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烟云

　　第 二十四 回
　　杭州城里明律被捕
　　神仙桥边墨芳伤怀

　　傍晚，夏国富和杨氏回来了，走在村口，他们就听说有人来抓夏明薇的事了。两口子心惊胆战地往家里跑，老远就看见自家烟囱上冒着炊烟，夏国富看见了对杨氏说:“你先别慌，既然有人在家烧饭，肯定没出什么事。”
　　两人走到家门口一看，家里没什么变化，又赶紧跑去厨房，看见夏明衍和盛墨芳一起在厨房里烧晚饭。杨氏一进去就问:“阿衍，你妹妹呢？”
　　“妹妹没事，我们去外面说。”夏明衍拉着他母亲和父亲走到后院枣树下，把昨天晚上夏明薇逃到他那里，他带着夏明薇回家开始说，一直说到大伯把他们骂走了。“你们放心，大伯骂几句就能把他们骂走，说明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我昨晚还派人去找陈静娴，叫陈伯伯帮帮忙。过几天没事了，我就陪明薇回杭州读书。”夏明衍赶紧安慰爸妈。但其实他只说了一半，弟弟夏明律被抓之事，他怕吓着他母亲，没敢说出来；派人去找陈静娴也是为了夏明律。
　　“外面这么乱，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我看叫明薇别去读书了，我们给她找个人家，让她早点嫁人吧！”杨氏脸上满是焦虑。
　　“那等妹妹回来，你自己跟她说吧！”夏明衍说。
　　“我去看看阿芳，她的脸伤得严不严重？”杨氏说着，就去看盛墨芳。还好，盛墨芳的脸当时看着很恐怖，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杨氏就帮盛墨芳一起烧晚饭。
　　“明律呢？你故意不说，是吧？明薇没有被抓，依你的性子不会派人去找陈静娴的。”夏国富见杨氏走了，才问夏明衍。
　　“当时军警抓人时，明律为了救明薇，主动挡在前面，明薇才逃出来去厂里找我的。我明天早上就去杭州看看明律有没有被放出来？”夏明衍说。
　　“我去吧！我早年在杭州做生意，还有几个朋友。你难得回来，陪陪墨芳。我明天早上就跟你妈说生意上有点事，得跑一趟杭州。”夏国富说。
　　夏明衍和夏国富走进厨房，见杨氏和盛墨芳在装蒸好的包子、馒头，说要送点去给夏明德家的孩子吃。盛墨芳特意为夏明薇做了很多能放得住的吃食，等晚上天黑了再给夏明薇送去。
　　晚上，夏明衍和盛墨芳一起出门。月光下，溪水边，田埂小路上，夏明衍一手拎着竹篮，一手去拉盛墨芳的手，说:“这路挺难走的，上午明薇差点摔倒，我牵着你走吧。”
　　盛墨芳赶紧甩开他，往前跑，说:“我走惯了，不用你牵！”夏明衍腿长，小跑两步就追上了，抓着盛墨芳的手，说:“我眼睛不好，晚上看不太清楚，你拉着我走。”
　　“那你刚才还说怕我摔倒？”盛墨芳转身，瞪着夏明衍说道。
　　“刚才我是不好意思，才那样说的。”夏明衍笑着望着盛墨芳。
　　盛墨芳只好拉着夏明衍走。快要走到封门桥下时，夏明衍说:“这里还真有座桥啊！我长这么大，居然不知道。从桥上看还以为是条普通马路呢！……为什么叫封门桥啊？名字挺怪的啊！”
　　“这封门桥，又叫神仙桥……你没听过关于这座桥的故事？”盛墨芳不解地问。
　　“没有啊！这桥还有故事？那你说来听听！”夏明衍好奇地说。
　　盛墨芳笑着说:“好啊！这个故事是我阿婆讲给我听的，还跟我们盛家的老祖宗有关呢!”
　　“你这么一说，我更感兴趣了，你快说！”夏明衍催促道。
　　盛墨芳见夏明衍一脸期待，就开始讲起了这座“桥”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没有这座封门桥的时候，我们盛家村的人到大山里面采茶叶、挖药材很不方便。每当走到这悬崖边，就要先绕到下面山谷底下，蹚过溪流，再爬上山谷，才能到对面大山里去，这样要多走很多路，很不方便；最坏的是，要是下一场大雨，溪水暴涨，溪流湍急，人就很难蹚过河去，而且非常危险，曾经还有人被水流冲走过。所以下一场大雨，就有十多天不能进山了。可大山就是我们的聚宝盆，盛家村田地少，如果不进山的话，生活将无以为继。我们盛家有一位老祖宗，特别勤劳，不怕吃苦，只要水流不是很急，还能蹚得过去，就每日去山里挖药材、砍柴火、寻野菜野果……
　　一天，我们盛家的那位老祖宗……那时他还年少，就叫他小盛吧！小盛拿着绳索、带着一个饭团就进山了。他砍了半天柴，肚子饿了，就拿出饭团，刚咬了一口，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伙子，行行好，给我吃点吧！我已经饿了两天了……”小盛转过身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头发老爷爷出现在他身后。小盛听他说两天没吃东西了，就把饭团给了他，老爷爷拿着饭团就走了。小盛饿着肚子又砍了一会儿柴，实在饿得慌，就把砍下来的柴火用绳索捆好，早早回家去了。
