　歌仙兼定静静地看着那一幕，眼眸里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妒意，嘴里却恭敬的回答着。
　　“那像你这种强行回到现世的话，有什么后果吗？”
　　叶言羽能够感受到歌仙极力表达出来的友好，所以放松了戒备，语气也缓了下来。
　　“短期会折损灵体，若滞留过久，终将消散。”歌仙垂眸，“但能再见您一面，纵使消散也无憾，而且必须要有人前来告知您一声才行。”
　　说完这句话，歌仙兼定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如古卷边缘泛黄的墨痕，深邃而静远。
　　“大家，真的好想您啊。”
　　叶言羽的喉间瞬间像是被什么堵住，眼眶隐隐发烫，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总给他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让叶言羽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而‘好想你’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一向对诡谲事物所封闭的心软。
　　他摩挲着绷带的末端，目光在鬼影与歌仙之间徘徊，“你的名字是什么？”
　　歌仙兼定的绿眸陡然亮起，明白叶言羽这是要唤他的名字，把他留下来，阻止消散的结局。
　　果然，不管转世多少次，您依旧还是那么的温柔啊。
　　“主公大人，吾名歌仙兼定，愿承您垂怜，留在此世。”歌仙兼定双腿跪地，额首触地，姿态虔诚至极。
　　叶言羽眨了眨眼，轻吸一口气，红唇间吐出了四字：“……歌仙兼定。”
　　随着名字的落定，一道微光自叶言羽身上溢出，缠绕在歌仙兼定周身。
　　他抬起头，眼中不再是深藏的哀寂，而是燃起了一缕久别重逢的温芒。
　　灵体逐渐凝实，宛如被岁月冲散的墨迹，再度被勾勒完整。
　　他低声应道：“谢主公唤名。”
　　叶言羽望着眼前彻底凝聚形体的刀剑付丧神，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也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算知道歌仙不是人，只是个陌生的刀剑化身，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消散于眼前。
　　要是个坏人，他视而不见也便罢了，良心上也不会有什么谴责。
　　可歌仙眼底那份真挚的思念与眷恋，让他实在无法漠视。
　　“那你先起来吧，以后不必这么拘礼，我不太习惯别人对我跪拜。”叶言羽倍感压力的说出心中所想。
　　歌仙兼定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动作间带着旧时武人的风骨，却不复先前的疏离与哀沉。
　　他迈步朝着叶言羽走来，最后站在半步以外的位置，垂手而立，眉宇间多了几分鲜活气息。
　　仿佛被唤醒的不只是形体，更是深埋于本能中的那份归属感。
　　叶言羽望着他，忽然觉得要是真能拥有这样一位付丧神，作为陪伴留在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叶言羽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颈，耳尖悄然泛热。
　　他迅速移开视线，将注意力转向了面前没有动静的鬼影身上。
　　好了，既然已经了解和处理完了歌仙的事情，接下来，该是鬼影兵团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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