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律师

　　众人都安静下来后，黎野知道这事儿肯定还得传一阵子，她这些年经历的这些八卦太多了，以至于都有些绝缘了。

　　对付这些外界的声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听不信，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想到这里，黎野坐在了姜瑜旁边，跟她说：

　　“你按今年最新的数据将那一章全部调整了，估值的话不要下结论，给个区间，唔……”黎野停了一会，看了看电脑，接着说道：

　　“做一个表格，找几家类似的企业做个对比，把技术数据、产能数据、价格和交易时间都放上去，然后再给标的企业定一个价格区间。”

　　“好的，黎律。我做好就发给您。”姜瑜一听就明白黎野想要什么。

　　给姜瑜布置完作业，黎野将视线转回了自己的电脑屏幕，她要再研究一下这个细分行业，避免出任何大纰漏的可能性。

　　不管张岗是出于什么目的让律师来做初步估值，对律师来说都是个麻烦，做得好别人觉得你多管闲事，做不好别人嘲笑你自以为是。

　　不过，黎野的从业生涯中，什么样的幺蛾子没见过，既然你要让律师给你估值，我就给你估值，CPA我也不是没考过！

　　看了二十分钟材料，黎野觉得有些不对头，她是一个精神很旺盛的人，按照网上的说法，就是“高精力”人群。今天不知怎么了，这才二十分钟，她就觉得有些疲乏，脑门也隐隐作痛。

　　“难道张岗给那张纸淬毒了？”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黎律，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姜瑜也注意到黎律师与以往有些不同，平常她坐在旁边可都是悄无声息的，今天都看她端起水杯七八次了。

　　等她再看黎野的时候，才发现她整个眼睛都红红的。

　　“黎律，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黎野叹了口气，整个人窝进了办公椅，感觉是不太妙，头昏昏沉沉的，这种状态下不好下任何决定，更不用说眼下这每一个段落可能都是一个决策了。

　　“嗯，我还是回去吧。没事儿不要找我啊。”

　　“说的好像我找得到你一样。您快回去吧？要不要我送你？”姜瑜不假思索的答道。

　　“不用，你好好工作，看好这一摊子，你老板我可没那么弱。”

　　说完，她掏出手机，立刻叫了一个网约车。

　　姜瑜看着她这个举动，没有说话。黎野平常都是开车上下班，这会连车都不打算开了，看来状态确实不太好。

　　“走了啊。”

　　“嗯。”姜瑜浅浅答道，没有再说要送黎野回家。

　　她心里很清楚，黎律师是个好老板，生活中和蔼可亲，看似很好说话，但实际边界感非常强，而且异常固执，她不想做的，别人再这么劝说怎么安利，她都不会做的。

　　晚间九点钟，徐晚意终于忙完今天的工作，从专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考虑到往后可能要常驻海西了，她不想什么时候都叫司机开车，干脆给自己配了一辆车，这样更加方便，也更有隐私。

　　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开车的自由和乐趣，当她累了的时候，车可以提供给她一个私人空间，这个私人空间又不是封闭的、无人的，她可以在路上看看繁华的城市、忙碌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反而更为放松。

　　于是除了公差行程，现在她基本上都自己开车上下班。她的司机倒是乐得逍遥，每天坐在办公室啥都不干，拿着和以前起早贪黑开车一样的工资。

　　当她打开车门坐上车时，忽然发现对面那辆奔驰非常眼熟，她记起这是黎野的车，上次送她去医院就是开的这辆车。

　　“难道她还没走？”徐晚意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再想想今天上午黎野的样子：那湿漉漉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以及湿漉漉的眼睛，仿佛一头让人心疼的受伤小鹿。

　　但那又怎样呢？她发动了车子，脚踩在油门上，手放在方向盘上，却久久未动。发动机的轰鸣声高高低低，在安静的车库里显得特别突兀。

　　过了一会，她摇了摇头，抿了一下嘴唇，突然关掉发动机，将车挂入park档，地下车库瞬间恢复了安静，接着开门下了车。

　　“就去看一眼，确认她没事儿就走。”高跟鞋的啪啪声很是急促。

　　夜已深，楼里还有不少办公室亮着灯，看来员工们工作得很认真啊，作为大老板，徐晚意对此不能说不满意。

　　她也知道让员工一直加班并不好，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集团正在发展扩大的关键时刻，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手下的人都有那股冲劲，更希望有人能和她一起奋斗在第一线。

　　等到了二十一层会议室，公共区域已经没什么人了，项目组会议室依旧灯火辉煌。她快步走进去一看，里面还剩下几个人，都是黎野团队的人。

　　可黎野本人并不在。

　　徐晚意没看到人，正待离开，偏巧这时候姜瑜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刚好和她对上视线。

