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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穴
潜入巢穴的刹那,空气就像厚重的帘子压在身上,湿冷并且散发着一股味道。
古兹汭心口剧烈起伏,呼吸紧绷,每一口空气宛如泥水灌进他的鼻子,滑入肺部。
岩壁上滴落的水珠打在石块上,发出一声‘嘀’。
每一声响都被古兹汭的耳朵放大无数倍,他紧张地握着弓弦。
前方,古朗基突然转身,漆黑的眼睛扫过储藏区的角落。
古兹汭的背脊一凉,手指捏住箭羽搭在弓弦上。
泽吉伏地在他身旁,尾巴轻轻拍打地面,发出微弱的声响。
古朗基的头微微歪向一侧,嗅嗅口气,它伸出手,指尖的利爪扫过石块,发出一道刮擦声,在寂静的储藏区里回荡得格外刺耳。
另一个古朗基从阴影中快速逼近。
它的步伐轻盈而迅速,目标直指那个在石块上发出刮擦声的同伴。
“啪———”
两者同时出手。
黑色的手爪猛地拍下,像重锤砸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被击中的古朗基踉跄地后退,发出低沉的嘶声:“你干什么!”
碎石被撞起,又砸落在地上。
古兹汭看了看周遭,凑近泽吉的旁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卷进它们的攻击范围。
泽吉的眼睛紧盯着交战的古朗基,发出轻微的低吼。
“你很吵啊。”打人的古朗基翻转身形,再次打在发出刮擦声的同伴。
被击中的古朗基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只是在巡逻而已。”声音低沉,带着不甘。
另一个古朗基停下攻击,冷冷地盯着它。
“最好是这样。”
它离开了。
被打的古朗基看着它远去的背影,愤怒地踢翻了脚边的不知名尸体,“这家伙...哼!”
古兹汭躲在阴影里,眼角余光扫到头顶那块微微突出的岩壁。
他的手指握住弓箭,脑海里计算着。
他将箭尖抵在弦上,弓身冰凉刺入掌心,手臂微微颤抖。
如果能让古朗基的注意力被吸引,他和泽吉就能趁机会溜过去了。
古兹汭缓慢拉开弓弦,视线锁定岩壁上那块突出的位置。
“嗖————!”
箭矢精准无误地击中岩壁,声音在巢穴回荡,比他预想的还要响亮,黑影下的古朗基猛地抬头,黑瞳锁定声音来源,身体扑向声响的方向。
古兹汭趁机俯身,顺着岩壁下方的阴影快速移动,泽吉紧随其后,身体贴着冷湿的石壁移动。
在回声的掩盖下,他顺着岩壁快速闯过狭窄的通道。
身后的古朗基仍旧被箭羽的声音引开,几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移动。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前一黑,古朗基出现在他面前,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他。
古兹汭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指摸向小刀,但没有立刻抽出来。
古朗基歪头,它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好奇。
黑色的瞳孔在阴影中闪动,仔细打量着古兹汭,像是透过他每一寸的呼吸,每一丝的动作,试图辨认出潜伏的威胁。
古兹汭紧贴着墙壁,感受到一股冷汗顺着背脊滑下。
心里又感到疑惑,为什么不攻击他?
他在脑海里翻找答案:
也许它只是闻到陌生的气味,先分辨再动手。
也许它在等待同伴。
也许他身上有某种古朗基熟悉的气味。
不不不,不管怎么说古朗基都不会这样吧?
古兹汭的目光在古朗基的脸上游走,鼻翼颤动,嘴角抽动的幅度,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
他想起自己与泽吉同行,带着的不仅是临多的味道,还有野兽独有的气味。
或许是气味的混淆让这个古朗基感到混乱,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太像。
不管怎么样....
