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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魂野鬼
这次世巡演唱会的准备时间有一个月,许明御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活动,像是要把过去四年缺失的时间都补回来,虽然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季若虞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中午刺眼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猛地想起自己睡在许明御的房间里,吓得瞬间清醒。
一转头,更是吓得差点心跳骤停——
许明御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似乎正在处理工作。
阳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安静得像一幅画。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许明御从屏幕前抬起头,目光转向她:“醒了?”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早安,尽管现在已是中午。
季若虞抓着被子坐起来,有些窘迫地抓了抓披散开来的头发:“……你怎么在这儿?”
“我的房间,我不能在?”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床边,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睡得好吗?”
他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她缩了一下,讷讷道:“……还好。”
“起来洗漱吃饭。”他收回手,语气不容商量,“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医院。”许明御看着她,眼神变得严肃,“精神科,复查。”
季若虞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抗拒:“我……我没事,不用去……”
“四年没复查,没调整用药,我不在你身边,你就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许明御打断她,语气沉了下来,“已经约好了医生,必须去。”
他的态度很强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心。
季若虞知道拗不过他,只好闷闷地下了床。
下午的复查果然如许明御所料。
这四年她一直维持着原来的方案吃药,病情虽然有基本的控制,但是已经产生了耐药性,几乎没起到什么治疗的作用。
医生详细询问了她这四年的情况,对她的用药方案进行了小幅调整,并强调了定期复查的重要性。
整个过程中,许明御都安静地陪在一旁,听得比她还认真。
从医院出来,季若虞有些蔫蔫的。
被医生教育了一通,又换了新的药,心里有点闷。
换药意味着她要再次承受新的未知的副作用,一想到这她的头都大了。
许明御侧头看她一眼,忽然开口:“晚上想吃什么?”
季若虞没什么兴致:“随便。”
“炸鸡?披萨?意面?”
他报出一串她高中时偶尔会馋,却被他以“垃圾食品”为由限制的食物。
季若虞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她不信,许明御也没多说,直接打了个电话。
晚上,一位穿着厨师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带着全套食材和刀叉来了公寓。他在开放厨房里忙碌,动作行云流水,不像在做快餐,倒像在完成艺术品。
很快,金黄酥脆的炸鸡,覆盖着芝士的榴莲披萨,奶香浓郁的意面被端上桌。
季若虞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炸鸡。
结果…她眼睛都瞬间就差闪光了!
垃圾食品竟然还能好吃到上升了一个高度,竟然一点也不像她以前点的外面小店的预制品外卖一样,这样一比,她以前吃的都是什么啊…
季若虞,你吃点好的吧…
厨师离开时,开着玩笑对许明御说:“许先生,下次还是让我展示些真正的本事吧,做这些属是有点屈才了。”他又温和地看向季若虞,“不过,看到小姐吃得开心,我很高兴。”
季若虞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明御没怎么吃,只是看着她像只终于找到心爱坚果的小松鼠,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眼底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饭后,季若虞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心里那点因为看病带来的郁闷消散了不少。
她忽然看到酒柜里那些琳琅满目的酒瓶,生出一点好奇和叛逆。
以前他从不让她碰酒的。
“那个……我能尝一点点那个吗?”她指着酒柜里一瓶色泽漂亮的果酒。
“不能。”许明御想都没想就拒绝,“你刚换了新药,绝对不能喝酒。”
“就一点点……”季若虞小声嘀咕,“我从来没喝过……”语气里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
都说酒消三分愁,这么多年在学校每次压抑到极致时,她都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可是每次理智都战胜了情绪。
但今天许明御在,她就想任性这么一回。
“许明御…”
看着她亮晶晶带着渴求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下。
起身,走到酒柜前,却没有拿那瓶果酒,而是倒了一点琥珀色的威士忌在自己杯子里。
然后,在季若虞疑惑的目光中,他走回来,仰头喝了一口的同时快速咽了下去。
下一秒,他俯下身,一手撑在她身侧的椅背上,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覆了上来!
带着浓郁酒香的酒香,季若虞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
辛辣又带着独特橡木的香气在她唇齿间弥漫开,伴随着他灼热的气息和柔软触感。
许明御很快退开,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脸,喉结滚动,声音低哑地问:“尝到了吗?酒的味道。”
季若虞的大脑一片空白,唇上还残留着他带来的灼热触感和那股强烈的酒味。
好几秒后,她才像是被烫到一样跳起来,脸红得能滴血,语无伦次:“你……你变态!”
