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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
汪培思索后,开口问道:“倘若不把萧晏和文惜月拆散,一旦他们有所异动,我们可以直接将定远侯府一锅端,岂不更加方便?这两人分开之后,我们来日要是再想针对他们,反而要想两个计划才行。”
崔敬沉默片刻,平淡应道:“文惜月太过聪明、诡计多端,萧晏则有着镇西军支持,这两人都对我们有恨意,凑在一起只会是更大的麻烦事,他们分开对我们更有利。”
汪培在身后看着崔相国的眼神有些幽深,似乎有着监视和观察之意。
“文惜月会同意和离吗?”汪公公故作轻松,拿起一旁的鱼食随意丢到了鱼池之中。
崔敬皱了下眉,既是不满,也是不确定。
他确实很难预料文惜月的举动。
自从文家命案以来,文惜月的行为基本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止是崔敬,长公主、陛下都没有猜到文惜月会和萧晏成婚一事,本来文惜月在朝中上位者眼中并不起眼,可谓是无足轻重。
可如今……有几双眼睛已然盯到了文惜月身上,有的人甚至颇为期待她接下来的行动,如同看好戏一般。
“先看看吧,观察一下她会如何应对。”崔敬良久后终于缓缓开口,但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厉害的棋手便是如此,一步步引诱对方按他的计划而行,但对方却以为每一步都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还有一种,那便是到了此种境地,对方不得不按他的安排来走,即使此人不愿意,但必须这么做。
第一种方法似乎在文惜月身上并不适用,崔相国可能要对文惜月采取第二种棋路了。
汪培在心中将今日的对话全部记下,准备等会写下来,回去复命。他只是负责办事的,他没有决策的权力,上面主子如何吩咐,他按要求做就是了。
“对了,还有一事……”汪培顿了顿,看向崔敬说道:“庄王世子……似乎对定远侯夫人有些意思。”
崔相国眉头顿时又皱了一下,庄王世子?
怎么还和庄王家扯上关系了?
“此事属实吗?”崔相国转过身,平静问道。
“这……”汪培公公将那天晚上在落霞亭发生的事情,全部和崔相国说了一遍。
崔相国脑中思索着很多事情,思考此事的利弊以及周弘澈能否为他所用,并且对计划进行细微调整。
他对这位庄王也有所了解,自从夺嫡失败后,庄王为了自保就变得低调,自觉交出了全部的实权。
如今的庄王府实际上就是一个华丽的空壳,里面什么都没有。
庄王如今只想护住这一脉的安稳生活,子孙都能享受荣华富贵,不愿意牵扯进朝廷这些复杂的事情,他不可能让文惜月成为周弘澈的夫人。
“继续让东厂的人密切盯着他们。”崔相国语气依然平淡:“你自己看着办,只要能够确定庄王世子对文惜月有意,你就把此事告诉给梁家姑娘吧。”
永庆楼中有着很多公公和宫女,而那些公公接近三成都是东厂的人。
官员和勋贵的一言一行都在层层监视之下,而所有的汇总信息,有的来了相府,有的则是直接呈到了天子手上。
“是,咱家遵命。”汪培行礼时,表现出极为恭敬的样子。
崔相国点了点头,随后便不再有任何回应,专注看着鱼池喂鱼。
汪培也没有多留在此处,轻车熟路地在相府中穿行,从侧门离开了这里,往宫中去了。
崔敬在亭中伫立,望着鱼池安静无言,直到水面上不再有晚霞的倒影。
天色渐渐暗了。
相府的下人开始在府院中点灯笼。
崔相国转过身,缓慢走到亭子中的石桌旁坐下,看起来像是迟暮的老人,没有任何当朝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
石桌上只有一张木棋盘,两边摆着木盒,里面装着黑子和白子。
崔敬掀起棋盘,拿出下面压着的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的东西,是文惜月三年前考取京中女子书院头名时,在考场里写下的策论。
崔敬已经看过了,她写得很好。
字迹清晰,文笔流畅,逻辑缜密,文字功底深厚。
分析弊病一阵见血、正中要害,所提出的建议没有任何空话,皆为实用之策。
在她的文章里,有文剑、杨青夫妇的翰林风骨,但比她父母的思想更有新意,没有墨守成规之感。
全文行云流水,无一字修改。
而且,通过文惜月的策论,可以看出她心系天下的广阔胸怀,尤其是对于民生之事,她字里行间总是有着对百姓的关怀和怜悯。
就连朝中很多官员,都未必能写出文惜月的这篇文章,更何况,这还只是她三年前所写。
崔敬第一次看完这篇文章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文惜月的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策论并非毫无问题,这可能也是文惜月以及天下学子的通病,对于很多对策和构想过于理想化。
