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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日事通请问贵司为何多次区别对待艺人?李秉也是贵司所属艺人,你们对他的职业规划是什么?他是舞者,为什么总在各种不知名综艺里蹉跎年月?李秉出道六年!舞台镶边,歌词垫底,就连现在能上的综艺也都是靠他自己争取来的,上次被人造谣恋爱公司也是装死,都是粉丝取证反驳的,明明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不反驳?告黑很难吗?
你们究竟为他做过什么呢?你们做到的只有区别对待!对!我就是要说凭什么同团的人能去演电影,而李秉只能接不知名班底的网剧?明明生日只差了两天,你们在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为他办生日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两天后生日的李秉!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江行的生日提前半个月就开始预热宣传抽奖送票,那李秉呢?去年生日也是只有一个素胚的蛋糕和网络不稳的直播,贵司有钱选址造新楼没钱买一个用心的蛋糕?既然端不平水,那就都别喝了!当然如果江行是周爱她儿子当我没说。
作为一个普通粉丝,这六年李秉经历过太多不公平,现在再细数我都觉得痛苦。但他从来不说,甚至还要帮着维持着团队的体面,沉默的人就不会掉眼泪吗?圈子里的资源做不到平均分配,那么公司的呢?李秉也要有生日会!我们也要到现场去对他说生日快乐!”
江行一目十行,大概扫了两眼就明白在吵什么了。
点开评论区,已经被完全控评了。前排的粉丝完成了排字,头像连起来是“李秉生日快乐”,再往下也是满屏的“李秉生日会”飘过。
他顺着转发点出去又有另外一种舆论环境。
“江行没惹”
“这叽里咕噜说啥呢?复制到pdd也没反应啊”
“晕字了,有没有人出个省流版”
“简单来说撕资源呢”
“这团真的有毒,生日都离得近,江李差两天,沈吴也只差了一天,好了现在打起来了”
“日事通是脑子进水了吗?今年给江行又是出个专又是办生日会的,要抬新皇登基演都不演了”
“此处@太上皇赵席英”
“看来triangle那三个真的要解约了,这么快就搞新皇登基”
“不是,怎么没人提秦,他才是真贫民,常年在家抠脚都见不到人,李至少还有节目上”
“原本秦洋按脸来说真不至于垫底成这样,耐不住唱跳双废啊”
“也没有双废吧,我看着还行啊,就是和队友对比起来拉了点”
“你也是没放过他”
“真正垫底的人连帮他发帖维权的人都没有,秦每年生日啥时候,都没几个人记得吧”
“李秉还沉默呢?整个团里就他和吴徇最闹腾了”
“今天怎么这么勇,直接带大名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吧”
“plq跟着带赵喜大名的也是不怕死,到时候正规李家军打过来就老实了”
“你说都是姓李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赵钱孙李的李和李秉的李可不是一个李,也不是一个命”
“谁有能力就捧谁呗!李秉要是有本事自己也写歌出专辑呗,骂公司有什么用”
“打起来打起来”
“在小江生日当天说这个也太没礼貌了,要吵也等过了今天啊”
“今天江行生日,有些人的粉丝在这又蹦又跳的干嘛呢”
“饼丝是不是眼红人家能演名导的电影啊,生日都是小事吧”
“被羡慕冲昏了头,被嫉妒杀红了眼”
“二哥别骂大哥了,再怎么吵也轮不到李,吴沈其他的资源也没好到哪里去,秦更是不知道躲在哪个洞里抠脚”
“不过今天生日会沈和吴都去了,李和秦没去是不是真的关系不好”
“公司确实做得有点难看”
“端不平的水也不能差太多吧,摆到明面上来谁看都不舒服”
“李和秦今天在录综艺,走不开才没去的,少点阴谋论吧”
“反正江行没有在团谈恋爱,不像李秉各路嫂子不断”
“转发都过万了,都是谁在转啊”
“坐等饼丝的战果,要是吵有用,那我家小秦也可以”
“可能全网都凑不出来几个能为了秦洋冲公司的wf吧”
“秦洋谁啊?”
“秦素阳”
“我一想起当初给秦素阳起花名的时候,就笑发财了,他家粉丝说取个两个字的名字跟一下队形,然后选了三点水的洋,打算蹭一下江和沈的红运,结果根本没用,我觉得还是名字的问题,可能是姓里面没带水,命里面带了”
“这个生日会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吗”
“反正现在就赵席英和江彳亍办过”
“那孙踹和钱昊都没说话,李秉的几根丝闹什么”
“赵喜太上皇的地位还是无人撼动的”
“至今无人提及我们高地,谁才是真正的弃子!”
