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星罗节
林逸阳在桃红的帮助下,将当初刚入宗门时师兄们送的常服都翻了出来。
毕竟宗门包吃包住,连修炼资源都一应俱全,她平日里除了练剑便是看书,根本没想过再去置办什么身外之物。
她这次是去凡间,也没有什么隐藏身份的必要,但就像上辈子打工人休假出行,也没人愿意穿着工作服满大街晃悠,总归还是换身常服自在些。
“小姐,这些料子是否有些太薄?”
桃红摸着翻出来的衣服,面色有些踌躇。
若非桃红提醒,林逸阳几乎都忘了,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万溯宗在护宗大阵的保护下,四季如春,寒暑不侵,若想去极冷或者极热的地方修炼,还需要去专门开辟出来的地方,一般弟子也难以接触,这常常让人模糊了时令。
但在阵法之外,人间已是冬天。
林逸阳思绪恍惚地想起了小沱村的冬天。
就算秋天开始准备,对于乞儿来讲,依然是难熬的鬼门关,幸好她临走时有恳求师尊留下庇佑——一点钱财并加固了破庙。
她的小丐帮的孩子们在这个冬天应该会过得好一些。
“无妨,带上吧。”林逸阳回过神,将衣服折好,“我到时候问问二师兄便是。”
说着她又好奇起来,毕竟她的出生地小沱村很是偏远,是个几乎与修真界隔绝的贫瘠村落。林逸阳穿越来的四年从未有机会走出去,更别说见识这个世界的繁华城镇,何况是距离修真宗门这么近的。
林逸阳想了想,又将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的服饰也一并塞入了芥子袋中,也不知道有没有需要用到身份的时候。
不得不说,师尊给的这个芥子袋确实是个宝贝。
虽然她认识的师兄师姐都有芥子袋,出于礼貌,她从未冒昧询问过别人袋中空间的大小。
但她的这个芥子袋确实很大,她当初初次打开的时候,对照着床比划了一下,感觉和她上辈子租的单间差不多,可能有十来平吧。
别说几件衣服,就算是将她现在全部的家当都塞进去,也绰绰有余。
林逸阳不想在冬天穿得一身白,便翻出一身藕荷色的衣衫,衣服上有银线绣着花纹,看着素雅但在细节上有种低调的奢华。
她的头发半披,一部分被桃红松松绾在脑后,梳了个极显气质的盘发,脸颊两侧特意留出些头发,乌黑的发搭在她的脸庞,缓慢动作间多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冬日天黑得早,天空已经暗沉。
阮放怀走到停云小筑,看着灯下只簪了一串流苏的林逸阳。
“师妹。”
随着他的轻唤,林逸阳转身,袖袍浮动,流苏轻晃,好似梦中的人出现在了现实。
“师妹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阮放怀面色恍然,叹息般的赞叹,他换了一身织金的淡红色长袍,比起千嶂峰的弟子服,更衬他的华丽风流。
“二师兄也好看。”林逸阳不闪不避的对上他的眼睛,抿嘴笑。
阮放怀不回,只是静静地欣赏。
“师兄,我这样去凡间,会不会冷?”
林逸阳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毕竟她也不了解情况,还是问可以解决的人吧。
“是我疏忽了。”
阮放怀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枚流转着淡红光晕的玉坠。
“伸手。”
林逸阳乖乖伸手,阮放怀将那玉坠的头尾相连,权当作手链,松松垮垮地系在她的手腕上。
玉坠贴肤的瞬间,一股融融暖意瞬间顺着脉络游走全身,仿佛随身带着一个小火炉。
见林逸阳面带新奇,他又取出一个递给她:“拿去玩吧。”
“好了,这下就没问题了。”阮放怀收回手,也不等林逸阳道谢,袖袍一挥,一艘林逸阳见过的小型云舟便悬停在院中,只是阮放怀的这个雕着些花纹,显得精致昂贵许多。
“走吧,咱们下山。”
云舟腾空,视野瞬间开阔。林逸阳俯视万溯宗,只见明亮的灯光将宗内的道路连成线。
而当云舟穿过护宗大阵那层无形的屏障时,世界瞬间变得灰蒙,脚下成了连绵的山林,仔细辨认还能看到树梢的黑影,在寒风中晃荡。
云舟继续向前,不多时,能看到远处的灯火。
“这就是十方城。”阮放怀指着那片灯火。
随着十方城的接近,能看到期间的张灯结彩。
“好热闹。”林逸阳凑在云舟的防风罩边上。
“平日里不会这样,今天是他们的星罗节。”
“星罗节?”林逸阳有些茫然,这个节日她听都没听过。
“这是本地才有的节日。”阮放怀一边控制云舟缓缓下降,一边给她讲起了典故。
原来上千年前,这十方城还只是一个小村落。一家落魄的行商路过此地,被大雪困住,就在他们几乎弹尽粮绝之时,天降流星雨,照亮了整个山谷。
他们虔诚跪拜,睁开眼时,竟然真的有仙人出现。
仙人听见了他们困境,赐予他们金钱和食物。
“这里真的可以看到流星雨?”林逸阳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阮放怀手中的折扇随着手腕摆动,“应是那位仙人前辈在此斗法罢了。”
“不过那商人认为这是天降吉兆,便咬牙以此地为据点做生意。”阮放怀折扇轻摇,“没想到,后来宗门壮大,他们也借着东风在此重新站稳了脚跟。”
“后世的商家为了讨这个流星生财的好彩头,便在每年最冷的这段时日,也就是传说中流星雨降临的日子,人为制造一场流星雨。”
说话间,云舟已停在城外的驿站。
阮放怀应是经常来此,守城的兵丁远远见了他便满脸堆笑地躬身行礼,连盘查都免了。
一进城门,喧嚣的热浪扑面而来,长街之上,红绳交错,每隔一两步的距离,就挂着一盏流光溢彩的灯。
“这是琉璃星灯。”阮放怀看她好奇,随手从一旁摊位上拿起一盏递给她,又丢给摊主一锭银子。
摊主是个眼力见极好的中年妇人,见阮放怀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又这般随手掷金,当即便笑开了花:“哎哟,这位公子不仅出手阔绰,这心意更是难得!姑娘您看这灯面——祥云绕着红梅,这叫云护花容,讲究的就是个知冷知热,体贴入微!”
