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未晞时》

　　十一月的寒风开始席卷校园，梧桐树的叶子几乎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林未晞抱着刚收齐的数学作业本，快步走向教师办公室，却在楼梯转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小心。”对方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作业本，声音温和。

　　林未晞抬起头，看见周叙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他是陈望最好的朋友，也是班上有名的“观察家”，总能注意到别人忽略的细节。

　　“谢谢。”林未晞小声说，手忙脚乱地整理散落的作业本。

　　周叙蹲下身帮她捡起最后一本，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最上面那本的封面——那是陈望的作业本，封底右下角有一个用铅笔轻轻画的小小的篮球图案。

　　“陈望的作业本总是这么容易认出来。”周叙状似随意地说，将作业本递还给林未晞。

　　林未晞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接过作业本时指尖微微发白。这个细节没有逃过周叙的眼睛。

　　“是啊，”她勉强笑了笑，“他的字迹很特别。”

　　周叙没有戳破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他说的明明是那个篮球图案，而不是字迹。他只是点点头，侧身让出通道：“快去交作业吧，快上课了。”

　　那天下午的体育课，女生们自由活动时，林未晞坐在看台上看书。周叙因为脚伤不能参加篮球训练，也坐在不远处听音乐。当陈望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时，林未晞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目光追随着球场上的身影。

　　周叙摘下一边耳机，假装不经意地问：“你觉得陈望打球怎么样？”

　　林未晞像是被吓了一跳，慌乱地拿起书本：“还...还不错。”

　　“只是不错？”周叙笑了笑，“他可是我们队的王牌。”

　　林未晞没有回答，但耳根悄悄红了。周叙注意到，每当陈望进球时，她的嘴角会微微上扬；当陈望失误时，她的眉头会轻轻蹙起。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无声的旁白，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周五的班会课上，班主任重新调整座位。当念到“林未晞，你坐到周叙旁边”时，林未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望的方向。那个眼神转瞬即逝，却被周叙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里面掺杂着不舍和遗憾，远远超出了普通同学的感情。

　　成为同桌后，周叙有了更多观察的机会。他发现林未晞总会不自觉地往右前方看——那是陈望座位的方向。她的草稿纸上偶尔会出现无意识画下的篮球图案，和陈望作业本上的一模一样。更明显的是，每次陈望和她说话时，她总是紧张得手指发颤，尽管表面强装镇定。

　　有一次课间，陈望来找周叙讨论篮球赛的事。林未晞正低头写作业，但周叙注意到她的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很久，一个字也没写出来。直到陈望离开，她才轻轻舒了口气，继续动笔。

　　最让周叙确定自己猜测的，是期中考试后的一件事。那天陈望因为妹妹病情加重而心情低落，一整天都沉默寡言。放学后，周叙看见林未晞悄悄往陈望的课桌里放了一盒巧克力和一张卡片，卡片上只画了一个简单的笑脸。

　　第二天，陈望的心情明显好转，还特意感谢周叙：“昨天谢谢你的巧克力和卡片，小星看到那个笑脸开心了很久。”

　　周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没有揭穿这个美丽的误会，只是微笑着说：“能让小星开心就好。”

　　从那以后，周叙开始有意无意地创造一些机会。分组作业时，他会建议和陈望一组；收发作业时，他会“恰好”让林未晞负责陈望那一排；甚至有时陈望要找林未晞说话，他会识趣地找借口离开。

　　林未晞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叙的善意。有一次，她轻声对他说：“谢谢你。”

　　周叙只是摇摇头：“不用谢我。只是觉得，有些感情不应该被埋没。”

　　他没有点破是什么感情，但两人心照不宣。这种默契让林未晞既感激又惶恐——她最大的秘密，原来早已被人看穿。

　　十一月底的月考结束后，周叙在走廊上叫住林未晞：“下周是陈望的生日，我们几个朋友打算给他个惊喜。你要不要一起来？”

　　林未晞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黯淡下来：“我...我不太适合吧。”

　　“为什么不适合？”周叙温和地问，“你是我们的同学，也是朋友啊。”

　　最终，在林未晞的日记本上，出现了这样一段话：

　　“周叙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他的眼神总是那么了然，却从不点破。这让我既害怕又感激——害怕秘密被揭穿，感激有人理解。也许暗恋就是这样，即使再小心翼翼，也总会有明眼人看穿。”

　　窗外的月亮被薄云遮住，只透出朦胧的光晕。林未晞合上日记本，想起周叙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秘密一旦被第二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了。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慌，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暗恋是一个人的事，但被理解，却是两个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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