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放晴了吗

　　裴嬿理没有想到对方答应的如此坦荡，甚至侧开头来，只见对方深邃的黑眸快被水墨泼染庄重宁静，薄唇轻启，声音里含着笑：“所有只要你说出来，总会实现的！”

　　夜空中色彩纷呈的烟火印闪在白皙透红的瓜子小脸上，放松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微微浅笑，嘴角梨涡若隐若现，然后轻声附和上：“你说得对，我们都在努力为实现而长大，”
　　“所以第一步勇于和自己开口！”

　　元旦过后，忙忙碌碌进入期末复习阶段，而本次学期总结考试是市联考。

　　自从上次数竞杯，临栖七中积分排行第一且遥遥领先第二名，优质学生的实力得到名副其实证明。而联考考察全校学生的水平，一向卯足尽头冲教育先锋的临栖七中的领导怎么会放弃这次机会。

　　校长办公室下达压力给各学科组长，研究试题加强训练，增强效率模拟考场。
　　学生也是孰轻孰重，为了度过快乐春节，获得走访亲戚昂首挺胸通关证，敛了往日报复式玩性，全身心投入冲刺备考阶段。

　　教室里复习氛围极其浓厚，下课时间也多了复刻上课讲得重点习题，衍生题。
　　“学委，数学老师讲得这里还是不能太懂！”坐在裴嬿理后面的女生，仗着极优的地理位置只脚撑着凳杆将试卷递到前面。

　　裴嬿理目光落在笔尖指得地方，思路渐清晰起来，放下笔在书扉页侧，双手接过试卷，然后转身将试卷瘫在对方的桌上，女孩也晃着身子坐了下来，能感觉对方整个角度都体贴着顺着自己来，甚至将老姚合并起来的步骤详细拆开。

　　没多久茅塞顿开，女孩言笑晏晏：“原来这样啊，懂了，谢谢学委！”
　　“没事！”

　　旁边温橙拧紧眉头，垂头咬着黑笔，双手也没闲着，左手焦躁挠着头，憋着口气，不断书写完善物理压轴大题。
　　裴嬿理瞧了对方一副干仗的模样，调笑道：“小心头秃了！”
　　温橙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因着嘴里衔着的笔，有些含糊：“秃了也比过年被我爸在头上垒上‘大红包’好！”

　　执起黑笔在模拟卷应用第一大题画上解，然后全神贯注阅读题目，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照在纸张上还未干透的水墨痕迹，风又接踵吹过书页，发出“沙沙”声响，纸脚只在半空悬浮几秒又落下。
　　直到纤纸重新摁上，停止对新世界探索的跳动。窗外的阳光照耀地面的阴影渐渐拉长，考场上同学们都奋起直书，答题卡上的“簌簌”声响与耳畔掠过的清风合奏青春欢鸣乐。

　　刺耳的“叮咚”铃声持续了五秒，裴嬿理按了黑笔停止动笔，等待监考老师收完卷。

　　校园里瞬间欢呼雀跃，男生更是蹦跳小跑里外跳串，无不是欢迎拥抱着寒假的到来。

　　裴嬿理一回到教室，后背就攀上一重力，脚底受力向前几小步，稳住身子后，对着来人话语带着纵容：“你想带我一起摔地上！”
　　温橙忍着要拉起裴嬿理的手转圈圈，眉梢快扬到天花板上：“理理，寒假怎么过啊！”
　　裴嬿理往位置上走，然后弯唇：“我得回南方，看看我姥姥姥爷！”

　　“好吧！”然后撑着脑袋，恹恹道：“那岂不是开学才能见！”
　　裴嬿理指了指手机示意：“可以视频啊！酸橙子！”
　　又转念想想确实只有如此，叉着腰要求道：“那你两天就要和我打一次，别忘了！”

　　裴嬿理妥协脆生生道：“明白！”

　　清黎江边上各个地方年味愈加浓重，市中心城区由中间向外放射，东街多人间烟火气，西街住户用地寸土寸金，其中当属闻名遍布榆林街道古典园林区域。

　　裴嬿理拖着行李箱往榆林街道03路1101号门赶，便见到自家外婆站在门槛外远远眺望，她想外婆在早自己之前看到自己。
　　脚下的步伐加快，扑进外婆的怀里，撒娇道：“外婆！好想你！”
　　外婆也是小心接着女孩，话语宠溺：“外婆知道！”

　　裴嬿理拉着外婆的手进门，注意到外婆身上的衣服：“好漂亮的花样，是云姐姐做的吗？”
　　老人鼻梁上挂着金丝眼镜，习惯中国结式玄黑色锦衣，衣服不过几处被苏绣雍容牡丹点缀，却周身散发出岁月不老的朴素典雅的气质，头发花白却一丝不苟别在脑后，精神矍铄。

