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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宋初又回到了梦里,见到了陶琴,也见到了宋禾。她们依偎在一起,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陶琴紧紧攥着宋禾垂在身侧的手,语气笃定又带着一丝害怕,“姐姐,你挺住,明天就好了……”明天她托人带的药膏就能到了,敷了药伤就好了。
天气太冷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血浸透了被子也没能察觉,风吹得脸刺痛,注定是个不眠夜。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烛火,唯窗外的月洒下一缕幽光。
陶琴濒临绝望地感受生命的消逝,握着的手指逐渐冰凉,她不敢抬头去看宋禾的脸,在这凄清的夜里。
宋初悠然转醒,天光大亮,他看见石闽倚在窗前,如初到洛城的那天一般。
细碎的阳光倾洒而下,打在脸上发了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看到过去。眼睛一睁一闭,人的一生就过去了,实在是太快,让人猝不及防。宋初在想,他的生命是不是也会这么快就结束呢?一场梦的时间……那石闽呢?
脑袋又搅成了一团,宋初闭上双眼,想接下来的事。脑中浮现出秦算子的脸,说着“料事如神”……
秦算子正在柜台前看着账本,石宋二人凑上前。两人一对眼,转头就看向了孤立无援的秦算子。那眼神,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看来今日他是免不了一场盘问。许鸿归坐在他们身后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还不知祸到临头了。
秦算子这人忒不仗义,反手就把许鸿归卖了,“你们想知道这些事啊,”他眼睛一转,下巴朝前指了指,“全问他去吧,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老秦!你也太不仗义了吧?”
“许大人,跟我这市井小人谈什么仗义啊?”说着就把石宋二人往许鸿归那赶。
几人围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许鸿归率先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依旧无言,“怎么,还不好意思开口问了?”
宋初低着头,吃着桌上的点心。问?怎么问,从何问起?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陶琴不简单,此前一直把他们蒙在鼓里?还是问他是不是早就和秦算子串通好了,他们只是险些丢了命,无足轻重的陪衬?
他们最后全问了,许鸿归嘴上说着“知无不言”,可没人知道他心里又在打着什么算盘。这座客栈里,能辩出他话里真假的,恐怕也只有秦算子一人。
……
许鸿归早些年就曾到过洛城,也同他们一样被秦算子骗来了这偏僻的客栈。秦算子号称这一带的“百事通”,可每每问起王家的事来却总支支吾吾,说出的话也牛头不对马嘴,像是现编的一样。许鸿归不大在意,对于这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好像真的没必要信。
秦算子绞尽脑汁编现成的故事,乐此不疲。许鸿归听着,全当消遣。一切的转折,是在一场初雪过后。
那年的洛城罕见的下了雪,一粒一粒,落了个满头,背因为太冷而佝偻着,看上去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这场大雪过后,秦算子的女儿就消失了。消失在茫茫大雪里的人是没有好消息的,没了去处人或许会在夜悄然临近时冻死,而遭遇劫匪的人也难逃一死。他的女儿恐怕凶多吉少。
秦算子来到后院的一个小屋子,里面贡奉着一尊神像。神像前是摆放贡品的桌子,还有延续香火的器皿,屋子上方早已被香火熏得黑黢黢一片,想必秦算子没少访问这尊大神。
第二天,他颤颤巍巍地来到城西的王府,感知每一棵树的脉搏……歇斯底里般刨开沉重的泥土,得到结果后有认命般垂下了双手。从那以后,他开始袒露心扉,对王府的事不再隐瞒,但也只说给许鸿归一个人听。是神明的力量,是神明让他开口的?又或许他是在为自己赎罪,无论是哪种理由,在许鸿归面前,他总算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
至于陶琴,他也早知道她的身份,前往王府的不过两种人。一是像许鸿归这样为了寻一个真相的,还有一种就是追忆从前了。而王府这座断墙残垣哪有什么好追忆的,只不过是幸存者的哀叹。
但陶琴这人很奇怪,被木竭选中的人都是以血为食的,而她却整日往肚子里咽最次的绿豆糕。秦算子第一次见她时也觉得怪,她身上的气息分明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可她的表现却与寻常人无异,甚至更加单纯。
他开始好奇,木竭的选择。后来他发现,陶琴单纯,她的恨太纯粹。她成为木竭的使命,仅仅只是为了等待王府的覆灭。
他默契地与许鸿归达成了合作,为了对付所谓的木竭。
于是,秦算子多方打听,逐渐了解到了木竭究竟是何物,没人清楚他为何转变地如此之快……
两人一直秘密通讯,把寻找到的蛛丝马迹都说予对方,于是,便有了这场大戏。
他们做好了至死方休的准备,可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两人的肆意揣测,陶琴根本就没打算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时,秦算子的心有了一丝波动,他又想起了被神明带走的女儿。她们太像了,一样的单纯善良,一样没有得到上天的垂怜。
他每日都到后院的那座小屋子里,烧上一炷香,为女儿积点福,祈求来世能好一些,现在变成了两柱。
宋初躺在床榻上,手上握着两块白玉,仔细揣摩。他能感知到这块玉的过往,宋禾的,以及王思尔的。
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接下来该去哪呢?
许鸿归回到屋里,却没见着沈知节的身影。他知道他去那了,于是马不停蹄跑下楼去,往城西的方向赶。
王府不大,可要在其中寻找到一个人,也并不容易。
“知节……知节……”荒凉的院子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只是一个转弯,他看见了颓然的行走在路上的沈知节。
许鸿归跑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指尖都有些发白了,“沈知节你走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可对上沈知节了无生气的眼,他又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小声道:“你告诉我你想去哪,我都能陪你去。”
那双眼带着探究、怜悯、祈求,许鸿归突然意识到,或许他又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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