“无利不起早,李的粉丝和他这个人是一样一样的”
“现在上rs了#李秉生日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lb生日呢。也是神了,饼丝还真的把碗踹翻了”
“lb?lay back?谁?”
“密码的花名都不用了,直接大名刚是吧!当江行粉丝是死的吗?”
“真会挑日子,发博的这人也是嫌事情闹不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秉黑粉呢?把李秉参加的剧组和节目组都骂了个遍”
“摊上这种粉丝也是有福了”
……
江行和沈炆两个人,沉着脸刷了好一会儿手机,只有怕肉浪费了的吴徇,一直在往外捞东西,一边暗骂沈炆刚才全倒进去干嘛。
“这事儿我还是闭嘴吧,既得利益者是没有开口资格的。”江行看着堆满了的蘸碟,随便夹了个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放进嘴里。
“但有些话还是蛮中肯的。”沈炆也看的差不多了,关上手机,把吴徇乱用勺子粘上了辣油的肉全都夹到了他的碗里。
“我刚刚还没来得及多看呢,不过确实该吵,要我我也吵。”吴徇嫌弃地看了眼沈炆,但也没多说什么把肉和火腿全都囫囵放到了嘴里。
“有话就说,别憋着,憋到后面又要出大事。”沈炆说完,喝了一大口酸梅汤,刚刚的毛肚还是很辣。尤其当他看向江行面前的辣锅,是闻着都会流汗的辣。
“没憋着,只是觉得现在说什么都像是炫耀。”江行看向被放在一边的礼物,刚刚不拆也只是因为李秉不在。
他总觉得送礼和收礼都是两个人间,私人的事情,也不想当着第三人的面拆礼物。
“多大事儿啊,不就是一个生日会,我也想要!”吴徇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拱火。
“找大老板周爱打报告去,她同意了不就能办了。”沈炆整理着碗里被打捞起的小面,叠了一勺番茄汤底,呼呼,吃了一大口罪恶的碳水。
“算了开玩笑的,生日最开心的还是休息了。”吴徇连连摆头,“不过生日会有生之年的话……办一场还是好的。”
“晚点我会和李秉打个电话的。过两天他生日,是不是有个品牌站台活动。”江行看了眼群聊,剩下的两个人依旧没有回音。拿起手机敲完一行字,又抬头看着对面明知故问。
“你要去找他?”吴徇问。
“在汉阳,离南城还是有点远的。”沈炆答。
“到时候送点东西过去,帮他撑个排面。我明天还有戏拍,要回南城,先走了。”江行拎起自己的包直接起身,摆了摆手,给在外面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吃饭的戴思越发了个信息,准备连夜开车回南城。其实也算不上连夜,现在也才刚过23点,三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只是这个点没办法去见燕归了。
“注意安全。”沈炆出口提醒。
“嗯。”
说到底明星与粉丝息息相关,却又相互独立,目标基本一致,行动方针却又存在差异。
粉丝总以为他们是纯白的、单纯的、无知的,说难听点就总觉得他们是傻子,分不清好坏,算不清利害。
可她们从没想过,她们都懂得的道理凭什么认为他们不知道?都是同样的年龄,甚至他们更为年长,经历的圈子也更复杂。不该把他们看得如此无辜的。
甚至粉丝喜欢他们的理由,在江行眼里都站不住脚。善良、礼貌、尊重都是些人与人交往中的基本,绝大部分粉丝自己也拥有这部分值得被喜欢的品质,真的并不特殊。至少,他很普通。如果是因为外貌,色衰而爱驰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
江行倚在电梯里泄气,整个人像是漏气瘪掉的气球。失了光彩。
这次出来前,他们就考虑到了行程问题。戴思越和江行都不能疲劳驾驶,所以一开始就从南城租了车和司机。
这才刚吃完饭,餐厅门口就围满了人。绝大部分从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开始等了。这些人是粉丝也是私生。
戴思越深吸了一口气,冲在江行面前为他开道。但他又要避免碰到女生不该碰到的地方,全程双手握拳,推拒着鬼魅般纠缠着的人群。
江行把脸埋得很深,躲避着人浪翻滚的刺眼光束。
“江行生日快乐!”
