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再遇时

　　腊梅的香气随着茶雾漫进鼻腔时，许清舟忽然想起第一次喝季淮煮的碧螺春。那是在民宿的小院子里，夏夜的风带着紫藤花的甜，季淮坐在竹椅上，笨拙地用紫砂壶分茶，茶水溅到桌角，他慌慌张张地拿纸巾擦，耳朵尖都红了。如今再看身边人，手指修长，分茶的动作流畅又从容，唯有看向他时，眼底的温柔依旧如初。

　　“在想什么？”季淮把温热的茶杯递到他手里，指腹不经意擦过他的指尖，带着熟悉的暖意。岁岁趴在脚边，爪子搭着个毛线球，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把飘落的腊梅花瓣扫得打转。

　　许清舟捧着茶杯笑：“在想你第一次煮茶，把紫砂壶盖都摔了。”

　　季淮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手滑碰了一下。”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却先笑了，眼底漾着细碎的光，“那时候总怕你觉得我笨，连杯茶都煮不好。”

　　“不会啊，”许清舟靠过去，肩膀抵着他的肩膀，“我那时候觉得，你连手忙脚乱的样子都好看。”

　　风从院门外吹进来，卷起几片腊梅花瓣，落在茶杯里。季淮伸手把花瓣挑出来，指尖在杯沿轻轻蹭了蹭：“明年春天，我们把民宿的茶室再改改吧？靠窗的位置装个小窗台，你看书累了，就能直接看到院子里的紫藤花。”

　　“好啊，”许清舟点头，眼睛亮起来，“还要在窗台摆个小盆栽，就种你上次买的多肉，胖乎乎的很可爱。”

　　两人就着腊梅香，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民宿的小事，从茶室的窗台到院子里的石板路，从春天要种的花到冬天要煮的茶，连岁岁的小窝要挪到哪棵腊梅树下，都认真地讨论了半天。夕阳西下时，金色的光洒在院子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岁岁的影子夹在中间，像个小小的逗号，把两段影子连在一起。

　　晚饭是季淮做的，四菜一汤，都是许清舟爱吃的。许清舟坐在餐桌旁，看着季淮从厨房端菜出来，系着他去年送的蓝色围裙，袖口挽起来，露出手腕上的情侣手链——那是他离开时唯一带走的东西，后来季淮找他时，手腕上也戴着同款，连磨损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发什么呆？快尝尝这个糖醋排骨。”季淮把盘子推到他面前，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我今天特意少放了点糖，怕你吃多了牙疼。”

　　许清舟咬了一口排骨，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是他熟悉的口感。他抬头看向季淮，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季淮，我们好像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不久啊，”季淮笑了，给他盛了碗汤，“我们还要一起过几十年，到时候你头发白了，我也老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院子里喝茶，看岁岁的后代在院子里跑。”

　　岁岁像是听懂了，抬起头“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更欢了。许清舟被它逗笑，擦了擦眼角，拿起勺子喝了口汤：“好，那我们就一起过几十年。”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碗筷。许清舟洗碗，季淮擦桌子，岁岁在旁边转来转去，偶尔用爪子扒拉一下许清舟的裤腿，要抱抱。收拾完后，季淮拉着许清舟的手，走到院子里。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银白色的光洒在腊梅树上，花瓣上的雪还没化，亮晶晶的像星星。

　　“清舟，”季淮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眼神认真，“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很久了。”

　　许清舟心里一动，看着他，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季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不是钻戒，而是一对银质的素圈戒指，戒指内壁刻着小小的“舟”和“淮”字。

　　“我知道我们不能像别人一样领结婚证，”季淮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坚定，“但我想给你一个承诺，一个一辈子的承诺。这对戒指，你愿意戴上吗？”

　　许清舟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我愿意。”

　　季淮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刻着“舟”字的戒指戴在许清舟的无名指上，又把刻着“淮”字的戒指递给许清舟，让他给自己戴上。戒指不大不小，刚好合适，贴在皮肤上，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许清舟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尘埃落定。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了，”季淮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戒指贴在一起，“我们会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一起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许清舟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戒指的温度，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着说：“嗯，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月亮挂在天上，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相拥的两人，腊梅花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为他们祝福。岁岁趴在他们脚边，闭上眼睛，发出轻轻的鼾声，整个院子里，只有温柔的风声和彼此的心跳声，安静又美好。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民宿的紫藤花开得比往年更盛。季淮按照之前的规划，把茶室的靠窗位置装了小窗台，摆上了多肉盆栽，许清舟每天都会坐在那里看书，累了就抬头看看窗外的紫藤花，偶尔季淮会端杯茶过来，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

