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司皑，你不会真的，要去吧。”

　　对于这件事，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力，也不能以任何身份来阻止他的选择。但就在得知真相的一瞬间，只想拼命挽留，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他坐在桌子前，想了许久才肯开口。

　　“你不是在上课吗，怎么回来了。”

　　“我来取订书机。”

　　司皑顿了顿，将柜子里的订书机找出来摆在她面前。

　　“给。”

　　“司皑你不能去，你不要再和秦怀明那种人扯上什么关系。”

　　“你放心吧，秦怀明只是挂个名字，其实是段千一让我去的。”司皑尽力保持耐性。

　　“你为什么就一直那么相信段千一呢？”这个问题古亦然一直在提醒他，“他不是警察了，他身份早就变了！就算他还留着一点透明的心，早晚会被他亲爹磨没的。”

　　“段千一是杀了你，还是杀过你全家啊。”司皑站起来，正面回击着她的说辞，听着字字像从枪口飞出的子弹打在她心上，“古亦然我长眼睛了，我会分辨好坏我相信我眼中的段千一他没你说的十恶不赦！”

　　“那你告诉我，秦怀明是好还是坏，你刚脱离虎口，还要自己再跳回去吗……”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司皑的耐心彻底崩坏，“古亦然我告诉你，我就讨厌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事事都要插上一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你能救段千一能救我，能杀了秦怀明，别人的想法在你眼里是不是都是放屁！”

　　“司皑！”古亦然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纵使带着一肚子委屈，此刻却只能在这昂首挺胸的人面前卑微到极致，“我担心什么，你说我担心什么……”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怕秦怀明会毁了折荷，你不相信他们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怎么可能会和他同流合污！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起码还有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难道不比现在要强？”

　　“你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眼泪成行落下，包含着那些表达不出的话，毕竟他们的心早就裂开了，“折荷的人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秦怀明段千一是好是坏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他要毁就让他毁去，你管他做什么！”

　　司皑已经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致，看着她像个不负责任的演员一般语无伦次，带尽嘲讽。

　　或许他们永远都没办法共走一路，更不至于耗费心神在这里浪费时间争执什么。

　　“是，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也从来没懂过。在你眼里我和段千一就是秦怀明用完就扔的一个低廉的工具，我没你那么高尚。你去上课吧。”

　　“行，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再管你。但是司皑，你他妈最好给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有本事别后悔。”

　　她曾认为能和司皑重逢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直到现在也是这样。她不否认他是一个值得去等的好人，只可惜多年的分别终究拉远了人心，彼此折磨。

　　司皑，你说我会担心什么，秦怀明和折荷与我有什么关系。如果那些人从没想要放过你，你是有九条命，上赶着去送死吗。

　　古亦然踏着月色，独自在回家的路上走了很久。她不明白现在他们之间为什么连句话都不能好好说。

　　夜晚很闷热，她却手脚冰凉。

　　原本还奢望能否等来一个电话，却只得看着城市的明火一点点衰弱，没了灵魂，也寒了心。

　　那些曾惊扰了山河的良辰岁月，终是梦醒一场空。

　　回到家，古亦然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今天明明没做什么事，却累得要死。

　　从下午到现在，眼泪好像没停过。

　　改着作业泪都能忽然掉下来。

　　她曾试图拍着自己希望能保持清醒，可每想到他的那些话，心就像被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跌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吧。

　　果不其然，一连两个星期司皑又没来过学校。不过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眼不见心不烦，只有没他在的日子，她才能安静坐在这里完全投入工作。

　　左右不过这一个多月，等她完成学校的任务，离开折荷一高，说不定他们最终也会分道扬镳。

　　从前她还会去争取，现在看来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就好。

　　期末考试前的准备工作很繁杂，平时不怎么努力的学生在这个月也铆足了干劲，更不用提任课老师们。

　　每堂课下课总会被一群人围住提问，古亦然也常忙到晚上才回家。

　　似乎就连南风前也收敛了不少，没有再去找她麻烦。

　　不过她还是没有忘记之前和南风前承诺过要帮他补习英语。

　　虽然是她一厢情愿，但说过的话收不回来，等她再次见到南风前的时候，心态已经平和很多。

　　“大姐，你怎么又来了？”说回来，她每次进他们家就没摊上过好事。

　　她还没抱怨，南风前却先厌倦了。

　　“补课！”

　　南风前一溜烟缩回沙发上，这是他最怕古亦然的地方。

　　什么话他都能应付过去，唯有辅导英语这一项他实在拿她没办法，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执着。

　　南因见倒是乐得开心，听她要给弟弟补英语，立刻热情好客。又是搬凳子又是倒茶，自己也不去学习，就坐在一边嗑花生，像看戏一般。

　　南风前有种自己被卖的感觉。

　　刚讲一会儿，南风前低着头，古亦然还以为他在认真听课，谁知仔细看过去，那人居然闭着眼睛在打盹。

　　“你给我醒醒！”古亦然气得拍桌子，“你还知道困，你看看你做的题，都错成什么样了。我现在给你讲的是高一的语法知识，课本上的你都不会你还在那里睡！”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恨铁不成钢，最简单的定语从句和动词搭配这人都没掌握，他学英语的脑子全给匀出来了吗。

　　“哎呀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南风前懒洋洋地把课本摊开在桌子上，好像上英语课就是在为他争取休息时间，“我一中国人学什么英语将来又不用，会背二十六个字母不得了，左右不过这些字母瞎排一通，我都能自己给你造词。”

　　他用铅笔在书上比划着，古亦然严重怀疑他考七十多分也有不少水分。

　　“南风前，你平常怎么做英语题的。”

　　“靠语感，全凭意念。”答得振振有词。

　　“哈哈……”

　　她还没笑，一旁的南因见却忍不住笑出声。

　　古亦然转过头，用同样和善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

　　“南因见同学，你上次英语考了多少分？”

　　还在嘲笑南风前，他自己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南因见停下了去抓花生的手，现在溜还来得及么。

　　“我……”

　　“你也过来给我一起听！”

　　看戏的下场就是同样落入她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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