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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的搅屎棍
踏入食梦貘的族地,仿佛一步跨入了由幻想编织的秘境。
空气比森林别处更加静谧柔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气息。梦貘们的居所并非传统房屋,而是巧妙地利用天然树洞、岩穴,覆以柔软苔藓、发光地衣,点缀着用梦境丝线编织的、色泽梦幻的帷幕与装饰,处处透着不真实的可爱与温馨。在这般梦幻到近乎童话的场景中,一身黑衣、气质清冷的时雨,显得格外格格不入,连脚步都不自觉放轻了些。
少年与梦貘一族如今的掌管者梦见月瑞希,隔着一张低矮的原木茶桌端坐。桌面纹理天然,摆放着素雅的陶制茶具。一只仅有人类孩童巴掌大小、圆滚滚的淡紫色小梦貘,费力地捧着一个几乎和它身体等大的茶盘,晃晃悠悠地“飘”过来,将两杯热气袅袅、散发着清雅花香的茶盏轻轻放下,然后害羞似的“嗖”一下躲到了瑞希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好奇地偷看时雨。
“山野之地,简陋粗茶,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梦见月瑞希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浅蓝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
时雨摇摇头,也执起茶杯:“您太客气了,是我冒昧来访。”
浅啜一口清茶,瑞希放下杯盏,紫色的眼眸温和地看向时雨:“时雨阁下此番前来,是为了族中几个调皮的孩子?”
“其实并非什么严重之事。”少年放下茶杯,秀丽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真实的无奈,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为家中顽童头疼的普通兄长,“只是贵族的几位小梦貘,与我家那个孩子玩得颇为投缘,以至于……他们有时会相约在深夜,一同‘离家出走’,进行一些令人不大放心的‘探险’。作为家长,难免会担忧。”
“竟有此事?”瑞希略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食梦貘一族虽与人类梦境相伴,夜晚活跃,但通常性情温和,遵循着不打扰人类生活的准则。
拐带别人家的孩子夜游,这在她悠长的记忆里也属罕见。
时雨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自然隐去了他“以理服人”、先找五百藏“切磋”了一番的环节,只强调了孩子们夜间活动的安全隐患。
“……为了小夜的安全着想,也防止他再养成夜里偷溜的坏习惯,我才冒昧前来,希望与您沟通,一同约束孩子们的行为。”
“原来如此,”瑞希听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时雨提及的那几个小梦貘的名字她都有印象,确实是族里好奇心旺盛、精力过盛的调皮鬼,“是我们疏于管教,给阁下添麻烦了。”
她抬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盒,打开后,里面是数支纤细的、色泽温润的线香。
“这是用安神花与美梦草特制的线香,点燃后可助人安眠,引渡美梦,权当是我们的一点赔礼。”
她将盒子轻轻推向时雨,脸上温婉的笑容依旧,但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黑气,“今后若这几个小家伙再不知轻重,给阁下或贵地带来困扰,请务必及时告知。我会‘亲自’赶来处理。”
“多谢梦见月小姐的理解与馈赠。”时雨颔首致谢,收下了线香。
孩子们的事情就此达成共识。
静默片刻,瑞希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目光略带复杂地再次落在时雨脸上。
踌躇片刻,她还是轻声开口,语气带着歉意:“或许有些冒昧唐突……但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说无妨。”时雨神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果然,梦貘犹豫着,声音更轻了些:“您的容貌……与我记忆中的一位故人,实在有几分……令人难以忽视的相似。”她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彼此心照不宣。
时雨抬眼,紫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并无波澜:“如果您所指的那位,是高高在上的雷电将军的话……我与之并无多大关联。”他的语气平稳而肯定,随即补充道,“如今,我已有自己的家人与归处。”
“这样吗……”梦见月瑞希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我明白了。请放心,关于您的事,梦貘一族不会对外透露半分。”
作为与人类接触最多、深知世情的妖怪,即便她本性不喜掺和俗务,也能从隔壁八重神子的忙碌与眼前少年的态度中猜出端倪。
对方既不愿与鸣神牵连,她自然不会做那讨嫌之人。
“梦貘们多在鸣神岛活动,不知阁下居于何处?”她换了个话题。
“踏鞴砂。”
“竟如此遥远……怪不得阁下要亲自寻来。”瑞希笑着摇摇头,承诺道,“我会好好约束那些孩子的,请放心吧。”
当时雨从影向山深处返回踏鞴砂时,已是夕阳西下,漫天晚霞将工坊的屋檐和远山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白日里那些乘着华丽轿辇前来拜访的“大人物”们早已离去,踏鞴砂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工匠归家的喧哗与炊烟袅袅。
夜鹭正和邻居家的几个孩子在丹羽家宅旁的土坡空地上玩捉迷藏。他仗着自己身手灵活,时而窜上矮墙,时而躲进柴堆,把负责找人的孩子耍得团团转,清脆的笑声在暮色中传得很远。
时雨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稍高处的坡道上,静静注视着那个在孩童间嬉笑穿梭的灰蓝色身影。看着夜鹭仿佛永远消耗不完的旺盛精力,一个念头在少年心中逐渐清晰。
既然这小妖怪精力如此过剩,以至于夜晚都闲不住……不如找个正经途径,帮他“消耗”掉一部分。
比如……
时雨低下头,望向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
今日与五百藏周旋,虽凭借人偶躯体的优势占了上风,但他清楚,自己的动作更多依赖本能与速度,缺乏系统性的技巧与章法。人类之中不乏技艺高超的武者,向他们学习正统的武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而且……若带上小夜一同学习,既能强身健体、磨练心性,又能大量消耗他那多余的精力,想必到了晚上,他也能睡得安稳些。
那么,该找谁呢?