　　老人声音悠长，：“是呀，前几日云家来看你外公聚一次餐，”
　　似拉过回忆里，顿时神色沧桑复杂，轻音感慨。
　　“本来都还只是腿高点的孩子，现在出挑清新脱俗，也比小时候敢说起话来了，要是……”

　　声音突然止住，神色有点不好看，然后拍了拍裴嬿理的手。
　　见状裴嬿理缓缓开口：“外婆，哥哥会醒的！他答应我的。”转开别的话题，“外公呢？”

　　外婆忍住笑意，指了指厨房，裴嬿理顷刻了然。
　　舒老爷子忙着年夜饭亲自下厨，已经待在厨房将近一个月了。再等裴嬿理兴致勃勃地赶往厨房，只是被老人不耐烦的赶了出来，想着帮忙如此只好作罢。

　　在南城的日子总是很快，时间转眼到除夕夜那天。

　　林老夫人出身书香门第之家，依着往常带着裴嬿理到书房写对联，以往还会有舒老爷子在一旁研磨作词，不过今年忙着在年夜饭展露手脚，只有她们两人忙忙碌碌着笔墨让年过得至少不减热闹。

　　裴嬿理好不容易写完上联，刚要去帮外婆研磨，兜里的手机“嗡嗡”声响起，然后冲着屋里的人招呼道：“外婆，我去接个电话！”

　　“去吧！”
　　得到应许，摆好毛笔来到后院点开通话，左手举起好角度，右手捋了捋刘海，很快两边连接通，嗓音漾着喜悦打招呼：“橙子，新年好！”

　　“新年好！理理，我年后会给你寄了礼物，千万别忘取，提前和你说，我怕忘！”通话那头嘈杂声不止，镜头下不断变化的场景，是温橙在找许多合适通话位置。

　　最后画面停留在阳台上面。
　　那边热闹欢笑与这边清冷安静气氛极其分割，裴嬿理眸底转瞬即逝过晦暗。
　　依旧话音如常：“知道了，橙子！”

　　“绥绥！”
　　“哎，外婆这就来！”裴嬿理冲着里屋应了声。

　　通话那头正巧疑问声传出：“绥绥！？理理你的小名吗？”

　　裴嬿理瞬间思绪如潮水翻涌，眉眼弯如月，是温橙鲜少见过柔和的眸光，嗓音如三月晚风。
　　“我生日在秋天，我哥哥恰好是冬季，秋绥冬禧，我们各取单字作小名，正好寓意吉祥安好！”

　　祖孙两人半天贴窗花挂灯，春联，笼将一天时间磨了过去，看着红火恍惚的庭院，两人相视一笑鼓掌雀跃。

　　另边舒老爷子掐好时间饭菜上桌，坐在桌前看着色泽不太好的几道菜，拧了拧眉心，又无奈地舒展开来，瞥了眼又嫌弃别开目光，无声地叹了口气。
　　“外公！”
　　裴嬿理是从背后跳出来的，扫了一圈菜碟，惊讶地开口：“您不是厨艺一窍不通吗？”

　　舒老爷子太阳穴突突地跳起，也耍起小孩子性心，撇着嘴：“你是不是要说我怎么没给厨房炸了，你个没良心的。”

　　外婆笑意不减，在旁边打圆场：“李叔在旁边一直看着，再出事岂不是砸人家招牌！”
　　裴嬿理坐到桌面前，执起公筷几乎没有犹豫朝春笋那碟菜夹去，舒老爷子目光不时落在自家外孙女脸上，紧张地咽了口。
　　却见女孩神色愈加严肃，舒老爷子一颗心落了地，顿时失望笼罩心头。

　　“虽然卖相不太好，味道是真的不错！”
　　裴嬿理勾起了唇角，紧急刹车补充上。

　　外婆也是精准夹到老头子亲手的煮得鱼片，也是认同的点点头。
　　舒老爷子是又喜又气，没设防被鬼头滑脑顺了进去，裴嬿理左手作势：“也只学了李叔五成不到！”