古兹汭弯下腰,手腕摆动,试探着调整小刀的角度。
当古朗基伸手,他下蹲的同时顺势跃起,用小刀从下往上刺向古朗基的手腕。
刀尖划过古朗基的皮肤,但因力气的原因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古兹汭连忙跑向古朗基的身后,没有回头看古朗基到底有没有受到伤害。
就在古朗基转身想要抓住他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冲击从背后传来。
泽吉像一支黑色的箭矢,扑向古朗基的背脊,锋利的牙齿牢牢咬住它的肩胛。
古朗基的身体向前倾斜,手胡乱抓挠空气,背上的冲击像巨石般砸下,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它的双腿在岩石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头部偏向一侧,身子被重重的压倒在地,眼睛闪烁着惊愕与愤怒。
古兹汭蹲在一旁,手上的小刀颤动。
岩壁上的阴影被摇晃的火光拉扯的扭曲。
古朗基仍然在泽吉的咬击下摇晃,低沉的叫声夹杂着愤怒和痛苦回荡在岩壁间。
古兹汭走过去,手中的小刀闪着冰冷光芒,指尖贴着刀柄,反射出古朗基的脸庞。
……
血迹在地面上晕开,混合着石壁上滴落的水珠,刺鼻的腥味堵塞鼻孔。
穿过一片血迹,他终于近距离看到被绑住的临多。
绳索粗糙,紧紧勒住他们的手腕和脚踝,身体因惊恐和体力耗尽而蜷缩着。
他上前一步,在烛火下观察绳结,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们的手指。
冰凉,不像活人。
他眼神落在那些僵硬的身体上,他们的眼睛已经发直,面色灰白,像是被时间冻结的雕像。
古兹汭再次碰上他们的手,但指尖传来的冰凉感让他明白,他们确实早就没了呼吸。
……
古兹汭和泽吉小心翼翼地沿着岩壁下行,脚步轻盈。
幸好,下面的通道似乎没有古朗基,黑暗中只有它们微弱的呼吸声。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泥土的味道。
泽吉的比肩不断嗅探,尾巴低垂,随时警告任何靠近的危险。
曲折的通道就像迷宫一样伸延,偶尔的落石声让古兹汭心头微颤。
泽吉走在他前面,像一道黑色影子在引路。
古兹汭跟着它,眼睛在黑暗中逐渐适应了微光。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地形,奇怪的是从他们下来到现在依旧没有古朗基。
空阔的石室伫立。
他停下脚步,空气里弥漫灰尘与铁的味道,火光在岩壁之间跳动,映出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视线穿过层层光影,那个人影缓缓转身。
那是一种让人几乎无法用“生命体”来定义的存在。
他全身披覆着宛如黑曜石与白骨混合而成的外壳,纹理流动,不像是铠甲,更像是生长出来的“壳”。
每次呼吸,表面都会微微起伏,像是在蠕动。
黑色的基底中流淌着暗红的光,随着他的心跳一闪一闪,仿佛体内有演讲在缓慢流动。
他的四肢修长,关节处布满了嵌合状的尖刺,那些间日锋利如刃。
双手的五指异常修长,末端的指节呈现出灰银色的骨质,每次轻轻合拢都会发出骨头摩擦的声音。
他的头部轮廓几乎没有临多特征,额头佩戴金属面具,牙齿外露,下巴像是被强行分开一样,向两边歪。
头发张牙舞爪地散在背后,目光扫过古兹汭,激起一阵冷汗。
达古巴的视线扫过前方的洞窟入口,耳朵捕捉到极轻的呼吸声,兽性的,急促的。
泽吉蜷缩在岩块后面,头部裸露在外,低低地发出威胁性的吼叫。
达古巴注视着它,脸上没有表情。
泽吉的身体紧绷,低吼被压抑在喉咙深处,四肢的肌肉一点点下沉,准备扑击。
古兹汭趁着达古巴的注意力都在泽吉身上,迅速退到泽吉身后的入口处躲藏。
他的目光越过岩缝,达古巴正在一步步朝泽吉走去,脚步踩下,地面仿佛在震动。
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在碾碎地面。
洞窟里只剩下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像祭祀前的祷告。
泽吉背毛竖起,低姿压低,全身因为猎物的本能而颤抖。
达古巴慢慢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泽吉,两人之间隔着不过三步的距离。
“真是有趣,一个动物居然有能力走到这里。”
泽吉的耳洞一动,后腿猛地蹬地,往前扑去。
达古巴几乎没动,伸出一只手,一掌拍在泽吉的头上,精准地拦在半空。
“咔——”一声沉闷的骨头响声在洞内炸开。
泽吉被反手甩向岩壁,砸出碎石,滑落。
它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古兹汭咬住嘴唇,汗水顺着下巴滑落,滴在狡辩的土灰里。
