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是非对错难脱罪
众人齐齐注视这个年轻的捕快僵在原地,谁也没想着安慰一二,只是像在看着什么遥远的东西一样。
何朴低垂着头,心中思绪如麻,堵得她心口难受,喘不过气,只能不停喃喃:
“不,不是这样……这不对,不对……”
她木然站着,头痛欲裂间,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照水轻声道:
“我们再问问昨晚发生的事。”
这一句话将何朴从头痛中拉了回来,她恍然醒来,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办查案的正事。
她失神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听照水向老人打听昨晚村子里的动静:
“老人家,请问昨晚村子里可来过什么特殊的人?”
老人当即点头,“是来过一个黑衣的疯子。你们是想问那疯子和村子里那个铁匠的事吧?”
“正是。不知那铁匠是什么来历?”
“你要问我那铁匠什么来历,我不清楚。她不是我们村里人,是年初从南边来的,她愣是自己一个人在村尾搭了个茅草屋,成日里在屋里叮叮当当打着铁器。她不说话,也不跟我们来往,我们也没人敢惹她。
“本来这日子这么过下来,我们都习惯了村里住着这么一个鬼魂一样的人。谁知道……”
她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来:
“谁知道昨天晚上,村里先是过路了一个黑衣人,她看着很奇怪,双手像是受了重伤,却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只是一举一动都很诡异。高老二几个见她古怪,便没敢对她下手。
“那黑衣人走到村尾,那铁匠突然从屋里跑出来,抄起剑对着黑衣人就是一顿乱砍。那黑衣人像是个会武功的,两人在那儿打了一会,我们都被吓坏了。”
“竟然是这样,原来当时还真的有另外一人在场,”何朴听到这里,才稍稍打起精神,追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了?你们可有看到那黑衣人伤了那铁匠?”
“这……我便不知道了,她们在那打个不停,好像是那铁匠占了下风,但也没叫那黑衣人讨着好处。”
老人心有余悸,摸着心口庆幸道:
“当时她俩要是再打下去,少不得要牵连我们村遭殃,幸好有一位大侠路过,及时将她二人引开到村外。
“我们没敢追上去看,后来过了一会,那位大侠又回来了一趟,问我们有没有再见过黑衣疯子的踪影,我们就如实说没见过。”
她说到这里,便没有什么其它能说的了。
照水点头,心想,那黑衣人应就是烈元心,那大侠自然就是段敏了。
见老人这里问不出什么新的东西,照水向她谢过,又和其余几人聊了一会,村民们回忆的内容也都大差不差。
线索就此中断,二人只好向村尾走去。
何朴全程蔫着脑袋,一言不发跟在照水身后。村民们还在后头打量着她们,窃窃私语,何朴听不真切,但她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在嘲笑自己,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竟然也能当捕快?
她踢开脚边石子,忽然说了一句:
“我不觉得她们是对的。”
照水在前头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接话。
何朴又默默走出几步,还是没忍住,问道:
“少侠,你觉得呢?”
照水回头看向何朴:
“你没错。”
何朴勉强笑了笑,心口终于稍稍没那么堵了,但转念又有些不确定:
“少侠,其实你可以不用安慰我的……”
她已经是成人了,不再是什么都可以等着老师来教她的学生。很多事情她虽然暂时想不明白,但只要多看一看,多想一想,一定会有想明白的那天。
照水听了这话,面上当即浮出几分愠怒:
“你真心问我,我便真心答了,怎的就成我安慰你了?你若是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在哄着你,不想你难过,那又何必非要问我?”