　　舒老爷子“哼”了一声。
　　“你少吃了便宜还卖乖！”
　　舒家吃饭是习惯食不语，但饭桌上其乐融融气氛可在脸上神色表显。

　　餐饭将近尾声，突然舒老爷子接来裴时的电话，说出差在南城顺便来拜访两老人。
　　相较于脸色僵硬的舒老爷子，林老夫人和颜悦色连连说好，笑意快爬到眉眼间。

　　裴嬿理听见父亲的声音那刹那执筷的动作一窒，无言的情绪从心头蔓延开来，垂着眸看着桌前的饭菜仿若失了色泽，紧咬住脸颊内侧的腮帮，痛感让自己情绪自然起来。

　　好像小时候的如愿实现了，可是没有预料那般喜悦。

　　裴嬿理不知道一路是怎么走出来的，打开门来见到车身流畅黑色卡宴，心头闷闷苦涩。
　　裴父一年三百多天，一半的时间是在飞机上度过，签项目，谈应酬。京市和港岛两地一天也能飞好几次，忙得几乎脚步落地，除了开学前一天，裴父几乎不见人影。

　　只见推车门下来的人，周身满是风尘仆仆，脸色比几个月前还要难看，身形更要清瘦，疲惫感难掩。

　　裴父见来人，晦涩的眸光亮堂起来：“绥绥，新年好！”
　　裴嬿理没有声音，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将随身带的平安福塞进裴父手心：“我和你给妈妈一人求了一个，妈妈那个在出国就给了，爸爸这个正好在新年给。”
　　裴父身形明显一怔。

　　两人是并排一起走的。
　　黑暗路途中，裴嬿理缓缓撑起嘴角的弧度，声线毫无波澜：“爸爸，如果没有你和妈妈的事我会更好。”
　　裴父的眸色一沉，垂在身侧的手一绷，声线依旧稳如潭水：“我一直在努力，相信爸爸。”

　　又是这样，每次留给自己和妈妈的只有这句不起作用的话。

　　“绥绥，你没必要走阿禧本该走得路！”
　　裴父紧盯着平安福出神，耳边继续响起。
　　“那只是意外！”

　　裴嬿理纤手紧握，强撑着冷静：“我知道你和外公之间有约定。”秀眉皱成一团，转过头对裴父的继续：“您什么都不说，只有你一个人强撑……”
　　“不累吗？”
　　一句直接将裴父死如浅潭翻起圈圈生机水圈，直直地掀起眼皮，透露出晦暗低落的情绪，此刻终于卸了浑身的隐藏，自由下落积压心头的重石，如释重负。

　　闻言裴嬿理苦涩慢慢地漫上心头，眼眶泛着红印，轻言而坚定：“当年要不是我发现哥偷偷改了出国走国考，你是不是要瞒住所有人！”
　　“总之我既然知道了，你也别总想着拦着我！”

　　裴父低笑了声没否认，左手掌轻抚了下女儿的发梢，然后松下口道：“绥绥，你知道爸爸到底什么意思，外公那里有爸爸！”
　　玩笑转口，似有意地缓解气氛：“而且你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囡囡这么给他使绊子，得气好些天！”

　　裴嬿理挪开抚在自己头上的手，依旧态度明确，轻叹声气，毫不掩饰揭露：“那你还不是和他老人家僵到现在。”

　　裴父知晓裴嬿理死认理的性子，泄气地抬起眸来，眺望足够距离的远处，语气没有了强硬，只是心疼：“恐怕以后你外公怎么也想不到和我们聚少离多的是你！”
　　裴嬿理也只是摇摇头轻声：“左右都是哥哥的心愿，那我替他实现好了！”

　　夜色正浓，裴父吃完年夜饭匆匆往市中心谈合作。
　　裴嬿理坐在客厅里看着实时播放的新年晚会，单手撑着下巴，睡意朦胧上头，脑袋因打瞌间歇地上下鼓动，眼皮硬耷拉着，许是久未进水喉咙更是干涩，不时舔舐略燥的下唇瓣，轻轻抿了下，红唇得以润湿。

　　“绥绥，手机怎么一直响的！”在厨房里的林老夫人喊道。
　　裴嬿理瞬间清明，爽快快地应了声，趿拉着拖鞋往柜台上取手机，陌生的电话号码，迟疑几秒滑过屏幕，扣在耳上。
　　声音惺忪，狭装着问通话那头：“喂！哪位？”

　　“是我！”
　　低沉嗓音快浸入冬夜般冷寂清透，如苍松积雪承载过负，落入静幽山谷时的回响。

　　过了许久都以为被挂断，耳边才传来。
　　“新年快乐！裴同学！”

　　“新年快乐！陈灏仪！”
　　白皙纤瘦的手支在柜台上，都有看见皮肤透红，强捱着胸腔里不断鼓动的心跳声，在暗夜角落里愈加清晰，鼻翼小幅度地颤动，裴嬿理慢慢地调整急促呼吸，对着听筒一字一句，声线平和不紊。
　　“上次听你说未来还没有目标，传闻新年许得愿会很准，所以要不要一起考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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