“生日会很好听!”
“生日快乐!”
“行行生日快乐!”
“小江天天开心!”
“江行多更新!”
“今天还会发聚餐合照吗?”
“早点休息,注意安全!”
……
耳边嗡嗡响着的是一句句祝福,今天没有谩骂。
太残忍了。
江行觉得现在的情形太过残忍。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以爱为名,可这样的当面祝福不是他想要的,甚至是厌恶的。
但是厌恶是不被允许的,愧疚也是多余的。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场巨型狼人杀。他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的信息,就像今天他不知道又是谁透露出去的饭店地址信息。
注意到绝大部分女孩,还拎着今天生日会发给到场粉丝的伴手礼。他也猜不出,这些正围攻着他的女孩们,话里有几分真心。
她们出现在这里真的是为了他吗?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和情绪吗?
站在她们的视角,这些苦等的热情也是包含爱意的,对他说的话,也总希冀热情地回应。但在江行的视角,他会怀疑,怀疑这份所谓的真心有几分是真。
他见识过太多的两面三刀,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畸形夸大的爱的宣言。爱和辱骂是可以出自同一张嘴。
信任全面崩塌,他将跌入怀疑的漩涡。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无法回应任何人的幻想。他甚至不会抬头看一眼她们,只想逃离。
他的情绪,对怀着真心的人而言是残忍的,可她们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残忍。
所以抱歉,原谅我的冷漠。
纷扰的人声,在车门闭合的瞬间被隔绝。
江行还来不及松口气,下一秒又被尖叫骤响的声浪正面冲击。
“你拉车门干嘛!”
“别动他!”
“我没有!”
“我刚刚看到你拽把手了!”
“我TM追星要你管!你算老几!”
“卧槽这么猛。”
“操你妈的!”
刚准备撤离,绕道副驾上车的戴思越当即折返,一把按住被拉开的车门,整个人死死挡住了江行的视线。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尖锐纷杂的人声,隔着一层玻璃像是水下传来的闷响。
“安静。听我说句话。”
听到背后炸响的声音,戴思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错愕扭头。是江行。
不过,几乎扭打在一起的女生们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有人开始尖叫、重复江行的话,她们才后知后觉停了手,齐刷刷看向江行。
沉静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江行,就这样无言地等着她们安静下来。
“你们所有人都走吧,现在太晚了。我不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今天因为这件事情也并不开心。那些祝福你们收回去吧。”
江行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人群的喧闹逐渐平息,他便眼神示意戴思越上车。
“小江可以收信吗?”
突然开口的女孩眼神执着得可怕,一手死死按住车窗。
“现在收不了。”江行认真地看了眼,女孩递到他脸前的粉色信封。
对于这位拉他车门的女生,还是没办法说出什么重话,只是沉声拒绝。
上了车的戴思越扭头,密切关注江行这边的动向,急忙拍拍司机叫他发车。
趁现在安静下来,赶紧走!
信还是被不管不顾地丢了进来,划过江行靠在窗边的脸。
不疼,但简直耗干了江行所有的力气。
车窗摇闭,平安驶离,江行在后座腾挪了个位置,避开了那抹被丢进来的粉色。
“哥你刚刚不该开口的。”戴思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还是忍不住扭头说话。
“不说改变不了什么,说了也不会怎么样。赶紧走吧,我真的有点累了。”
实在有些睁不开眼了。
席卷的倦意在江行闭眼后又顷刻消散,但他依旧闭着眼睛没再说话。一副睡过去的样子,再一睁眼是江行被李秉的来电吵醒。
嗡嗡震动。
“下班了?”江行懒着嗓子问。
“到南城了?”李秉和江行几乎是同一时间开的口。
“我看到热搜了。事先声明,虽然有时候难免会嫉妒你,谁叫你实在是才华横溢,说不嫉妒也不可能。但是嫉妒改变不了什么,我有我自己的努力方向,才没有那么可怜好嘛!也没有那么小气。”
“我是想说,谢谢你的礼物。”江行轻笑着辩解。
“你拆开看了没,喜不喜欢?”
