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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淮安夫人看着她,慈爱地笑了笑,用手摸了下她的脸:“好孩子。”又从怀中取出一叠纸来。谢知翊展开来看,竟然是两张地契,和一份协定书。
地契之一是一处庄子,在城东郊外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谢知翊去萃云观上香之际,曾多次路过。另一张地契紧挨着这庄子,约有三十亩。
而协定书,竟然是春风楼的契书。
“这...这是?”谢知翊愣住。
淮安夫人:“你虽嫁给秉衡,但自己若无产业傍身,日后...”话说到这,淮安夫人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妥,补充了句,“当然了,我不是说你夫妻二人日后会如何,只是,我们女子当有自己的支撑,并非完全依靠夫家。”
谢知翊失笑:“我明白的,姑姑。”
“只是...我没想到,春风楼竟是您的产业?”
淮安夫人笑:“没想到我一个女人,也能做生意?”
“不..不是..”谢知翊忙解释,“不瞒您说,春风楼我也常去,最爱那里的杂耍班子。这春风楼近两年才开起来,短短两年时间,就与洛京的老牌酒楼醉月楼并驾齐驱,我曾与友人说,春风楼的掌柜,是个极有才干的,不曾想背后的老板,竟是姑姑。”
淮安夫人笑得更开心:“你母亲曾说,我有做生意的天赋,看来是真的。”
谢知翊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真心这样觉得,并非是恭维姑姑。”
“既然如此,你就更要收下契书了。”
谢知翊将庄子的田契抽出来:“姑姑与我母亲有此等情谊,我若推辞,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只当是姑姑给我的新婚贺礼。但,我只收下这个,就够了。”
淮安夫人刚要说话,谢知翊就拉过她的手:“姑姑,春风楼是您一手经营起来的,我平白接手,下面的人也不会服我。何况,我没有做生意的经验,您给我这么大一笔产业,我若是做不好,岂不是砸了您苦心经营起来的招牌?”
“姑姑,我明白您的好意,这庄子我收下,若日后我与秉衡吵嘴,我就偷偷来这儿,叫他找我不着,好生急他一急。”谢知翊狡黠一笑,淮安夫人看着她,充满慈爱。
二人在房内相谈甚欢,前厅却有些剑拔弩张。
顾钧从房中出来,被等在外面的众人拉到前厅席面上去喝酒,只是,刚喝了两杯,就听有侍人高声传道:“君上到,沈贵妃到。”
若是以往,元庚帝说不定只是派顾祁来就罢了,现如今亲自来了,顾钧倒不惊讶,领着众人恭敬行礼。
元庚帝同沈贵妃执手而立,虚抬了下手,示意众人起身。
“新郎官,朕不请自来了,可别怪朕啊。”
顾钧躬身道:“君上日理万机,能来参加喜宴,乃是臣的福气,怎敢有此等大不韪的想法?还请君上、贵妃娘娘上座。”
元庚帝哈哈一笑,和沈贵妃携手入座。
元庚帝来了,众人都有些拘谨,只有瑞王端起酒杯,对元庚帝道:“既然君上来了,便同饮此杯。”
元庚帝也端起酒杯,对众人道:“今日,没有君臣,与诸位同乐,共贺六弟新婚大喜。”众人这才有了些笑颜,一杯饮下,又各在席间推杯换盏起来。
沈贵妃没去女眷席面,因此只抿了一小口,见顾钧喝下一杯,对元庚帝说:“信王殿下酒量怎得这么好了?”
元庚帝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顾钧,笑说:“正是呢。朕还记得,小六以前不会喝酒。几年前,宫宴上喝了一杯,睡到第二日才起来。看来去了西关后练出来了啊!”
元庚帝此话一出,在座的都有些变了脸色。
顾钧又怎能不明白元庚帝的意思,起身谢罪:“君上,今日新婚之日,本不想提起此事,平添许多愁绪。但孟溪从小骄纵,今日,更是做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举。也怪我,在西关时没有与她说清楚,令她芳心错许。”说罢,又从怀中掏出孟溪在大街上递给他的书信,“君上,臣知君上仁德,不会对孟溪多加惩处,但安宁侯是臣的舅舅,他纵女做出此事,亦有管教不严之错。还请君上看过此信后,再做决断。”
那信封上的火漆都未曾挑开,想来顾钧是还未看过此信。元庚帝的眼神晦涩不明,将信接过。沈贵妃从旁道:“安宁侯贵为侯爵,对女儿的教养,竟如此不堪。当街拦婚,实在不是闺门女子应该有的作为。”
顾钧并未说话,静静等元庚帝发话。元庚帝捏着信封,缓了半晌,才说:“安宁侯也是爱女心切。他跟前就这么一个女儿,西京孟氏本就子嗣不旺,多娇宠些,也没什么。”说罢,又环顾下四周,“怎地不见安宁郡主?”