　　姜瑜吓了一跳，御姐总裁这么晚到会议室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还是说……？姜瑜虽然有疑惑，但这些疑惑也阻挡不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她看到徐晚意没有进来的意思，赶紧走出会议室，把会议室的门关上，挡住了其他人探寻的目光。

　　“徐董，您怎么亲自下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黎律师呢？我看她车还在，想问她一些关于报告的问题。”

　　果然是找黎律师，姜瑜心里呐喊了一声，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我加了这么久的班。

　　可惜黎律师不在，一场大戏缺了一方，不过能看到美女总裁亲自下来找黎律师本身就值回票价了！

　　“啊，黎律师下午就回去了，她……”姜瑜看了徐晚意一眼，徐晚意此时面色不能说友好，但也不能说不善。

　　但她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威严的味道，导致姜瑜有点犹豫是不是要告诉她黎野生病了。本来说一下黎律师回去了就万事大吉，要是告诉她黎野病了，她觉得我在找借口怎么办？

　　这种事情姜瑜以前也遇到过，甲方认为律师什么生病啊、出车祸啊都是借口，仿佛律师不是碳基生物一般。

　　再说了，黎律师早上才被乐光的法总敲破了脑袋，这会就说病了，有种趁病告状的味道。

　　“她怎么了？”徐晚意等着姜瑜的下文，等了很久没听到后话。

　　“黎律师她应该生病了，下午就走了，哦对了，她是打车走的，所以车还停在下面。”

　　“什么是应该生病了？”徐晚意心想，病了就病了，没病就没病，应该生病是什么鬼。

　　“唔，因为没去医院看过嘛，我也不敢给黎律师测体温，但她眼睛非常红，红的像兔子一样，额头……还肿了。”姜瑜越说越小声。

　　徐晚意心里一凉，看来是真的生病了，而且黎野这厮从头到尾根本没认真对待自己的额头，肯定没做什么处理，听姜瑜这描述，应该是发炎了。

　　“既然你知道她生病了，怎么不跟她去医院？”徐晚意语调凉凉的，听得姜瑜后背有点发麻。

　　美女姐姐，你知道黎律师多难搞吗？你们都被她温和的外表欺骗了，我要能搞定她，我就是她老板，但现在她是我老板！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搞不定她。

　　“徐董，嗯，黎律师，嗯，您别看她温温和和的，其实吧，有时候挺固执的，她不做的事情，枪顶在脑袋她也不会做的。”姜瑜支支吾吾的说道。

　　徐晚意当然知道，她可是太知道了！她相信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知道这一点。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调有些冷漠，吓到别人了。

　　“行，我知道了，你空了问问她情况如何。还有……”徐晚意本已经打算离开了，没忍住又多问了一句。

　　“她住在什么地方？”

　　“呃。”这可难到姜瑜了，她其实不知道黎野具体住在什么地方。每次送文件都是在小区门口，她家地址还真不知道。

　　但这说出来更像撒谎了，哪有助理不知道老板家住哪里的！万一有个急事怎么办？

　　“徐董，不是骗您啊，真不是骗您啊，我不知道黎律师家在哪里。就知道她住在’夏云’小区。”

　　徐晚意知道夏云小区，是离这里不算远的一个高端小区，著名的吴苏河从小区中间流过。要是按绝对路程来看，离江边也不算远。

　　姜瑜的谨慎是有道理的，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觉得她在鬼扯，唯独自己不会。黎野这风格嘛，真是数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变化。

　　“明白了，辛苦了姜律师，做完今天的工作早点回去休息吧。”

　　姜瑜有些不明白，徐董这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徐董，您是要去黎律师她家找她？”

　　当她说出这话，自己都想抽自己两耳瓜子。这是什么问题，大半夜的徐董去黎律师家干什么。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想去她家跟她探讨问题？”

　　这越说越不对了，姜瑜不知道自己开庭时候的利索哪里去了。

　　“那倒不是，就是随口一问。”

　　徐晚意一副毫不介怀的样子，不过她心里却不像脸上那么镇定，她敏锐的感觉到这姑娘大概知道到了一点什么。

　　“嗯，徐董相信我就好。黎律师身体一向很好，可能明天就恢复了。如果她明天来了，我叫她来找您。啊，不对，明天周末，下周吧，下周吧。”

　　姜瑜摸了摸头发，工作到已经忘记明天就是周六了。

　　“不用了，不用跟她说，如果后续我还有疑问，会自己找她的。”

　　“哦，嗯，好的。”

　　看着徐晚意离开，姜瑜有点迷惑，徐董究竟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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