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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刀绞
工作日的州域区首医院就诊人数依旧夸张,棠洛再次朝挂号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求情:“今天真的挂不到李医生的专家号了吗?”
里头的人有些不耐烦,眼球上翻:“都跟你说了没号,这周都没了!”
棠洛被吼了满鼻子的灰,只能往回走。
在大厅坐着等待的林且末笑呵呵的看棠洛回来,驻起手杖扶着腰先一步站起:“丫头,挂不到号了吧!”
林且末早就猜到这结果,本身他的老毛病也就没多大问题,就林则非要让他一周来看诊一次。
“对不起啊爷爷,我没想到这号还得抢……”
棠洛难为情地垂眼,太久没有来过医院,没想到现在的专家号这么火爆。
林且末嘿哟一声,锤着老骨头开解她:“我压根没什么大问题,这周不看也罢!”
“棠洛!”
一张很陌生的脸跳到棠洛眼前。
“你不记得我了?”,简乐扬诧异地歪下头。
他要从医院食堂回住院楼,抄近道走进门诊楼。转着脖子在沸沸扬扬的人群里看见了反方向离开的患者就额外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认出来是高中同学棠洛。
“我不太…记得您是哪位。”,棠洛打量着男人的五官,试图对上号。
男人留着干净利落的棕色卷发,眼下乌青没有什么血色,身上穿着这家医院的白大褂,手上的早餐袋子上还有热蒸汽水珠。
“哎,也正常,毕竟我们不是同班。”,简乐扬伸出手露出大白牙介绍起自己。
“可我认识你,当时你可是全校焦点啊,成绩好又漂亮,还和边……”,他意识到自己嘴快后,声音戛然而止。
当时全校的风云事件之一,高年级学长倒追低年级学妹,男主角还是当地有名的地痞小少爷,女主角又长着一张难以泯灭众人之中的好脸蛋,所有人都在关注俩人的进展,就连下赌注的都有。
可惜最后以女主角休学落下帷幕。
棠洛冰着脸看他伸来的手,任凭其悬在空中。
“抱歉,我只是想来打个招呼。”
简乐扬难为情地道歉,转头岔开话题:“你今天是带家里人来挂号吗?”
他指着一旁等待的老人,棉麻灰衫,白灰发满头。
林且末早就走到一旁为棠洛让出谈话空间,背过身耐心等待。
“啊…是的,但我们现在要先回去了。”,棠洛走过去重新搀扶上林且末就要走。
简乐扬一拍脑门想着挽回刚才的嘴碎:“诶!你们是要看专家号吧,我可以把爷爷带去看看!”
这句话也成功把棠洛叫停了脚步,她看简乐扬不像在夸下海口,便询问起林且末:“爷爷,你看…”
眼看老人也在犹豫,简乐扬走上前几步拍着胸脯担保:“现在还没到接诊时间,我现在可以带爷爷你过去找我老师看看,不耽误。”
门诊大多是8:30接诊,棠洛看到手机时间是7:42。
从门诊楼走进住院楼,棠洛跟林且末爷孙俩在简乐扬身后显得有些特殊。
但在州域区,不是太张扬的特殊又已经让普通人习以为常。
“爷爷,那我在外边等你。”
“好,好。”
退出医生办公室后,棠洛坐到外边的椅子上。
这层是骨科住院2楼,她忽然想起来边蓝就在楼上两层。
走廊上的电视机没有声音,画面在重播着早间新闻。
棠洛低下眼睛,并紧膝盖的时候瞄到自己的脚腕又是一颤。
和电视机里边天诃露出的部位一样,她莫名觉得一阵背寒。
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到过现场,却总觉得从头到尾见证过自杀过程。
棠洛只能归结为没睡好,联想能力太强。
脸颊处传上温热,她抬起脸征愣着看来人。
脸上的温豆浆被简乐扬拿回手里,又重新递来。
他眼睛一弯:“买多了,给你。”
简乐扬在棠洛后边出来的,在门口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
棠洛婉拒了豆浆和他的好意:“我吃过早餐了,谢谢。”
隔了一个座位,简乐扬顺势坐下,把豆浆塑料膜插入吸管喝着。
他仰头朝墙上的小电视砸吧嘴感叹:“真没想到。”
“边蓝他家居然说没就没。”
简乐扬自顾自说话,刚值了整夜的班,有些迷糊的他忘记思考过脑再评价。
等他察觉到旁边人久久没有接话,才大惊失色弹起瘫坐的身子:“不是、我不是说他可怜啊,我也不是给他说话,你别误会。”
棠洛扭头轻声:“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和他本来也就没什么。”
“啊,是吗…”,简乐扬挠头嘬豆浆管。
她扶着膝盖弯唇笑:“你是叫简乐扬对吧?”