听着电话另一头李秉带着兴奋的声音,江行才翻出那个包装严实、手感厚重的礼物,三两下拆开了包装。是个相机,徕卡的。
“哦!刚刚才拆,你怎么想到送这个的。”江行确实觉得惊喜,没想到李秉会送这个。
“你之前不是抱怨单反太大了,不方便带出去吗?我就挑了个便携的,不要太感动。也就你今年本命年我才会送这么贵的,要是实在感动的话,明年送哥哥我个更贵的。”
“……嗯,会的。”虽然不认同哥哥那一句,但江行认同送个更贵的提议。李秉喜欢这样叫,今天他就不纠正了。
“江行!生日快乐!”秦素阳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的,听上去暂时并没有完全拿到李秉手机的控制权。
“素阳你今天玩得开心吗?”江行打起了些精神,调整着音调,报以同样的热情回应。
“开心!李秉做了好多傻事,我就一个劲地在边上笑。虽然有的动作我都觉得太傻了,但是考虑到他的自尊心,我还是很照顾他,很捧场的。”秦素阳说话声音听上去有些哑,但还是很温柔。
“你明明很喜欢好吧!每次我还没做什么,你就笑个不停,像个傻瓜。”李秉虽然嘴上抗议,但传到江行耳朵里的话是带着笑意的。
“我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到酒店,你们也赶紧洗漱休息吧。”
“江行你知道的,嫉妒是每个人的人生课题。课题很难,也会有无法毕业的人,不过,我想我应该算是优秀毕业生。这和你从来都没有关系,总不能说优秀也是过错吧。今天不要不开心,生日快乐!”李秉清脆的声音传来。
“但是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江行笑着提醒李秉这个事实。
“那我等你的生日祝福,后天你可别像我一样迟到。”
“你知道的,我可从来没迟到过。”
“我的毕业典礼那次,你迟到了。”秦素阳友情提醒着。
“那次……”是他和燕归被私生跟机,秩序混乱影响起飞,再纠缠下去又是艺人耍大牌的负面消息,他们不得不下飞机。最后改航班,转机,才迟到的。江行想开口解释的一瞬间,又全部咽了回去,“就那一次。先这样说吧,你们也早点休息,谢了今天。拜拜。”
“24岁的江行再见!”李秉说。
“24岁的江行再见!”秦素阳说。
24岁的江行你好!
凌晨两点零七,夜黑风高。
有些人睡了,有些人醒了,有些人累了,有些人死了……
长大要学会一个人走夜路。江行走了好长一段,长到都忘了可以停下来休息。
他将自己甩在床上,企图捂死身下的被子。五官深埋其中,消毒水和尘土的味道卷进肺里,他不喜欢,却再没力气抬起自己。
艺人是置于悬崖边的温室盆栽,摆得高高的,风大,雨也大。
看着高不可攀,实则大棚里还有成百上千盆一模一样的盆栽。谁被放在那个高处都会瞩目,只要给一束光,谁都可以。
好累……好累……
嗡——
江行试图谋杀被子。
嗡——嗡——
响了半分钟还不挂吗?有急事?
嗡——
侧过脸,眼皮也只抬到一半,焦距调整三秒,才看清来电显示。
“喂。”江行翻过身,瘫成一个大。
“我在楼下。”
“啊?”
“酒店楼下。没电梯卡上不去。”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还夹着回音。
江行瞬间弹起,拿着房卡急冲冲出了门,甚至口罩帽子都没来得及带。
燕归来了?这个时间点?他怎么来的?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安全吗?有太多的念头冒出了头,可江行都顾不上,满脑子只有他要见到他。
他心跳得快,太阳穴也突突跳着。
偏偏酒店地库是声控灯,电梯门开,江行一打眼,差点被角落黑漆漆的人影吓晕。
声控灯打下的这束光,不偏不倚落在燕归身上。他半撑着墙,一脚点地,一手拎着头盔,在昏花的暖灯下凹了个最老土的造型。
皮靴、皮带配着修身裤和纯黑色衬衫,袖口挽起,耳朵、手上银闪闪地点缀着这一套穿搭。而江行觉得,最为惊艳的是他系在脖子上的红色丝带,恰到好处的浮夸。
“帅不帅?”燕归一边撩着头发,冲江行抛了个媚眼。
被电笑了的江行,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
再美的梦,也不过如此。
“你怎么来这里了?”回到了房间,江行简直觉得在做梦。
“怎么?屋里藏人了,我不能来?”燕归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下来,素净精巧的五官毫无遮掩地展露。他长手长脚地直接仰躺在了沙发上。
“来找我偷情?”江行故意调笑着。
“也可以这么说。”燕归抬了抬屁股,给坐到他身边的江行让位置,人一坐下就抬腿搭上他的膝盖。
顺势搂过燕归的江行,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给了他。只是这样紧靠着,呼吸着。