“是臣,担心孟溪闹腾,已将她带到偏院歇下。”
元庚帝轻轻点了点头:“你此举也属无奈,只是不要让安宁郡主受伤便好。”
“自是不会。”顾钧回道。
元庚帝这才扶起他,说:“时辰不早了,朕在这里,你们也不能尽兴。此番只为前来贺喜,既然嘉礼已成,朕便回去了。”
顾钧也不多留,恭敬道:“恭送陛下。”
众人也起身,跟着拜送。
元庚帝出了门,在门外看了许久。沈贵妃在侧,见他久久没有动静,上前低声提醒:“君上,该回去了。”
元庚帝没看她,捏着那封信,问了句:“他真心爱慕谢三娘子?”似乎是不太相信。
沈贵妃诧异地看向他,回想了下顾钧的神态,略有些心酸道:“信王殿下...看上去很开心。”
元庚帝轻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沈贵妃打量着元庚帝的神色,元庚帝面无表情,把信封上写的字看了又看。只短短四个字:秉衡亲启。
沈贵妃试探着问:“君上,要看看吗?”
元庚帝斜了她一眼:“你很想看?”
沈贵妃忙请罪道:“妾不敢。”
元庚帝将信递给她:“朕乏了,你念给朕听。”
沈贵妃有些受宠若惊,伸手接过那信。她是想看,但没想过元庚帝会直接给她。将信打开来,沈贵妃只看了一眼,就满是震惊。
元庚帝见她久不出声,睁眼看向她:“怎么了?”
沈贵妃轻咳了声,缓缓念出信上几个字:“孟溪骄纵,此番入京,恐酿大祸,若惹事端,可..就地格杀..”
元庚帝瞬间坐直了身子,拿过信来,细细看着。
“君上?”沈贵妃欲言又止。今日元庚帝正在她宫中用膳,听人来报,说孟溪当街拦婚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了碗筷,直言安宁侯是不是在西京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就这么几个字,元庚帝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就地格杀?”随即,又将信封拿过来,摸了摸那火漆。确实是没有挑开的痕迹,也是西京专用的火漆印。元庚帝倏地笑了,又重复了一遍‘就地格杀’四个字。
“君上是觉得不妥吗?”
元庚帝把信装回信封,没有回答。
王府内,席间,顾钧借口如厕,离了席,转身却进了楚离的院子。
院中,楚离正给自己斟酒,见顾钧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了他。信上,‘秉衡亲启’四个字,同元庚帝拿走的那封一模一样。
顾钧将信拆开,上面的内容截然不同,言辞恳切了许多。只说孟溪从小爱慕他,希望他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与孟溪永结同心,成三生之好,西关会永远是他的后盾与支持。
顾钧冷笑一声,将信烧掉。
楚离见他动作,诶呀呀一声,道:“十万安西军..这诱惑可不小啊。”
顾钧却说:“孟溪此举,无异于谋逆,若他看见此信,只怕会即刻挥军西下。到那时,还说什么安西军?连舅舅他们,也会性命不保。”
“你怎么知道这信是孟溪伪造的?”
顾钧看着信燃尽,才说:“二位舅舅戎马一生,岂会为此儿女情长,说出这种话来?当年,北宁破西关边防,将小舅舅三个子女的人头挑在枪上挑衅,小舅舅宁死不开城门。若西关谋反,必定又是血流成河,西关才安定多久,他二人怎会为一桩婚事主动挑起战事?”
“你就没想过,你两个舅舅,万一是真的想谋反呢?”
顾钧斜了他一眼。楚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端起酒杯道:“是我多嘴了,我自罚一杯。”
顾钧扶他的手:“还说什么自罚,若不是你及时造出那封信,我不可能这般轻易蒙混过关。”
楚离笑:“看来我这几年前的代笔,今日还是有些用处。”
不错,孟溪交给顾钧的信,是孟溪伪造的,而顾钧交给元庚帝的信,是楚离伪造的。
“当年舅舅被贼人暗算,卧床不起,若不是你在舅舅帐下,仿他字迹,替他传信,安西军中也不会那般团结安定。”
楚离摆手:“不提也罢。”又道,“孟溪你打算如何处置?”
顾钧说:“事到如今,只能派人通知舅舅,让舅舅遣人来接她。”
楚离叹了口气:“先祖皇帝收服西关,设西京城,又大放兵权,俨然是把西京当做第二个洛京,使得西关成为后来历代皇帝的心腹大患。近,怕西关内部谋反,远,又担心西关与外族勾结。你这两个舅舅,本就如履薄冰,孟溪这姑娘,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真担心,她哪天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连累你们一家人。”
顾钧:“到底是舅舅家唯一的嫡系血脉了...”
楚离站起身,拍拍他的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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