　　周末的时候，民宿的客人很多，大多是情侣，看到许清舟和季淮，都不会觉得奇怪，反而会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有的还会问他们民宿的故事，问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许清舟每次都会笑着说，是因为一场偶然的相遇，一次不放弃的寻找，还有一份坚定的爱。

　　季母也来了，还带来了季淮的父亲。季父以前很少说话，对他们的关系也一直不冷不热，这次来，却主动跟许清舟说了话，还夸他把民宿打理得很好。吃饭的时候，季母看着两人手上的戒指，笑着说：“早就该这样了，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许清舟和季淮对视一眼，都笑了。他们知道，曾经的阻碍，如今都变成了祝福，而他们的爱情，也终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夏天的时候，他们去了古镇，还是那家许清舟爱吃的馄饨店。老板还记得他们，笑着说：“好久没来了，还是老样子，两碗馄饨，多加虾皮和紫菜？”

　　许清舟点头：“对，还是老样子。”

　　季淮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馄饨的样子，眼神温柔。吃完馄饨，两人沿着古镇的石板路慢慢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手一直牵着，没有松开过。许清舟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季淮跑遍整个古镇，只为了给他买一碗馄饨，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男人，是他这辈子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秋天的时候，他们去看了枫叶。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像火，许清舟站在枫叶树下，笑得眉眼弯弯，季淮拿着相机，不停地给他拍照，想把他所有美好的样子，都记录下来。晚上的时候，他们住在山上的小屋里，围着壁炉聊天，许清舟靠在季淮怀里，听他讲小时候的趣事，偶尔打断他，跟他说自己小时候的事，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温暖又温馨。

　　冬天的时候，他们回到民宿，院子里的腊梅又开了。季淮煮了碧螺春，许清舟坐在他身边，手里捧着热茶杯，看着窗外的雪景。岁岁已经老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大多时候都趴在窝里睡觉，偶尔会慢慢走到他们身边，蹭蹭他们的手。

　　“岁岁好像老了很多，”许清舟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伤感。

　　季淮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没关系，我们会一直陪着它，就像它一直陪着我们一样。”

　　许清舟点头，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的雪。他知道，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比如岁岁的青春，比如他们的年轻时光，但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变，比如他们之间的爱，比如他们对彼此的承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却幸福。许清舟和季淮一起走过了很多个春夏秋冬，一起看了很多次紫藤花和腊梅花，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有开心的，有难过的，但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直互相扶持，互相陪伴。

　　有一年冬天，岁岁走了，许清舟哭了很久，季淮一直陪着他，安慰他，把岁岁埋在了院子里的腊梅树下，说这样岁岁就能一直陪着他们，看着他们。后来，他们又养了一只小狗，也叫岁岁，和以前的岁岁一样，喜欢蹭许清舟的手，喜欢趴在他们脚边睡觉。

　　许清舟渐渐不再年轻，头发里有了银丝，季淮也一样，眼角有了皱纹，但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依然和年轻时一样，温柔又充满爱意。每天早上，他们会一起起床，一起做早饭，一起在院子里散步；晚上，他们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一起翻看以前的照片，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

　　有一天，许清舟坐在茶室的窗台边看书，季淮端着茶过来，坐在他身边。窗外的紫藤花又开了，紫色的瀑布一样，美得让人窒息。许清舟抬起头，看着季淮，笑着说：“季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站在紫藤花架下，问我是不是民宿的客人。”

　　季淮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当然记得，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生真好看，想跟他认识一下，想跟他一起过一辈子。”

　　许清舟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度，感受着戒指的温度，心里满是幸福。他知道，这辈子能遇到季淮，是他最大的幸运；能和季淮一起走过这么多岁月，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季淮，”许清舟轻声说，“我好爱你。”

　　“我也爱你，清舟，”季淮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永远都爱你。”

　　窗外的紫藤花在风里轻轻摇晃，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又明亮。岁岁趴在他们脚边，发出轻轻的鼾声，整个茶室里，只有翻书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安静又美好。

　　许清舟知道，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下去，在每一个春夏秋冬里，在每一次紫藤花开和腊梅绽放里，在每一个平凡又幸福的日子里，岁岁年年，皆是你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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