许明御却低笑了一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再次逼近,将她困在餐桌和他身体之间。
他看着她又羞又怒的样子,眼底的墨色更深,再次低头吻住了她。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深吻。
交缠间,威士忌的余韵和他本身清冽的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味道。
季若虞起初还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但在他再次加深的吻里,手臂渐渐失去了力气,身体也微微发软。
一种异样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让她无法思考。
一吻结束,两人都气息不稳。
季若虞眼神迷蒙,嘴唇红肿。
许明御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别再推开我了,小虞……”
季若虞心脏狂跳,她快要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淹没了。
他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卧室。
季若虞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
他却没有走向主卧,而是走进了她之前睡的那间客房——因为他记得,主卧的床垫对她来说太硬了。
这个细微的体贴,让季若虞心里一酸。
他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随之覆下,目光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季若虞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和灼热的体温,瞬间清醒了几分,手抵着他,声音发颤:“不……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他含混地低语,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声音里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痛苦,“告诉我……为什么不能?”
他的吻没有停下,“这个房子很大,很新,”他一边吻,一边在她耳边继续低语,每个字都像是浸满了苦涩,“可是没有你,它空得让我害怕…”
他的声音沙哑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每次开门,我都会幻听…听到我的小姑娘能像以前一样,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哪怕只是看着我,问我一句‘小叔叔你回来了’……”
季若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她仿佛能看到那幅画面——
他一个人回到这空旷冰冷的房子,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失望。那个总是显得强大无比的男人,原来也会害怕孤单。
“这四年,我过得……”
他深吸一口气,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像个孤魂野鬼。”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季若虞所有的防备和倔强。
孤魂野鬼……
她又何尝不是?
这四年,她把自己埋进书本和兼职里,像个机器人一样运转,不敢停下,不敢回想。
她用尽全力想要独立,想要忘记,可每次情绪低落,每次被抑郁的黑雾笼罩,第一个不受控制钻入脑海的,依旧是他。
是他递过来的温水,是他沉默却安稳的陪伴,是他那双总是能看透她痛苦的眼睛。
那种喜欢又不敢喜欢,依赖又不得不推开的感觉,像一把钝刀,日夜不停地磨着她的心。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原来,所有的挣扎和痛苦,他都感同身受,甚至比她承受得更多。
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
她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地软了下来。
攥着他衬衫的手,缓缓松开。
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带着细微的颤抖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
许明御感受到怀中身体的软化,以及那小心翼翼地环上他后背的纤细手臂,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细微的回应,像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许明御压抑了四年的所有渴望和思念。
他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许可,一直克制的吻骤然变得汹涌而急切起来。
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倾诉的缠绵,而是充满了赤裸裸的渴望。
他的吻变得滚烫而深入。
“唔……”季若虞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到了。
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再次变得僵硬,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
这…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她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许明御完全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和积压太久的情欲里,没有立刻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
他的吻沿着她的脸颊滑向下颌,呼吸粗重滚烫,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调:
“我的小虞…”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那小小金属扣的瞬间——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啜泣,像一根最细的针,猛地刺破了室内旖旎灼热的气氛。
许明御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身下的季若虞紧紧闭着眼睛,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不住地颤抖,泪水正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努力不发出声音,但那副样子,脆弱委屈得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所有的情欲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海岸和一片狼藉。
许明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在做什么?
差点没控制得住…
他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所有不安分的手,身体迅速地向后退开,拉开了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
“对不起……”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懊悔,将她被他揉乱的衣服整理好,动作甚至有些笨拙,“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吓到你了……”
他看着她依旧哭得停不下来,肩膀微微耸动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又怕再次惊扰她,最终只是悬在半空,无处安放。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声音里充满了自责,“我不该…我不该这么急…对不起……”
季若虞听到他慌乱的声音,慢慢睁开泪眼,看到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痛悔和紧张,那双总是深邃冷静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无措,就像一个做错了事害怕被抛弃的大男孩。
她的心反而更酸了。
她不是怪他,她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那种完全失控的感觉,让她害怕。
“别哭了,好不好?”许明御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极轻极轻地擦去她的眼泪,声音放缓到了极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我吓到你了,是我的错。我保证……”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无比郑重地,一字一句地承诺:
“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哭了。”
这句话像一句咒语,轻轻落在季若虞的心上。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份深沉的、不容置疑的认真和疼惜,心里的恐慌和委屈奇迹般地一点点平复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哭泣,只是眼睛和鼻头还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许明御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俯下身,这一次,没有任何情欲色彩,只是极其珍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休息吧。”他替她掖好被角,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什么都不做。”
他果然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季若虞看着他被月光勾勒出的安静侧影,心里那片冰冷的、荒芜了四年的地方,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暖的细流。
她缓缓闭上眼睛,这一次,没有噩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久违的的疲惫,和一句轻轻落在心底的承诺。
他说,以后都不会再让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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