向来好说话的少年流露出罕见的强硬,何朴吓了一跳,以为照水真的发气,也顾不上伤感了,忙上前解释:
“你别误会,我没有——”
她话说到一半,见照水脸上哪里还有恼怒,仍旧笑吟吟看着自己,怔愣一二,讪讪挠头,结巴道:
“我、我们还是专心查案吧,正事要紧,不能叫旁的没用的东西干扰心神。”
二人说完没多久,来到一座潦草搭起的茅草屋前。
茅草屋同老梅村里其余十几户砖屋间隔着一段距离,屋子外墙横七竖八靠着一些铁器,有猎户常用的长矛竹刀,但更多的是武者惯用的刀剑钩叉。
段敏正好从屋子里出来,见她二人过来,伸手说道:
“我在她屋里找到了些特别的东西,不知对查案有没有帮助。”
“太好了,我先收下,等我们调查完此处再细看。”何朴忙从怀里取出封袋,将段敏递来的东西小心放了进去。
照水随手拿起墙边一把铁剑,细细端详。
剑就是最寻常的剑,剑锋黯淡粗粝,剑身形制普通,上下无一处装点,只能用简陋形容。
纵使如此,照水还是能够一眼看出这铸剑之人本事不俗。
“你们看,这些兵器皆无利锋,无法伤人!”何朴蹲下身,将靠在墙边的刀剑一一看过,确认这些刀剑都没有开刃。
很快,她又发现了新的异常,“兵器握持之处皆有使用过的痕迹,说明此人平日里会经常上手操练这些刀剑。
“奇怪,兵器不开刃,可以说和废铁没有区别,她拿一堆废铁要做什么用?”
何朴疑惑着,随手将剑柄转了一圈,视线漫不经心掠过其上一道纂刻花纹,顿了一顿,又缓缓将花纹转了回来。
渐渐的,她瞪大眼睛,目射金光,还没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整个人已经跳了起来。
“怎么了?”照水忙道。
她看着何朴宝贝似的捧着手里的剑,眼睛贴在剑身上,两片嘴唇激动地打颤。
照水困惑不已,举起铁剑,看向剑柄上的花纹。
一刀一剑斜斜相交,轮廓和方位皆做了巧思,恰能构出一个“严”字。
何朴细细摩挲了一会花纹,终于收敛了激动之情,问道:
“少侠,你听说过鸣锋山庄吗?”
“鸣锋山庄?”照水略有迟疑,“听着有些耳熟,不知是哪家武林门派,和我们调查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她平日里没少听走南闯北的行商们聊外面的事,最感兴趣的便是江湖上的动静,哪家门派出了百年难遇的新秀,哪家门派召开了师门大比。
而这鸣锋山庄她虽听过,却记得不清楚,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山庄和山庄里的人,都已是过去的事了。
“鸣锋山庄不是武林门派,而是铸器大家。”
何朴长长叹了口气,“……庄主姓严。”
“你是说……”
照水终于从回忆里捞起零星碎片,犹疑道:
“我似乎有些印象,那山庄当年是不是……”
何朴面色沉重,默然点头。
“所以,”照水难以置信道:“当年还有人活了下来……那严铁匠……”
何朴此时已完全冷静下来,谨慎道:
“此等重要之事,我不敢胡说。恐怕要等到严铁匠醒来,方能知晓真相。”
见照水对此事并不了解,她转而问全程一言不发的段敏,“段少侠听说过鸣锋山庄当年的那件事吗?”
段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只略微有所耳闻。说是那山庄遭歹人纵火,严家三人皆葬身火海,不寻骸骨。歹人亦不知所踪,至今无人知其身份。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何朴认真听她说完,没听到有何新的东西,略有些失望:
“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嗐,我见你们都是江湖人,还以为你们肯定比我知道得更多呢。”
“当年那么多人试图查出歹人身份,都没有结果。我们这些无关之人,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段敏平淡道。
从严铁匠屋子里出来后,她似乎就兴致不高,对鸣锋山庄一事也表现得不甚在意。
何朴心中突然起了一阵不满,但转念一想,这件事确实与大多数人无关,是自己强求了,喃喃道:
“可就算那么多人都没查出真凶,我也要一定追查下去……”
只是一句寻常的自言自语,落到段敏耳里,她却忽然有了反应,扭过头来,困惑道:
“追查?”
“是啊,”何朴苦笑,“当年鸣锋山庄之事在江湖上引起不小震动,不管是武林还是官府都派了很多人手调查此案,却一无所获。久而久之,这事便不了了之,成了悬案。
“我当年听闻此事,就一直耿耿于怀,严庄主一家都是不世出的铸器天才,凭什么要遭受这种毋望之祸?那些歹人又凭什么能将别人的性命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她本就因先前在老梅村的见闻积了一肚子火,眼下提及此事,满腔愤愤不平,更叫她心口涨得难受,不吐不快。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