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便是天道

　　杂事殿偏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清。
　　一名中年执事面无表情地坐在案后，头也不抬地递过来一本薄薄的册子和一把古铜钥匙：“丙字柒佰零叁号洞府。这是《外门弟子规》和《基础炼气诀》全本。每月初可领三块下品灵石，一瓶‘蕴气丹’。功法阁一层每月可进入两个时辰，自行择取一门辅修技法。好了，下一个。”
　　语气快速平板，如同念叨了千百遍的咒语。
　　林渊接过东西，入手微沉。册子纸张粗糙，钥匙冰凉，《基础炼气诀》全本倒是比他之前在石壁上看到的更为详尽些。三块灵石和一瓶最低等的丹药，便是外门弟子每月的份例，寒酸，却已是杂役难以想象的资源。
　　他没有多言，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开。身后立刻传来下一位新晋弟子迫不及待的声音。
　　按照册子后的简陋地图，他很快找到了位于外门区域边缘的丙字柒佰零叁号洞府。洞府位于一片山壁之上，密密麻麻如同蜂巢，灵气比杂役区浓郁些许，但也有限。用钥匙打开石门，内里不过丈许见方，石床、石桌、一蒲团，简陋至极，却干净整洁，更重要的是，完全属于他一人。
　　石门在身后合拢，隔绝外界。林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这方小小天地仔细打量一遍，这才在蒲团上坐下，并未立刻翻阅那《基础炼气诀》，而是先拿起那本《外门弟子规》。
　　条条框框，繁琐严苛，无非是尊师重道、勤修不辍、禁制私斗、不得背叛宗门之类。他的目光在“禁制私斗”和“残害同门”的条款上停留片刻，嘴角泛起一丝冷嘲。
　　规矩，从来都是束缚弱者的绳索。
　　放下门规，他拿起那本《基础炼气诀》全本。神识沉入，仔细浏览。功法确实更为完整，直至炼气九层，但运行路线在他以道种感知之下，依旧感觉有不少可以优化甚至摒弃的冗余之处。尤其是炼气四层之后，许多关窍的冲击方式，在他看来近乎笨拙。
　　“按部就班，太过迟缓……”他低声自语。若依此修炼，即便没有蚀灵之劫，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但他的道种，走的本就是掠夺、吞噬、优化的逆天之路，这正统功法，于他而言，更多只是一种参考和掩饰。
　　最重要的，是那每月可择取一门辅修技法的机会！
　　功法是根基，决定修为上限和灵力量；而技法，则是运用灵力、发挥战力的手段！一部好的攻击或防御技法，关键时刻足以决定生死！
　　他如今空有道种能量，却缺乏有效的运用之法，与人交手全凭本能和那丝锐意，终非长久之计。
　　翌日，林渊早早便来到功法阁。
　　一座巍峨古朴的九层石塔，塔身刻满玄奥符文，灵气氤氲，乃是外门重地。入口处有长老值守，查验过身份令牌，又扣除本月进入时限后，才放他入内。
　　第一层极为广阔，一排排玉简整整齐齐悬浮于空中，散发着各色微光，下方有简短标签注明技法名称、属性和大致威力。
　　《流云剑诀》、《磐石盾术》、《御风诀》、《火弹术》、《缠藤术》……琳琅满目，皆是黄阶下品或中品的普通技法，适合炼气期弟子修习。不少外门弟子穿梭其间，仔细挑选，低声交流。
　　林渊漫步其间，神识扫过一枚枚玉简。道种微微感应，大多数玉简引动的反应都平平无奇。他需要的是最适合自己，或者说，最能发挥那缕混沌能量特性的技法。
　　走了大半区域，并未找到特别合心意的。正当他准备随意挑选一门剑诀时，眉心道种忽然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颤，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渴望！
　　方向来自角落一个积满灰尘、极其不起眼的木架。那架子上摆放的并非玉简，而是十几件残缺不全、灵气黯淡的器物——断剑、破盾、残破的符器，甚至还有几块看不出用途的古怪金属片。标签上写着“残法古器，慎择”。
　　显然，这些都是无人问津、几乎被遗忘的破烂。
　　但道种的感应却明确指向其中一件——那是一柄尺许长的短刃，通体黝黑，毫无光泽，刃口甚至有些钝拙，造型古朴得近乎粗糙，刀身布满暗红色的锈迹，仿佛随时都会碎裂。标签模糊写着：“无名短刃，材质不明，锐度不佳，注入灵力略有反应，疑似残缺技法载体。”
　　林渊走上前，拿起那柄短刃。入手冰凉沉重，那暗红色的锈迹触手竟有种诡异的温润感。当他指尖一丝混沌能量无意间渡入时——