　　第二天，小盛又上山了，当他拿出饭团时，老爷爷又出现了。他眼巴巴地看着小盛，也不说话。小盛心软，又把饭团给了他。小盛看着老人慢腾腾地边吃边走，就忍不住问道:“老爷爷，你怎么一个人在山里啊？是迷路了吗？要我送你回家吗？”
　　“我老伴病了，需要一种草药，我要找着那种草药才回去。不然我绝不回去！”老爷爷说完又走了。
　　晚上，小盛烧饭时，想起山上那个老爷爷，就想多烧点饭，好给老爷爷多带点。他去米缸里看了看，只剩一斤多米了。他就把这些米全煮成饭了。
　　第三天，小盛把昨晚剩下的饭团全带上，他一边砍柴一边等老爷爷出现，可都过了饭点了，老爷爷还没出现。他怕老爷爷出意外，放下柴刀，想去找老爷爷。这时候老爷爷又出现了，他笑呵呵地说:“你把米缸里的米都煮完了？”
　　小盛看着老爷爷，惊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啦！我还要送你一个礼物……你回去以后，叫你们村子里的每家每户在今日戌时前用红纸把大门封好，到明天卯时以后才能打开大门……等你明天再来山上时，就会看见我送给你的礼物了！”老爷爷说完就突然消失了。
　　小盛觉得很神奇，回到村子里，按老爷爷说的，叫每家每户按约定时辰封好门。
　　小盛一夜未睡，猜想着老爷爷是个什么人，又会送他什么礼物。
　　第二天，刚过了卯时，小盛就急切地打开家门，往大山里走去。走到悬崖边时，小盛惊奇地发现，小溪两边连在一起了。小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座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桥边的大树上，小鸟欢快地唱着歌，好像在欢迎小盛过桥。小盛走过去，又走过来，开心地想着，从此以后再也不用爬上爬下，蹚水去对面了。小盛突然间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老爷爷送的礼物！他开心极了，飞快地跑回村，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村子里的男女老幼都赶来看这座桥，大家给这座桥取名叫封门桥，又叫神仙桥。
　　盛墨芳聚精会神地讲着故事，竟没发现，原本是她拉着夏明衍往前走，现在却是夏明衍扶着她从封门桥底往上爬……
　　两人走到了桥上，夏明衍以为盛墨芳把故事讲完了，刚想夸盛家的老祖宗好人有好报。没承想，盛墨芳继续说道:“我阿婆讲完故事后还接着说，就算神仙给大家造好了桥，可路还是要自己走。一开始，有了桥，大家去山里挖药材、砍竹子，方便多了，去得也勤快了，大家的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可一段时间后，有的人家里有点吃的就懒得去了，也有的人有了钱就吃好的喝好的，还有的人有了点钱就去赌博……只有我们盛家的老祖宗，还是一如既往地勤劳节俭，有了钱就慢慢积攒下来，碰到有人要卖田地，就买下来。如此一代一代积攒下来，才有了我们盛家如今的家底。所以我阿婆说，行善就是积福，勤俭才能把日子过好……”
　　夏明衍一边拉着盛墨芳往前走，一边回味着墨芳阿婆的话。走着走着，突然，盛墨芳挣脱了夏明衍的手……
　　夏明衍回头一看，月光下，只见盛墨芳莹白的脸上都是泪水，她不停地用手去擦，可泪水却像雨点一样不停地流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完……
　　“你怎么了？”夏明衍疑惑地问。
　　盛墨芳边擦眼泪边说:“如果行善就是积福，为什么我爹做了一辈子好事，却反被人害死了？”说到这，盛墨芳忍不住放声大哭。
　　夏明衍把盛墨芳搂到胸前，说:“哭吧！自从你爹走了之后，你就一直默默地支撑着整个家，所有的辛酸委屈也都藏在心里……以后你要有不开心的，不要再藏在心里，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盛墨芳哭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推开夏明衍，擦了擦眼泪，说:“明薇还饿着肚子等着我们给她送饭呢！我们快走吧！”
　　两人一起从山上回来，已经很晚了。村子里静悄悄的，家里也漆黑一片。走进堂屋后，夏明衍点燃了一根蜡烛，他举着烛火送盛墨芳上楼。盛墨芳走到房门口，对夏明衍说:“明衍哥，我睡了，你也赶紧去睡吧！”
　　夏明衍点了点头，看着盛墨芳走进房间关上了门，才回书房去。

　　下回预告：

　　第 二十五 回
　　夏明衍书房伴贤妻
　　杨季林异地寻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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