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

作者:我欲與君长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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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反前兆ing


      周临清的话语里透出的那股狠戾,让谢长乐背脊窜上一丝凉意。他看着这个明明虚弱不堪,却依旧在病榻上搅动天下风云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他既是棋子,又是执棋人,他们在这盘乱局中,早已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共存体。

      谢长乐沉默地收拾好药碗,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了周临清沙哑的声音。

      “长乐哥哥。”

      谢长乐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他讨厌这个称呼,这个称呼总能轻易地瓦解他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备。

      “你瘦了。”周临清的声音很轻,带着病中的虚弱,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谢长乐紧绷的神经。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不带任何算计和试探,只是一句纯粹的陈述,却让谢长乐的身体瞬间僵硬。他瘦了吗?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段日子,他白天要处理岭南堆积如山的军政要务,晚上要守着这个生死一线的仇人,心力交瘁,不眠不休。原来,连这个他最恨的人,都看出了他的憔悴。

      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仇人之间,本该是相互戒备,相互伤害。

      可此刻,一句简单的关心,却比任何刀剑都来得更加锋利,轻易地就剖开了谢长乐坚硬的外壳,触碰到他内里最柔软、最混乱的地方。谢长乐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失态,诸如“托王爷的福”之类的讥讽,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是僵立在原地,背对着周临清,紧紧地攥着拳。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掠过。就在谢长乐以为这场尴尬的对话已经结束时,周临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轻,也更小心翼翼。

      “你妹妹……她,还好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谢长乐的心上。长宁,他唯一的软肋,也是周临清曾经用来威胁他最有效的武器。此刻从周临清嘴里问出来,让谢长乐瞬间警惕起来,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猛地转过身,一双淬了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周临清,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警告。

      “王爷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我妹妹的事,不劳王爷费心。”

      这强硬的姿态,像一只被触碰到逆鳞的困兽。周临清看着他这副模样,没有生气,眼中反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近乎歉疚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垂下了眼帘,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我在边境找了个大夫能治你妹妹的病”周临清跨坐在谢长乐身上逼着谢长乐看他

      “我不应该用婉儿威胁你”

      道歉的话语,如同融化的冰,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灼人的温度,滴落在谢长乐的心上。

      他僵硬地承受着周临清的重量,感受着对方环在颈间的双臂正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这个姿势,这种卑微的乞求,彻底颠覆了谢长乐对周临清的所有认知。

      他印象里的岭南王,是冷酷的,是霸道的,是永远不会低头的孤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卸下所有铠甲,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谢长乐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冲撞。是新的计谋吗?

      是用苦肉计来换取他的信任,好让他更死心塌地地卖命?可那颤抖的身体,那压抑着痛苦的喘息,那埋在他颈窝里滚烫的温度,都真实得让他无法怀疑。

      “……起来。”谢长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沙哑得厉害。他放在周临清腰侧的手,想要用力推开他,却在触碰到对方紧绷的肌肉和渗透出衣料的温热血迹时,动作又变得迟疑。

      他怕自己一用力,就会让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人彻底散架。周临清没有动,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耍赖。

      这种近乎无赖的行径,让谢长乐又气又无可奈何。他从未应付过这样的周临清。恨意如同附骨之疽,早已深入谢长乐的骨髓。可此刻,当这份恨意的源头,用如此卑微狼狈的姿态伏在他的身上,颤抖着乞求原谅时,那坚固的恨意,竟像是被凿开了一道裂缝。从裂缝中透出的,是连谢长乐自己都无法分辨的、复杂而矛盾的情绪。

      谢长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周临清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上。

      那双手,曾经扼住他的喉咙,也曾笨拙地为他披上狐裘。此刻,这双手正紧紧地抱着他,传递着乞求与依赖。

      “王爷的伤口裂开了。”

      谢长乐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他没有回应原不原谅的问题,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血腥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更加浓郁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周临清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过激,牵动了胸前的箭伤。他试图从谢长乐身上起来,却因为脱力而再次软倒下去,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谢长乐的身上。

      “先……先别管伤口……”周临清喘着粗气,额头抵着谢长乐的肩膀,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固执。“你先说……你肯不肯原谅我……”

      他抬起头,一双因失血和疼痛而泛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谢长乐,眼底深处,是孤注一掷的偏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怕,怕谢长乐永远不会原谅他,怕他们之间永远隔着血海深仇,再无转圜的余地。

      周临清那双灼热的、充满偏执的眼睛,像两簇燃烧的火焰,牢牢地锁在谢长乐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和药草混合的复杂气味,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谢长乐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临清的身体正变得越来越烫,呼吸也愈发急促,这绝不是一个重伤之人该有的状态。

      愤怒、屈辱、荒谬,种种情绪在谢长乐心中翻涌,最终却被一丝冰冷的理智压下。他不能让周临清死在这里,至少不能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死在他的身上。这个人,还欠着他谢长乐的名誉,欠着他被毁掉的前半生。

      “王爷是想死在我身上,好让我背上一个弑主的罪名吗?”谢长乐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终于抬起手,不再是迟疑地搀扶,而是用力扼住了周临清的后颈。

      这个动作充满了威胁性,是他惯用的、让对方清醒的方式。他能感觉到指下的皮肤滚烫得惊人,那人正在发烧。

      被扼住命脉,周临清的身体本能地一颤,呼吸一窒。但他没有反抗,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慰藉一般,顺从地仰起头,将脆弱的脖颈更彻底地暴露在谢长乐的手中。他的眼神迷离,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谢长乐冷漠的脸。

      “被长乐哥哥*死也可以”

      这句疯话彻底激怒了谢长乐。他手上骤然用力,几乎要将身前的人提起来。

      “周临清,你给我清醒一点!”谢长乐低吼出声,另一只手绕到周临清的背后,摸索着解开了对方被血浸透的衣带。

      他必须立刻处理伤口。衣衫散开,那狰狞的伤口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箭伤周围的皮肉已经红肿发炎,新渗出的血液将原本敷着的药膏冲开,一片狼藉。

      这触目惊心的伤势,让谢长乐的心猛地一沉。周临清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痴痴地望着谢长乐,仿佛想将他的模样刻进骨血里。他的手松开了谢长乐的脖子,转而抚上谢长乐的脸颊,指腹粗糙,带着灼人的热度。

      “长乐哥哥……你别生气……”他的声音虚弱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讨好和卑微。

      “我把岭南都给你……我的命也给你……你别不要我……”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谢长乐的心上。他看着眼前这个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靖南王,看着他眼底那份毫无保留的、近乎献祭般的依赖与脆弱,心中那道名为“恨”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决堤。他不知道决堤之后涌出的是什么,只觉得一片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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