他压低身子,手指摸索箭羽,只剩下三支了。
那怪物全身几乎没多少铠甲保护,但按照露出的□□来看,皮肤的硬度应该也不会太低。
古兹汭忽然注意到怪物胸前的护甲,虽然怪物保护住了大部分弱点,但是怪物并没有遮住喉咙。
它的喉咙没有护甲。
古兹汭缓慢地抽出箭羽,弦被拉开到极限,空气似乎被他拉得颤抖。
“咻———”
箭矢飞出的一瞬,时间像被拉长。
下一刻,洞窟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像是划过石头的摩擦声。
达古巴“嗬—”了一声,触碰到喉咙的细微伤口,暗红的血珠渗出,抹在手上。
被火光一照,黑色,不似活物的颜色。
达古巴抬起头,那双眼不再空洞,反而是闪着某种“愉悦”。
古兹汭本能地后退一步。
他没有伤到它。
——— 这个怪物,没有感到疼痛。
反而是让它找到了有趣的猎物。
手心冒汗,他咬牙向后跑去,同时回头关注达古巴有没有追上来。
古兹汭顺着昏暗的通道往前摸索,他能感觉到那种“注视”,那双怪物的眼睛仿佛能穿越一切,看见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身后的达古巴步伐不急不慌,他偶尔发出碎石滚落的声响,像是在玩弄猎物的恐惧。
古兹汭背上的冷汗一寸寸渗透衣服,岩壁上时不时渗透的水流在他手指上带来一丝冰凉。
只要加快一点速度,后面那双脚也会加快。
他停下,那脚步也停下。
宛如一种被狩猎的感觉,清晰、赤裸、无法逃脱。
在微弱的光线下,古兹汭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另一道更深的影子吞没。
达古巴的身形的笔直、高大,头稍微往一边倾斜,像是在欣赏他的不安。
古兹汭停下脚步,昏暗的火光在墙面跳动,一具具□□被绑在柱子上,同时映出地面上的影子。
——— 那个不属于临多的影子。
那道影子比临多高,肩膀有骨状突起,整个影子能完全覆盖住古兹汭瘦小的身体。
达古巴的脚步声靠近,火光被遮住,像一座移动的黑色巨石,慢慢逼近。
古兹汭的喉结滚动,呼吸细碎。
身后,达古巴的影子覆盖住他,从头顶、到肩膀、再到弓箭。
“你为什么要绑住、杀掉他们?”古兹汭说的是柱子上的临多。
达古巴笑了,“我觉得很有趣。”它低下头,看着古兹汭的头顶,“就像临多需要玩乐,我们也需要游戏来丰富生活。”
“这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那双眼睛极度平静,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错,“至于那些绑住的临多...战利品而已。”
“我喜欢看生命崩溃的瞬间,所以塑造这场游戏,这有什么错吗?”
古兹汭的呼吸被掐断,滞了一瞬,“你....”
“没有饥饿,没有恐惧,没有善恶。”达古巴继续道,“只剩下快乐的游戏。”
有什么物质悄无声息地渗透骨髓,古兹汭的胃部一阵痉挛。
他刚想移动,达古巴的脚依旧砸在他的侧腹上,将他踢得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力。
紧接着,一只大手抓住他的两只手,另一只手迅速掐向他的脖颈。
“咳——呃!”
达古巴的手指用力将他举向空中,指尖像钢铁般压在古兹汭咽喉上,呼吸被迫短促,弓箭掉落在地。
古兹汭紧咬住牙齿,双眼瞪大,脚胡乱踢着,试图挣脱。
“太无趣了,太无聊了。”达古巴贴近古兹汭的面庞,“如果你把我从那只野兽身边吸引走,就是为了这点事情...”
古兹汭试图拉开被控制的手腕,但达古巴的抓握力如同钢铁般牢固,无论他怎么用力,他都无法挣开。
火光照出古兹汭半张痛苦的面孔,以及半张达古巴的脸庞。
“就与那些临多一样,死去吧。”
古兹汭的挣扎逐渐微弱,屡次呼吸都仿佛从铁缝中挤出微小的气流。
一道暗影从达古巴背后闪出,泽吉的四肢如同钩爪,抓向达古巴的肩膀。
手腕松懈,古兹汭感到颈部的压力骤然消失,握住腰间的小刀,刺向达古巴的喉咙———
达古巴后退几步,同时躲开泽吉的攻击与古兹汭的小刀。
泽吉落在达古巴的身侧,爪子再次拍向达古巴。
古兹汭咳嗽几声,扶着墙壁稳住身形,眼睛快速扫过达古巴与泽吉的交锋,寻找可以利用的空隙。
他在地面上寻找刚刚掉的弓箭与箭羽,暗光环境下花费他更多时间寻找,但好在那边的战斗还没结束。
古兹汭的目光锁定达古巴的动作,将箭羽搭在弦上,拉满弦,箭尖对准达古巴的侧颈。
达古巴似乎察觉到什么,偏头看向古兹汭的方向。
古兹汭下意识收紧握弓的手腕,他的指尖稍微调整了一下箭羽。
他锁定达古巴测颈的空隙,箭矢像是凝固在空中,等待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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