少年心中有了计较,转身朝着丹羽久秀的居所走去。
——
“习武?”结束了一天繁重的锻造司事务,刚刚归家的丹羽久秀听闻时雨的来意,摸着下巴沉吟起来,“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踏鞴砂以锻造为业,生活于此的人,即便不是专职武士,多少也该会些防身的刀剑之术。”
“即便是漂泊至此的浪人,也常佩刀而行,有几手傍身的功夫。”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嘛……早年倒是跟族里长辈学过几招,但也就是三脚猫的把式,锻锻刀还行,教人可就误人子弟了。得给你们找个真正厉害的师父才行……”
他眼睛一亮,拍手道:“有了!长正!他是正经的武家出身,剑道修为相当扎实,为人也认真负责,再合适不过了!”
丹羽久秀行事向来雷厉风行。
几日之后,一身利落劲装、气质严谨的御舆长正,便站在了丹羽家庭院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腰杆挺直如松。
褐发绿瞳的武士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位“弟子”。
左边那位,是紫发紫眸的少年时雨。御舆长正知晓他特殊的来历,也明白这具躯壳下蕴含的潜力。此刻,时雨身着一袭便于活动的黑色窄袖便服,身姿挺拔,神色专注,站得笔直,态度恭敬而认真,让长正心中暗自点头。
然而,当他将视线转向右边那位……
与少年同时出现的男孩,有着一头罕见的灰蓝色长发,松松地束成了马尾。他穿着与年纪相符的鲜艳短打,本该同样站好,此刻却揣着手臂,两脚岔开,重心完全落在一条腿上。那双红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看树,一会儿又去盯地上爬过的蚂蚁,浑身上下写满了悠闲。
御舆长正眉头立刻蹙起。
他出身武家,自幼接受严格训练,最看不惯这般散漫无状的姿态。
他目光如刀,钉在夜鹭身上,沉声喝道:“站有站相!双腿并拢,挺胸收腹,目视前方!你先给我站好了!”
夜鹭:“……”
男孩仿佛神游天外,对武士严厉的指令充耳不闻,甚至连眼神都没聚焦一下,彻底进入了“发呆放空”状态。
御舆长正脸色微沉,不再多言,直接上前一步,伸手便按向夜鹭的肩膀,打算用行动将这歪歪扭扭的身板“矫正”过来。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及男孩肩头的刹那,夜鹭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腰身极其灵活地向下一沉,同时脚步一错,以一个近乎本能的、滑溜无比的动作,堪堪避开了长正的手。
“哦?”长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虽未用全力,但速度力道也非寻常孩童能避。他立刻再次出手,这次速度更快,角度也更刁钻,五指成爪,扣向夜鹭的臂弯。
夜鹭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长正动的同时,他已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向后小跳半步,同时身体微侧,再次让那凌厉的一爪落空。
这下,御舆长正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这孩子的身体反应和敏捷度,远超他的预期!他又接连试探了几次,或擒拿,或拍击,或虚晃,每一次都被夜鹭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近乎预判般的灵巧身法闪避过去。男孩的动作未必标准,甚至有些野路子,但那份对危机感应的直觉和瞬间爆发的速度,却让见多识广的武士也为之侧目。
时雨站在一旁,有些无言地看着自己未来的剑道老师,和自家那只皮猴上演着这出“你抓我躲”的戏码。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不得不出声提醒:“长正先生……请问,我们可以开始正式学习了吗?”
御舆长正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有些失态,竟和一个孩子较上了劲。
他迅速收回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住那一丝尴尬,面容重新恢复严肃:“咳……热身结束。从今天起,我便是你们的剑道老师。”
他走到庭院中央,声音洪亮:“现在,拿起你们手边的木刀,看好我的姿势——这是基础中的基础!”