“我可没有买礼物。”燕归也完全放松了身体,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轻轻拍着怀里的人,陈述着事实。
“我已经收到礼物了。”
江行真的好累,挺了一天的背正以极其不健康的方式折扭着,就连回答燕归的话,都在闭着眼睛假寐。
就这样安静躺了五分钟,他才撑着沙发站起身,收拾东西进了浴室。
如果现在不去洗漱,再下决心又要花不少时间。
独自被留在外面的燕归,起身在江行的房间打转。
极其简易的陈设,属于江行的东西少之又少,只有放在墙角的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以及几件随意丢在竹藤椅上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洗过了还没叠。
酒店自带的茶壶、饮品、纸巾一类的陈设,完全没有移动痕迹,也看不出江行在这间房间里住了快两个月。
不过最显眼的,要数摆在床头柜上的那本厚重的《红书》,以及一瓶所剩无几的褪黑素。
在江行放书的位置,他悄悄放了只钢笔,前几年买的没送出去的限量款。
燕归知道江行这个人洁癖,完全没有想过要触碰江行的床,只是大张着双臂装模作样地模拟起跳的姿势。最后也只是拿着书,坐回沙发。
随意翻开,就能看到江行用铅笔写下的批注,读了几段后,燕归发现就连书页最下方的注解,都被划下了重点。
江行吹干了头发才走出来,入眼就是翘着脚晃悠的燕归,而书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房间的大灯没开,沙发离台灯也有一些距离。看书的话光线并不好。
“到这边来看。”江行拍了拍另一半床边的位置,自己已经从容躺了上去。
“我没带睡衣。”燕归一动不动,除了轻微晃动的脚,貌似读书读得认真。
“那就脱了再上来。”
这话一出口,燕归错愕,一下把书从脸上拿了下来,看到半躺着完全没了精气神,却还要开玩笑的江行,张嘴张一半就哑火了。今天就让让他吧。
“你的睡裤呢?我再简单冲一下。”
“椅子上堆着的深灰色那套。”
燕归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很快。他来找江行之前就洗过澡,已经准备睡了,可偏偏刷了个手机。
已经很久没熬过夜的他,实在有些控制不住倾轧的睡意。还带着些水汽,就直溜溜钻进了江行的被子,还和江行保持着一个不尴不尬的礼貌距离。
说到底燕归还不习惯和另一个人睡在一起。上次江行留宿的时候,他的大脑大概出于自我保护,忘记了很多细节,总之算不得清醒。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江行看出了燕归的倦意,毕竟眼神都变得迷离。
刚躺上床,他就将被子拉到了最上面。
只露了张脸的燕归,努力瞪大着眼睛去看身边的江行,尽力回忆着刚才看到的那句话。
“看到了你说,你要学会舍弃一些坚持。还有一段你标注过的注解,那段话很长。但是最后是说,要去体验一个人□□的每一种形式的爱、恨和激情。”
“我好像都忘了。”江行把床头灯按灭,只留了个暗淡的地灯,昏昏沉沉地听着燕归的回答。
“我困了。”燕归打了个哈欠,轻轻闭上了眼睛。
“嗯,睡吧。”难得早睡的江行摸索着,悄悄勾住了燕归放在被子之下的手指,只是轻轻勾着。
这会是一个极其安稳的夜晚。
“生日快乐,江行。”燕归迷瞪地呢喃。
“嗯,知道。”江行答应。
“不是生日也要快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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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必须“搁置精确的科学和脱下学术的长袍,和自己的研究说再见,通过现实的世界、恐怖的牢狱、疯人院和精神病院、沉闷的乡村酒馆、妓院和赌场、上流社会的沙龙、股票交易所、社会主义者的集会、教堂、宗教的复兴和心旷神怡与心一起漫步,去体验一个人□□的每一种形式的爱、恨和激情”。(“心理学的新道路”《荣格全集第7卷》,S409)
在得到救赎和怜悯的方方面面,你都要依赖你的灵魂。因此,对你而言,做出任何牺牲都不算大。如果你的美德阻碍你的救赎,请抛弃它们,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你的魔鬼。被美德奴役无异于被邪恶奴役。
【批注:善和恶成为所谓信仰的时刻是最让人痛苦的,要学会舍弃一些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