　　嗡！
　　短刃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却凶戾无比的煞气一闪而逝！刀身那些暗红色的锈迹仿佛活过来一般，闪过一丝流光！
　　道种内的混沌能量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有古怪！
　　林渊心脏猛地一跳，立刻收敛能量。那短刃又恢复了死寂沉沉的模样。
　　他强压下心中激动，面色平静地拿着这柄短刃，走到值守弟子处登记。
　　那弟子看到林渊竟然选了这么个破烂，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懒洋洋地记录道：“丙字柒佰零叁，林渊，择取‘无名残刃’一枚，扣除本月进入时限。”
　　记录完，还忍不住“好心”提醒一句：“师弟，这玩意儿丢那儿几十年没人要了，根本练不出什么名堂，白费时间。现在后悔换一个还来得及。”
　　林渊摇摇头：“多谢师兄，就这个吧。”
　　值守弟子撇撇嘴，不再多言。
　　林渊拿着那柄其貌不扬的短刃，在周围几名弟子怪异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功法阁。
　　回到洞府，紧闭石门。
　　他迫不及待地再次拿出短刃，仔细端详。尝试着再次渡入一丝混沌能量。
　　嗡——！
　　短刃再次震动，这一次反应更为明显！那些暗红色的“锈迹”仿佛苏醒的血管般微微亮起，一股更加清晰的凶戾煞气弥漫开来，刀身甚至发出一阵极其低微、却令人心悸的呜咽声！
　　与此同时，一股残缺不全、却霸道绝伦的意念碎片，顺着混沌能量，猛地冲入林渊的脑海！
　　杀！杀！杀！
　　破灭！撕裂！吞噬！
　　那并非具体的招式图谱，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杀戮意境！一种斩断一切、吞噬一切的疯狂意志！
　　林渊闷哼一声，只觉神魂都被这股凶戾的意念冲击得微微刺痛，但他眼神却亮得惊人！
　　这绝非凡品！甚至可能根本不是炼气期弟子该接触的东西！
　　他强忍着那意念的冲击，全力运转道种，小心翼翼地去解析、去感悟那残缺的意念碎片。
　　渐渐地，一段极其简短、却玄奥异常的口诀，伴随着几个模糊的、充满极致爆发与杀戮气息的运力图示，在他脑中缓缓凝聚成形——
　　《戮灵刃》！
　　以灵化刃，聚煞为锋，破法噬魂，戮尽万灵！
　　这竟是一门残缺的、等阶未知的杀戮秘术！并非寻常技法，更像是一种运用自身能量，模拟出极致杀戮锋芒的神通雏形！
　　正适合他这混沌道种，适合那缕蕴含金煞之气的能量！
　　林渊压下心中狂喜，沉浸心神，开始尝试按照那残缺口诀运转道种能量。
　　过程极其艰难晦涩，那杀戮意念更是不断冲击心神，稍有不慎便可能反噬自身。
　　但他心志坚如铁石，又有混沌道种这等逆天之物为根基，竟是硬生生扛住了反噬，一点点地摸索、修正、演练。
　　洞府之内，时而死寂，时而响起短刃低沉的嗡鸣与空气被割裂的细微嘶响。
　　直至夜深人静，林渊才缓缓睁开眼，眸中一丝极淡的血色厉芒一闪而逝。
　　他抬起手，并指如刀，一缕灰蒙蒙、边缘却闪烁着细微暗红血线的能量薄刃，自他指尖悄然延伸而出，虽只有寸许长短，却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利与凶煞之气！
　　指尖轻挥。
　　嗤！
　　无声无息间，坚硬的石桌一角，悄然滑落，断面光滑如镜！
　　林渊看着那断面，缓缓握紧了指尖。
　　功法阁角落的尘埃中，他淘到的，不是破烂，而是一柄初露锋芒的……凶刃！
　　而此刻，功法阁值守弟子交接班时，随口提了一句今日有个新晋弟子选了那破刀的事，当作笑话。
　　消息几经辗转，悄然传入了周鹏耳中。
　　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果然是废物尽拣垃圾！也好，省得玷污了真正的秘法。等他发现那破烂毫无用处时，表情一定很精彩！”
　　他眼中寒光闪烁，对身旁一人吩咐道：“去，给我盯紧丙字柒佰零叁号洞府。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是，周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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