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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雨丝绵密不绝,将青石路面洗得油亮。街上行人愈发稀少,偶有几个也都行色匆匆,撑着伞快步往家赶。
江逐风在外巡查了大半日,除了最开始碰到的商人,并未再发现其他的玩家。
她走过两条长街,鞋面和裤脚早已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即便她并不真的畏寒,这种黏腻的触感也让人不愿在外久留。
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江逐风转身朝着衙门方向走去。
县衙门口,当值的衙役缩在门房里,正靠着火盆打盹。听见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抬眼,见是江逐风,眼皮又耷拉下去,嘟囔道:"江捕快回来了。"
一切如常。
江逐风穿过前院,雨水顺着廊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几个不当值的捕快正聚在廊下,围着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温着一壶劣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汗味。他们显然在议论着什么,声音时高时低。
“……真他娘的邪性!今天早上捞起来的那具,胸口那么大个窟窿,老子看着都瘆得慌!”
“这算啥?老刘前儿个在城隍庙后头看见的那个才叫惨,脖子都快被砍断了……”
“这些江湖人,是吃了火药还是怎地?往年也没见这么不要命地往死里磕啊!”
“谁说不是呢?感觉这半个月,死的江湖人比过去一年都多!咱们这平安县,我看是快要不平安喽!”
一个年轻些的捕快灌了一口酒,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说:“我听说啊,不只是咱们这儿,附近几个州县,最近也都不太平,都是这些走江湖的闹的邪乎事。”
另一个年纪大的哼了一声,用火钳拨弄着炭火:“管他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啊,碰上了就按规矩上报,碰不上就躲远点。这帮亡命徒,咱们这小身板可招惹不起。”
这时,有人看到了走过来的江逐风,便扬声招呼道:“小江,回来了?又在外头瞎转悠一天?怎么样,逮着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了?”
江逐风停下脚步,目光地扫过众人,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寻常巡查。”
那老捕快嗤笑一声,对旁边人道:“瞧见没?我就说这小子是白费力气!那些真正敢杀人的主,哪个不是滑溜得像泥鳅?能在街上让你随便撞见?”
众人一阵哄笑,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江逐风没有辩解,只是微微颔首,便继续朝里走去。身后传来他们继续议论的声音:
“说起来也怪,这些人打生打死,图个啥呢?”
“谁知道?江湖事,江湖了呗……”
【存活人数:86】
江逐风推开房门,她解下湿漉漉的斗笠和双刀,放在一旁,然后在那张属于她的、略显破旧的木凳上坐下。
窗外的雨声未歇,廊下的议论渐渐低了下去,融成一片模糊的杂音。
“来人啊!杀人啦!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他……”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变了调子,是从后衙方向传来的。
原本有些沉闷的衙门,瞬间炸开了锅,杂乱的脚步声和惊疑问询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怎么回事!”
“是谁在喊?”
“刚才喊什么?县令大人怎么了!”
江逐风重新抓起了刚刚挂上的双刀,身影一闪出了房门。廊下,众多捕快正惊疑不定地朝着后衙张望。老捕快王头正带着几个人,脸色铁青地快步往后衙跑。
王头一边跑一边厉声嘶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后衙!快去后衙!”
人群瞬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向后衙。江逐风混在人群中,脚步不疾不徐。
县令的书房院外此刻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茫然和难以置信。几个官员已经赶到,正围着瘫软在院门口、面无人色的县令贴身长随问话。
王头拨开人群,壮着胆子走进书房,片刻后出来时,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几乎站不稳,全靠旁边一个捕快扶着。
他嘶哑着嗓子下令,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后衙戒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书房!”
随即他压低声音,对几个心腹快速补充道:“你们两个,立刻去守住衙门前后门,许进不许出,仔细盘查!你,带一队人,把外墙和屋顶都给我盯死!”
他深知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这封锁形同虚设。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现场,控制信息,并重点布防那些常人难以逾越的通道。
江逐风借着人群的缝隙,看清了书房内的部分景象——县令穿着常服,面朝下倒在书案前那片昂贵的地毯上,背心处插着一柄样式普通的匕首,只留下乌木的刀柄在外。深红色的血迹在他身下洇开了一大片,染红了官袍,也浸透了地毯。书案上还摊开着笔墨未干的公文,一只茶杯翻倒,茶水流淌,与墨汁、血迹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县丞的脸色阴沉,厉声问道:“是谁?是谁发现的!”
“是、是小的……” 那个瘫软的仆役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大人说、说要看公文,让小的去换壶新茶……小的、小的这才离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啊!回来、回来就看见……”
江逐风的目光越过慌乱的人群,在房内快速地扫视。窗户都是从内紧紧关着的,房门也完好无损。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县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在场的所有捕快说道,“连朝廷命官都敢刺杀!这是谋逆!是造反!你们……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王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卑职失职!卑职万死!”
“搜!给我把衙门里里外外,掘地三尺也要搜!” 县丞咆哮着,“还有,立刻备马,六百里加急上报州府!请知府大人定夺!”
捕快和衙役们慌乱地分散开来,开始漫无目的地搜查。江逐风跟着其他几个捕快一起,被分派到搜查后院花园和相邻杂役房的任务,例行公事地在花园里转悠。
江逐风跟在几个捕快后头,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她不甚在意,只想快点结束这无聊的差事。
王头在不远处喊道:“都仔细搜!注意查看有没有可疑的痕迹!”
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捕快已经开始分头勘察。江逐风漫不经心地走在队伍后面,目光随意扫过假山、花丛。
一个老捕快突然喊道:“头儿!这里有发现!”
众人立即围了过去。只见那老捕快指着假山上一道新鲜的划痕说道:“这痕迹很新,像是利器所致。”
王头蹲下仔细查看,又抬头望向书房后侧的屋檐,脸色更加难看:“瓦片也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凶手是从屋顶进来的。”
他立刻意识到,能如此轻易潜入又消失的,绝非普通毛贼。
“妈的,是江湖上的硬茬子。”他低声骂了一句,随即提高了嗓门,对众人下令,语气中带着一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无奈:“都给我打起精神!就算抓不到人,也得把现场给我查个明白!州府的大人们问起来,咱们得有话说!”
在搜查到杂役院附近时,江逐风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墙角的水缸,注意到边缘挂着一小片深蓝色的布料,颜色与衙役的制服很像,但质地明显不同。更奇怪的是,那布料上沾着些许暗红色的痕迹。
她正要细看,王头已经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王头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江逐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指了指那块布料:“这个......”
王头拿起布料仔细端详,脸色渐渐凝重:“这不是咱们衙门的衣料。这颜色......倒像是今早有人报案说丢失的那批绸缎。”
其他捕快也围了过来,开始讨论这个新线索。
江逐风退到一旁,看着他们忙碌。
雨幕深处,隐约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
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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