被她这么看着,简乐扬突然羞涩起来,不敢对视在傻乐:“对。”
“还是要谢谢你带我爷爷来看医生。”
名专家本身就忙碌,愿意单独接诊也说明简乐扬是真的想帮忙,从中做了人情。
“不客气,举手之劳!”,他笑起露出虎牙,顿时觉得老师同意接诊后开出的课外作业也能心甘情愿接受了。
简乐扬值过大夜后实在是舍不得补觉时间,只添加了棠洛的联系方式便站起身子要先下班。
“有什么事我能帮上的一定联系我。”,他在电梯里挥手告别。
棠洛扬上笑容回应,站在电梯间送完简乐扬,她注意到一旁的楼梯通道有人进出。
-
预想中还会有警察值守的病房门口空荡下来,棠洛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模样被路过的护士诶了声打断。
“你找谁啊?”,护士警惕着。
棠洛欲言又止,最终指着里头问:“这房间的病人呢?”
往里看了一眼,护士摇头:“不知道,反正这病房空出来了。”
靠脸排除可疑的护士继续朝前巡病房。
原本只是想上来看一眼,但边蓝却消失了。
想着刺伤林则的凶手还没找出来,棠洛找出手机想拨通彭少乌的电话,也许他会知道边蓝的去向。
但在翻到通讯录的那一刻,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拨出电话。
警察会解决的,她不应该再和边蓝扯上关系了。
这样的声音出现在棠洛的脑海里,直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机忽然作响。
嗡动在掌心,让出神的她心快了一瞬,低头看去,屏幕显示张末的名字。
-
地面留有水潭,一双双往前挤的脚踩脏了雨后清水。
“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本来安静的人群忽然骚动不安。
“快快,把镜头对过去啊!!”
“卧槽,真的是棠珞!”
宽敞的警局门口被堵得像繁忙路口,水泄不通。
等冷银色的自动门往回收,白色车子开出门口后,这些抢头条不怕死的记者一窝蜂把这辆保姆车围了起来。
固若金汤的车身因为推搡开始晃动,制造出可怕的幅度,成群的人伸出利爪拍打,逐渐成攻击趋势。
在驾驶位的张末倒不得,出不去,急得直冒泪,一转头看向第二排的人。
车子的玻璃窗是单面的,可以从里边看得到这帮闻着血味来刨人骨肉的八卦记者。
他们一个两个撑大眼眶贴紧玻璃,恨不得看清棠珞的模样,掌力拍得玻璃嗡响,又闷又重的在车内吵。
方形的摄像机头顶在一窗之外,像枪口一样冷视着活生生的棠珞。
窗上的水珠是刚下了一天雨后的积累,被他们抹平,抹花,水珠四散逃跑。
“踩油门,冲出去。”
外界的画面疯狂贪婪,闪光灯一下下捕捉。
棠珞的耳朵听不到他们的呼喊狂暴,恐惧交织下,她只想蒙头逃离。
张末感到诧异,啊了一声。
车身周围都是人,这时候踩油门怕是得出人命。
看棠珞不像开玩笑,她这才注意到那细微颤抖的手背,和深陷掌肉的指甲。
“好吧。”,张末转回去双手握紧方向盘,咬上牙关,脚底蓄力。
下一秒,原本扑在车外的人潮化作四散鸟兽,顿时成沙,全都分头跑去。
张末以为是自己不小心鸣笛警告造成的。
“什么情况?”,她往前探头想看得更多些。
那些人跑的跑,摔的摔,还有甚者把工作机器都掉地上了也不管。
棠珞却圆了眼瞳,捂嘴不可置信看外边的黑车跟发了疯一样乱飙。
没实质撞上任何人,也达到了疏散的目的。
原本吵闹的队伍化为全场尖叫喊饶,上一秒他们还想要棠珞的命,下一秒就为了自己的命逃得狼狈。
“走走走,趁现在!”,张末终于踩下油门,长扬而去。