对于崔敬而言,他看到这些对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考虑对百姓的好处,而是在想它们对朝中局势的利弊,实施下去哪方会受益、哪方会因利益受损而采取措施。
他还会提前预判,在实施过程中,有哪些地方会层层克扣,出现问题后该保哪些人,又该借着这些政策来处理哪些人。
在崔相国心里,任何事都不简单,都可以利用,但也会被利用。
坐在亭中,崔敬看着桌上文惜月的那篇策论,眼神中似乎有一抹悲凉。
“相国,晚饭已经备好。夫人问您,今晚是否与她一同用膳?”陈夫人身边的丫鬟声音,打断了崔相国的思绪。
崔敬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恼怒,他转头看了眼此时的天色后,便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平和应道:“嗯,今晚我陪她一起吃晚饭。”
他将文惜月的策论重新收回信封中,并且又放到了棋盘下。
随后,他和那个丫鬟一起离开了亭中,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府中的夜色里。
夜幕逐渐降临,永庆楼中灯火通明。
萧晏和梁知意、奚夫人在三楼的包房中一同吃饭,席间倒也没说什么要紧事,就是聊了聊往事,相互问候着近况。
奚夫人也很热情,对待萧晏就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疏离和改变。
梁知意则一直聊着小时候的趣事,活跃着气氛。
萧晏虽然现在心思不在这里,但他还是尽量附和着,不扫她们的兴。
他总是在想着下午李肃说的事情,想着文惜月。
而且……今日是成婚以来,他第一次没有和文惜月一起吃晚饭,萧晏心中总是有着不适应的感觉。
这顿饭结束后,萧晏便以公事为由,拒绝了梁知意一起散步的邀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木门,屋里漆黑安静,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像是落了一层霜。
文惜月去李娴那里吃饭了,所以此时屋里没人。
萧晏点燃房中的蜡烛和油灯,独自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弯月出神。
这种万籁俱寂的孤寂感,房中只有青灯为伴,他像是回到了和文惜月成婚之前的生活。
可能……以后他又要过这种生活了。
此时,萧晏不得不开始考虑未来的事,尽可能为文惜月多打算一些。
窗外的深林中,传来几声犬吠,似乎为这夜晚又添了几分寂寥之意。
萧晏本以为文惜月今晚没这么快回来,因为她和李娴在一起时,总有很多话聊,很迟才会回屋。
但没想到,萧晏才在房间里待了一会,文惜月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你……今晚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有事吗?”萧晏看着文惜月走进来的身影,平静问道。
文惜月温和应道:“李娴今晚约了其他人看歌舞,我没兴趣一起去,就先回来了。”
但实际上,文惜月是为了萧晏才提前回来的。
她担心萧晏回来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很孤单,所以难得拒绝了李娴的邀请,先回了房间,想要多陪陪萧晏,或许能让他心里没那么难过。
“嗯。”萧晏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文惜月没打扰他,只是在屋里的另一张桌上看书。
萧晏看着窗外的月亮,在心里安排着文惜月以后的生活。
他不敢看她,怕自己多看她一眼,来日就会多一分不舍。
过了一会,文惜月还是开了口,轻声询问道:“你……现在想聊聊永济仓的事情吗?”
她一整个下午都在想着这些事,心中已经猜透了七八分真相,只是还需要永济仓案件的更多细节来印证猜测。
“改日吧,我今晚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了。”萧晏平淡拒绝道。
说完后,他就站起身,无言地去沐浴了。
文惜月能听出他话里的疏离,但她没多想,只以为是他太悲痛了所以不想提及此事。
她能够理解萧晏,便不再继续交流,打算过两日再说。
一整个晚上,屋里的气氛都有些沉,文惜月和萧晏几乎没有什么对话,各自沐浴后,就各自躺到床上休息了。
明明昨晚两人还牵着手一起睡了大半个晚上,可是今晚……却有着说不出的生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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