妇人指着那流转的光影,说得那是信誓旦旦,仿佛透过这盏灯看穿了阮放怀的灵魂:
“这云纹绵长寓意长情,红梅傲雪寓意坚贞,合起来正是百年好合,矢志不渝啊!姑娘,咱们这凡俗人看人最准,肯花心思挑这种寓意好灯,舍得为您花钱又不带眨眼的,那绝对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良人!”
“大娘您误会了,这是我师兄。”林逸阳被妇人的妙语连珠打了个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才含笑解释。
“这,您看我这嘴……”妇人闻言一怔,立刻转了话头,“难怪我看二位气质都不凡,原来本就是一家人。”
“谢谢大娘,我师兄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阮放怀闻言,眉梢微挑,没有言语。
林逸阳接过灯,举到眼前。
它和小沱村过年时用红纸糊的灯笼不同,这灯有八面,每一面都是半透明的,呈现金红渐变,灯面就如卖灯的妇人所说是云纹、红梅等有美好寓意的图案。
“好漂亮。”
林逸阳捏着竹竿晃动一下,应该是做了机关,不论怎么晃动,蜡烛都与地面垂直。
“咬金星喽!刚出锅的!一口一个,财源滚滚来!”一旁摊贩的吆喝声穿透人群。
一听到“财源滚滚”林逸阳耳朵动了动,立刻循声望去。
“这是十方城的特色咬金星,师妹尝尝。”
一转头就被阮放怀塞了个热乎乎的油纸包,原来是刚才阮放怀趁着她专注琉璃星灯时买的。
林逸阳打开来,是一个个圆滚滚的糯米球,表面上裹满白色芝麻,她用竹签叉起一个,递给阮放怀:“师兄先吃。”
面对递过来的咬金星,阮放怀愣了一下并未接。
林逸阳手转动一下,将下部的竹签露出来,又叫了一声:“师兄?”
阮放怀垂眸看了一眼,低笑一声接过,和林逸阳一起吃了起来。
芝麻球有些烫,但非常酥脆,咬起来咔嚓咔嚓的响。
“要开始了!”
“快来快来,再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有几个孩童从他们身侧跑过,人群也涌了过来,身边顿时吵嚷了几分。
“他们是去做什么?”
阮放怀凑近至林逸阳身侧,替她隔开拥挤的人潮,林逸阳偏头从阮放怀的肩膀往外看,颇有几分好奇。
“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阮放怀并没有接触到林逸阳,只是用扇柄虚虚护在她的身侧,抵着她顺着人流走去。
先看到的是一座两米的高台,高台周围是人工挖出的水渠,将观众与表演者隔开。
高台之中是一座通红的熔炉,两名赤膊的壮汉一人持勺,一人持着特制的木板,均已大汗淋漓。
“起!”
随着领头一人的高呼,旁边的壮汉舀出铁水抛向空中。
在金红的铁水落下的一刹那,另一个人手持木板,用力向上击打。
“砰!”
滚烫的铁水被打散,金红色的火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砰!”
“砰!”
“砰!”
不间断的铁水被击打,散开在空中,竟将这漫漫长夜映得如白昼般通明。
林逸阳仰着头,看着那漫天坠落的星辰,瞳孔中倒映着绚烂的光点。
没有灵力的波动,没有阵法的加持,仅仅是凡人用血肉之躯与水火碰撞,便为自己造了一场流星雨。
真好啊,他们不将希冀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苍天,而是用这滚烫的铁水与智慧,在人间点亮了独属于自己的祥瑞。
林逸阳望着金色铺满天空,心中莫名的受到了鼓舞。
插入书签
建议大家都去看看打铁花,真的非常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