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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自人群中响起。
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向两侧，露出一条一人通行的小径。
一名着华衣锦袍的少年缓步走出，面容俊朗却挂着戏谑的笑容。
“真是精彩。”
半空中正斗得难舍难分的金仙老者和纳兰缦同时动作一滞，他们两人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骤然分开，落回地面。
“罗疯子，是你啊。”纳兰缦柳眉倒竖，没好气地讥讽道。
罗文却像是没听懂她的嘲讽，翩然一躬，语调恭敬得近乎虚伪：“纳兰师姐，别来无恙。”
“呸！”纳兰缦啐了一口，“谁是你这个疯子的师姐，别妄想跟我攀关系。”
罗文脸上笑容丝毫不减，目光越过她，终定格在刘大勇和石离九身上。
当看清石离九时，他眼底掠过一丝贪婪。
这女仙竟是罕见的鸟雀化形，有勇有谋，十分有趣，确实有资格做他的炉鼎。
那毫不掩饰地火热眼神让石离九心中警铃大作，她顾不上斩杀刘大勇，双翅一振，便要冲向朝禁制缺口处。
“想跑？”罗文诡笑一声，右手握拳，他右手上那只镶着七彩宝石的黑色手套骤然发光。
石离九仿佛被人凭空扼制住脖颈，身形在半空中猛地一滞，随后剧烈挣扎起来。
方才激战差不多耗尽了体内仙力，此刻连吸收仙石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向罗文。
“离九！”纳兰缦心急如焚，正欲冲破金仙老者的阻拦，却又被对方死死缠住。
小柔在玄武盾后窥见石离九遇险，慌张掀盾起身，罗文冷哼一声，左手带着同样手套的大手凌空一挥，玄武盾被一股强压罩下，小柔被死死压在盾下，动弹不得。
围观的看客早已被罗文的手下驱散，几个不甘心的仙人刚想御空继续窥探，便被罗文身后另一名金仙侍从一脚踹飞，扔到了百里外的郊外。
“罗疯子！你若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定叫叔伯们踏平你罗家，将你满门屠尽！！”纳兰缦边战边嘶吼，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罗文眼里闪过一丝忌惮，“莫要虚张声势，我抓的又不是你们纳兰氏族的人，你那些叔伯才不会为了外人与我罗家为敌。”
纳兰缦气结，机甲本是她留给强大对手的杀招，如今却不得不提前动用！
“机……”
谁料下一秒，罗文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侧身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街边的栏杆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他方才站立之处——
阳翊赶到。
他神色铁青，眼神冰冷的扫过罗文及他的手下，右手虚抓，一把宝剑伴着流光稳稳落入他手中。
剑还未出鞘，剑身却兴奋得嗡鸣不止。
他悬空而立，周身仙气凝结成青紫相间的光晕。
罗文收敛轻浮的神色，拭去嘴角的血迹。
他悬浮而起，凝重地盯着阳翊，“阁下是何人？”
阳翊一言不发，一道白色气流汇聚的小龙自掌心窜出，攀着剑鞘盘旋而上。
随着一声震天轰鸣，澄澈的剑身缓缓出鞘。
“此剑，龙鸣。”阳翊声音冰冷，这是他的第二把剑，今日才终为它命名。
罗文亦是金仙初期之境，对上阳翊却丝毫无惧色，隐隐还有几分遇强则强的兴奋。
“好！要战，便战！”
石离九趁机逃出罗文的桎梏，踉跄着扑到瘫坐在地上的小柔身边，两人相互搀扶着躲到街边屋檐下，抬头望向那两道悬空对峙的身影。
激战中的纳兰缦忽感压力骤减，原本与她颤抖的金仙老者竟脸色剧变，舍弃了对方，飘向罗文身边。
老者急促的低语传入罗文耳中，石离九虽听不真切，却见罗文脸上的战意慢慢退去，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阳翊，最终竟收敛了锋芒，对阳翊恭谨作揖。
“手下无状，惊扰贵人，我等这就离去。”
阳翊横剑于胸，冷冷说道：“手套留下。”
罗文微眯双眸，与阳翊冰冷的目光对峙几息，终是不甘地扔下了手套，生生切断联系，带着众手下迅速消失。
纳兰缦扶着树干大口喘气，“那个疯子……应是……认出你了……”
阳翊不置可否，径直走在石离九面前，将罗文那双黑色手套递给了她。
石离九茫然：“这是？”
“给你的。”
“为何？”
“你尚无趁手的护身法宝。”
石离九仔细一想，这四人中唯有她最穷，所有家当加在一块都买不起品质好的宝器。
她收下了那双手套，笑脸嫣然，“谢谢大人。”
“他方才怎的不出手？换作是我，先把那疯子杀了再说。”纳兰缦凑过来与小柔窃窃私语。
小柔轻声分析，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石离九手中的手套，耳畔感受到纳兰缦呼出的热气，慌忙捂着嘴巴低声回道：“啊？……哦！少主定是在养精蓄锐呢，回万龙界或许会遇到些阻碍，不得不出手。”