……
时光荏苒,一段时日下来,御舆长正对两位弟子的情况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对于时雨,他最初因对方身份而产生的那点芥蒂,早已在日常严谨的教学与相处中烟消云散。少年虽非人类,却聪敏勤奋,心性质朴,更难得的是那份对知识与技艺的尊重与渴求。他有着极佳的剑术基础与战斗直觉,许多招式一点即透,举一反三,进步之神速,常令长正暗自感叹:不愧是将军倾注心血所造之物,凡人需经年累月苦练方能窥得的门径,在他身上仿佛水到渠成。
至于夜鹭……御舆长正时常感到一阵头痛,忍不住抬手扶额。
若论天赋,这孩子堪称惊才绝艳!任何剑术招式,哪怕再繁复,他往往只看一遍示范,就能像镜子一样几乎完美地复刻出来,身体协调性与模仿能力强得可怕,学习速度甚至比时雨还要快上几分。
然而……他的心性却与这卓绝天赋形成了惨烈对比。
三分钟热度,是御舆长正对他最精准的评价。
学会了?好,没兴趣了。枯燥的基础练习?太无聊,不想练。
总是眼睛瞟着天外,心思飞到不知哪里去,一有机会就想溜出去玩,甚至能把严肃的道场当成游乐场,上房揭瓦之事也没少干。
御舆长正那身经百战、不苟言笑带来的威严气势,在夜鹭面前几乎毫无作用。
男孩不怕他,也不怎么听他的话。除了时雨沉下脸来训斥还能让他稍微收敛片刻之外,其他人的管教他全当耳旁风。
跟他讲道理?他表面上点头如捣蒜,眼神诚恳,仿佛深刻反省,结果一转头就故态复萌,我行我素。
这段时间教下来,御舆长正感觉自己的脾气都被磨平了不少,甚至多了几分淡然。连同僚宫崎兼雄都曾私下好奇地问过他,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喜事,怎么待人接物都温和了许多。
哪里是温和!那是面对某个油盐不进的皮猴子,他是彻底没招了!
此刻,这位以刚正严肃著称的武士,正单手叉腰,脸色阴沉地站在庭院里一棵老树下,仰头望着茂密的树冠。
“下来。”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火气。
树杈间,夜鹭抱着粗壮的枝干,把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警惕的红眼睛:“我不。”
“我再数三声,你若不下来,我便去请时雨过来。”御舆长正祭出“杀手锏”。
夜鹭把脸往树干上一贴,装死:“你告去吧。”反正时雨最近好像忙着锻刀,赶不回来。
御舆长正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你打算在那上面蹲一天吗?今天的挥剑练习还做不做了?”
“对,不做。”夜鹭的回答干脆利落,主打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御舆长正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决定先解决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好,练习暂且不提。那你告诉我,你昨日练习用的那把木刀,让你扔到哪里去了?”
他们平日练习都用特制的木刀,虽无锋刃,却也坚实。
昨日练习结束后,御舆长正亲眼看着夜鹭抱着木刀和小伙伴跑走了,然后……刀就再没回来。
夜鹭:“……”
男孩立刻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树皮里,只发出含糊的咕哝声。
“说话!”御舆长正提高音量,耐心濒临耗尽。
夜鹭梗着脖子,声音闷闷地传来,细若蚊蚋:“扔……扔了。”
“扔哪儿了?!”御舆长正逼近一步,语气严厉。
夜鹭的声音更小了,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带着浓浓的心虚:“……后、后山……茅坑。”
御舆长正:“……”
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
武士的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竟低低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很好。”他慢慢点头,反手将原本握在手中的竹刀利落地收回刀鞘,动作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平静,“我会‘好好’跟时雨,还有丹羽大人,谈谈这件事的。”
说完,他不再看树上一眼,转身,迈着异常沉稳却压迫感十足的步伐,径直离开了庭院。
树叶沙沙作响,躲在树上的夜鹭悄悄探出头,看着御舆长正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红色的大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慌乱。
完辣!
系统在他脑海里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早就提醒过你别拿练习的木刀去瞎搞,当什么‘搅屎棍’很好玩吗?现在惨了吧?等着混合双打吧!”
夜鹭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求生欲瞬间爆棚。
他眨巴着眼睛,开始认真思考“战略性转移”的可能性:“你说……我们这次往南边跑怎么样?稻妻南边不是还有很多岛屿吗?之前都没去过!”
系统:“……我劝你善良,也劝你清醒一点。”
但夜鹭此刻哪里听得进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南边的岛屿,听起来就是个暂避风头的好去处!男孩下定决心,开始认真规划起他的“南下逃亡(游玩)计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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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了剧情
现在那个猫和老鼠蹲在铁轨上的表情包非常符合我的心情
嘲笑牢雷,理解牢雷,成为牢雷,超越牢雷
——
ps:今天的剧情埋伏了我一把,但是八十抽一命的杜林弥补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