蓝红警车灯闪烁,全场霎时恢复正常秩序。
停在绿化带的越野车下来一个大块头,他主动举起双手,透过四周打来的双手目送另一辆轿车离开。
许多劫后余生的记者一心冲到越野男这里报仇,警察大喊着分开众人,没注意轿车的行驶而过。
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只是因为今天早上,翁喜的死讯被传出。
几乎所有跟翁喜有关的人都被传到警局问话,但不知道是谁得到了消息,和翁喜结过仇的棠珞也会来,这才围了更多的人在这。
已经开上高速的张末仍在提速,生怕车后追上来刚才的记者大军。
没经历过这场面,她头发丝都吓乱了,吞了吞口水往后视镜瞄去:“没事吧小珞。”
也是倒霉,这事就是让棠珞来一趟,但这些无良媒体指不定要前后联系乱写一通。
棠珞不断拉紧身上的棕褐格披肩,反应迟钝的机械摇头。
“别想太多,今天这事跟咱扯不上关系!”,张末说这话都没敢看着镜子说。
原本之前的谣言都快过去,公司也准备好了回应稿,结果翁喜这事一出估计又得影响到棠珞这里。
张末也知道舆情的可怕,但嘴上不忘先安慰她。
下午时分,她在浦都国际机场接到棠珞,便一刻没停往警局开去。
从翁喜死讯曝出,到棠珞飞回浦都市来到警局不过几个小时。
只是没想到,再出来,差点被人掀翻车底。
-
笔直的柏油路飞驶出一辆黑长轿车,掠过的疾风带动竹枝惊动摇摆,沙沙一阵过后又恢复这片高档住宅区的死寂。
车子刹停在一栋四层洋房前,地面上拖着黑焦车痕。
职业警觉性让门口两位壮硕的保镖立即走下短楼梯,做出防备姿势。
白天的雨让夜空无云,月面淋得大亮。
范数的出现让慢慢靠近的保镖原地站停,短暂犹豫,他们接连退到两旁。
车后排的江京槐大步下车,一刻不停朝房子走去。
受雇于江元生的两位保镖需要为他们的老板拦下不速之客,即便对方是江京槐。
“江总,没有董事长的允许不能进入。”
一直追到门口,其中一个保镖低头拦下江京槐的脚步。
阴霾密布的眼下视,江京槐只觉得太阳穴越来越疼。
他不由分说抓起那只粗壮的男性手臂将其折向反方向,断裂不可避免。
门外响起的惨叫让裘玉手中的昂贵白瓷壶摔落地面,里边泡出来的茶汤,一毫升能付一名白领的全年工资,现在就这样全部洒在整块的红纹地毯上。
她极为不满地捂头大喊:“吵什么!”
裘玉打算出去训斥那帮看门的,地面都是她的鞋跟在磕响。
只差几步路,眼前的乌木古门被撞开,滑着摔到裘玉面前的是她原本打算教训的保镖。
她张大了嘴巴看地上的男人疼到无法翻身,对方还抓上她的鞋面求救,死死抠着上面的碎钻。
“这、这…”
范数裸绞着另一个保镖的头将其直直拖进来摔在地上彻底晕死过去。
随之出现的江京槐略过地上的惨状,抬脚迈过,打量起屋内布局,身上气压极低。
“京槐…?”,裘玉惊恐万分着坐到地上。
第一次来这栋房子,江京槐不仅毁了这里的门面,还在精心养护的抛光砖面留下不少血污。
他不带欣赏的用眼扫过一楼大厅的装潢,处处都是江元生的痕迹。
庸俗,艳丽,冗杂,让人眼疼。
全屋充斥着浓郁香水味,十足的春巢。
江京槐望了一眼二楼跑下来的保镖,明确了位置。
“京槐你不能上去!”,裘玉咽下口水,反应过来江元生上楼前交代的事情后,她爬起来拉住江京槐的半手。
但她拦不住先一步上前开打的范数,楼梯上摔落一个又一个江元生带来的保镖,裘玉放嗓大喊想阻止。
她的喉咙劈裂,无力看着二楼被清空,裘玉转头想求江京槐时,又被甩到地上重重磕到额角。
还未等她开口尖叫,头发根就传来撕裂般剧痛。
江京槐俯身把裘玉抓走拖上楼梯,任由她哭嚎也并未松开手中的头发。
“放开我!!”