“我看那罗疯子没安好心，准憋着坏水。”纳兰缦撇撇嘴。
石离九亦凑过去，三人靠在同一颗树下，忽而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手套。
自己本无意借阳翊之势，终还是失策了，那群人如牛皮糖似的紧追不舍，实在对付不了。
她瞄了眼身旁叽叽喳喳的两人，心头那点郁结立马烟消云散。
好在他们一行无人身受重伤，自己羽翅上那道伤口也在药膏的作用下飞快结痂，不耽误后续行动。
四人没心思再逛街，便转身回了各自房间。
回到房中，石离九划破指尖，挤出一滴精血滴在了手套上。
幽光闪过，手套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掌心之中，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她心念一动，玄黑手套便覆上双手。
再一动，黑色手套又化作与肤色相近的玉色，宛若天生肌肤。
她尝试注入一股仙力，手套表面竟浮现出细碎的星芒，霎时凝聚成一枚坚不可摧的盾牌。
可攻可守，深得她意。
“以后便唤你‘小八’了。”石离九对着手套轻笑。
转眼两日已过，到了幻草栽种之时。
但石离九的本体被众多仙人见过，不宜再以本体示人，她只得厚着脸皮叩响了阳翊的房门。
“大人，是我。”
“何事。”屋内传来阳翊清冷的嗓音。
“大人方便我进屋细说吗？”她放软了语调。
“不便。”
石离九被这干脆利落的拒绝噎了一口，眼珠一转，忽掐着嗓子拖长音调：“大~~人~~”
“滚进来。”
石离九眉开眼笑地推门而入，只见阳翊正于榻上盘膝打坐，眼神不善地盯着她这不速之客。
“大人，小仙有一事相求。”石离九姿态放得极低。
阳翊眼皮未抬，只是吐出个“说”字。
“那株幻草需按时辰载种，方可生效，可我的本体早已被他人识得……便想求大人带我隐匿身形，助我行事。”石离九垂头绞着手指，余光偷瞄榻上之人。
见对方沉默不语，她又软语哀求，“大人，常言道送佛送到西，只此一次，小仙必将感激不尽。”
话音未落，她腰间忽被一股不容挣脱的力道揽住，整个人随阳翊破窗跃出。
风声掠过耳畔时，她恍惚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阳翊周身气息收敛，身形隐入暗夜之中。
他右手环着石离九的腰肢，御风疾行，发梢偶尔扫过她的鼻尖，带起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
不似她每日闻的草木郁香，倒像自松林飘来的冷香，沁人心脾。
石离九鼻尖微痒，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她稍稍扬起下巴，视线却不由自主瞟向阳翊精致的下颌，他下颌绷出一条利落的弧度，十分诱人。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石离九心头猛跳，慌忙闭眼。
她的耳畔却传来另一道急促的心跳声，与她不相上下。
“到了，快去。”阳翊揽着她的手臂缓缓松开一些。
石离九睁眼时，眼前赫然矗立着一株巨大果树。
树高近二十丈，虬结的枝丫间挂满暗黑仙果，其间数十颗暗紫色花苞正含苞待放，花苞里便裹着即将成熟的仙果王。
阳翊立于一旁，神色淡然，这些仙果王对他无用，自难入他的眼。
石离九垂眸看向腰间那只紧扣的大手，“大人……能否……先松手？”
阳翊嗤笑，“离了我的肉身便会现行，你确定要松手？”
“不必不必！”石离九慌忙摆手，眼中却闪过狡黠的目光，她左手反牵住阳翊的右手，顺势转了个圈，两人十指在旋转中自然交握，“大人您瞧，这样我便能自在行事了。”
阳翊的脊背霎时绷直，连带着相握的右手微颤。
他宛如一尊傀儡般，任由石离九牵着，一步一动地挪向栽种处。
石离九在暗黑仙果王树不远处种下一株幻草，取出自带的泉水浇灌，仔细地拨弄着草叶。
软软的、肉肉的，她的小手似要融化在他掌心里，就连她整个人都好似窝在了他怀中。
阳翊喉间不自觉滚动，回味着着掌心的温热。
“大人，我弄好了，我们回客栈吧。”石离九沾染泥土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阳翊猛然回神，耳尖泛起可疑的绯红，连声音都虚了几分。
“弄完了？”
“是啊，你看那儿。”石离九指向脚边一株隐在草丛中不起眼的小草。
阳翊蹙眉俯身，“这土埋得太松。”
石离九亦随他俯身，指尖却险些从他掌心滑落。
阳翊动作更快，顺势弯腰时手指骤然收进，两人十指又紧紧缠绕在一起。
“不可能吧……我可是夯了好几遍土。”
“好像种歪了些。”
“歪了吗？歪了亦无妨。”
“我觉得此处太过显眼，换个地方如何？”
“……”石离九眯起眼审视着他，有些怀疑，“大人，你是不是在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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