裘玉身上新绣的手工旗袍因为楼梯的剐蹭力被印下道道痕迹,上到二层,她才被重新扔到地面。
二层没有地毯,她摔得龇牙咧嘴直哆嗦。
哭得妆容全乱,荧红的嘴角全是挣扎时抹乱的痕迹,更别提身上的衣服早就跑形。
江京槐往前一大步揪起她发尾迫使她看清二楼的房间方位,力道毫不怜惜:“他在哪一间。”
抽泣起来的裘玉疯狂摇头,手上还在抢着自己的头皮。
“那就是不在这层。”
江京槐惋惜自己的判断失误,一把拽起地上的人往三层楼梯那拖去。
但手里的裘玉尖叫着:“不!他、他在…”
她不想再像死尸一样被拖上楼梯,求生本能导致她脱口而出。
循着裘玉的目光看去,那道走廊深处,就是江元生在的房间。
江京槐撒开手里的头发,径直朝走廊而去。
路过走廊拐角时,那里的高尔夫球杆桶经过一阵挑选,最终被一阵蛮横的力抽倒,所有杆子顺势掉出地面。
裘玉看着江京槐拖起一根白亮的杆子,她认出来是江元生最常用的那支,理由是甩出去的一瞬,足以产生常人控制不住的爆发力,这让天生暴力的人痴迷。
-
紫纱帐下,难入耳的男音黏重,女孩的头颅被裹到不留缝隙,原本轻到没有存在感的薄纱此刻却密不透风,剥夺她正常的呼吸节奏,几近窒息。
却唯独给她的嘴上开了豁口,迫使她为了求生只能更卖力的开合换气。
眼下的女孩为了活命,哭不出声,认命般跪在地上服务着江元生。
坐在床上的人则人模狗样的穿着真丝红睡袍,把女孩的头往里摁得更深。
等外边的打闹声结束,江元生也起身摁下控制键,滑索滚动,被捆绑的人随之吊到半空像肉条一样赤裸悬挂。
等江京槐踹开房门,冲鼻的男女体味混杂在一起尤为倒胃。
“范数!”
他恶狠狠盯着开始品酒的江元生,而另一道吊起的身躯是看得出的瘦幼,也许在年龄上成人,也许没有。
范数火速把人救下再裹好保暖被褥带出房间,全程毫不拖泥带水。
而江京槐也摔上房门,逐一观察到房间更多的布局墙。
“怎么,要杀了你老子?”
江元生吞下酒水,眉头都是享受过后的满足。
等他准备再喝下一口时,手中的玻璃杯被砸开,在空中破裂的碎片蹦到江元生的脸上割过刺入。
脸上的血迹开始往外冒,视觉上出现许多密集且瘆人的红点。
“我…”,还未完全骂出口,更狠的一杆落在肩膀处。
彻底把江元生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打摔在地,整个人飞砸在红咖色玻璃的墙柜上口吐鲜血。
江京槐做不出任何表情,他既不同情,也不心软。
唯一羞愧的是,这样的恶魔竟然是自己生物意义上的父亲。
每一杆都落在肉上,却不给任何痛快。
他要江元生痛,而且是短时间内恢复不了的痛,哪怕是好了也会再复发的痛。
房间能碎的东西都随着江京槐手里杆子所到之处被砸烂,飞溅的青花瓷碎片、装着被施暴者衣服的玻璃展示柜、人形等高的站立箱。
不知道抡了几杆,到处都有江元生爬过的血迹,最后一杆伴随着长啸砸在江元生腿间。
江京槐手里的杆头血迹斑斑,红白色的反差极为刺眼,他退后两步扔掉手里的东西,畅快地大口呼吸。
地上的江元生被打成半残仍然在口吐凶语,即便疼得半句都说不全。
“翁喜,你让她崩溃自杀。”
“还要推到棠珞身上。”
江京槐找出新毛巾,抹掉手背溅上的血迹,觉得脏臭带病。
肾上腺素急降,他有些脱力,踉跄着走去另一边的器材墙,挑中一把黑粉色的短刀,上面镂空挂着铃铛,刀面是窄短的锯齿状,缓缓割在身上,一定像凌迟。
原本受江元生命令带律师前去配合调查就已经让江京槐藏火,尤其是在猜到翁喜死亡背后的推手是谁时。
可偏偏,棠珞也出现在警察局。
他在外边躲着等到她结束,看到她从问询室出来跑去洗手台想通过洗脸来冲掉害怕的情绪,张末在一旁擦不完她的眼泪,棠珞无助地抱脸痛哭。
又看到她的车被堵在警局大门口,由江元生放出的风声导致记者倍增,人人都自诩权威,要把翁喜的死联系到棠珞身上。
所以江京槐让手下开车撞出去,他再来了结江元生。
哪怕这会让自己的计划提前,所有谋划都付之一炬。
那把短刃抵到江元生的脖子上,一点点深陷。
痛意渐深,江元生看清江京槐眼里的凶光,充满理智并且深知后果的疯狂足以证明是他的亲生血脉。
“呵…你敢…伪造出遗书,就该…在棠珞…那里体会什么叫真正的——”
“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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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作响,棠珞看了一眼去打电话的张末,即便已经精疲力尽,也只能拖起身子去开门。
电子猫眼屏里没有任何身影,屏幕闪烁,在门口正中央放着的白色盒子用红色丝绒绳绑成了蝴蝶结,棠珞下意识退后半步,心口一凛。
在警局里看到的证物信息中,翁喜家里散落的,有挣脱痕迹的绳子也是这类丝绒材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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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滚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