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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
这场舞会对李生来说堪称灾难。
李生和刘钰坐在车里双双默然无语。
“相谈甚欢吗,我怎么不觉得。”刘钰往靠背上一靠,意味不明的开口。
李生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想想刚才说的话他都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坐直身子,谨慎道:“刚见面难免生疏,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慎长,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佩服你有这种魄力,居然能和周家人打的有来有回。”
李生又往前坐了一点,结党营私的角度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原来刘钰这么多疑,“我和周先生聊得可不算愉快,至于魄力……您说笑了。”
刘钰点了根烟,若有所思道:“自信一点嘛,你还是相当讨喜的。”
李生没敢接话,摇摇摆摆了一路,看着窗外的空旷街道竖起满身汗毛,刺眼的车灯打来,唾液自动分泌,浑身上下歪七扭八地刻着应接不暇。
“你觉得我怎么样。”
李生听着接二连三的问话烦躁不已,虽然刘钰上次也被撞个半死,但他仍旧没有任何觉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洒脱也就算了,还偏要把别人一起拉进来,叫他不能专心感受反复的恐惧。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这回答让刘钰没法固守己见装矜持,他一口气抽完剩下的烟,将烟屁股丢出窗外,猎猎的风吹出了半滴泪:“你要不要和我试试,我不介意为你守身的。”
李生释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刘帅,我不喜欢男的。”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们做人就是要不断尝试嘛,我不会亏待你的。”
李生感觉这一切匪夷所思,看来刘钰不准备和小洋人试水巫山了,他猜错了?
刘钰见他不说话,心中已然有数,但还是想挣扎一下:“真的没机会?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
李生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刘钰:“你可是我哥,这种违背天地祖宗的事情做不得。”
“啧,你——哎我他娘的,你会不会开车。”
汽车一个急刹,没系安全带的刘钰瞬间冲出去,李生见他要倒下连忙闪开,刘钰嘴角抽搐:你好歹扶我一下呢。
刘钰狼狈地跨出车,理了理自己飘摇的发型,注意到车前躺着一个人。他快步走上去,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对准那人,被撞倒的人摇摇晃晃扶住车盖,还没来得及站稳,漆黑的夜色里突然窜出几个士兵,一左一右将他提了起来。
刘钰的枪随着他的头部运动,直指他脑门质问:“什么人?”
李生匆匆忙忙跑到一颗小树后和藏在暗处的士兵打了个招呼,然后面无表情地看起了热闹。左右的士兵将灯光怼在受害人脸上供刘钰端详,刘钰则是一脸凝重,良久才放下枪,转头寻找李生的身影。
李生有眼力劲儿,又匆匆跑出来,被刘钰一把扯过:“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你那什么大爷?”
他定睛一瞧,上翻的白眼,破烂的衣衫,还有看似脆皮实则夯实的一身老骨。
“是啊,这……是的。”李生有点不知所措,“您怎么在这儿啊。”他紧紧抓住老人的胳膊,没什么太大反应。
老人被撞得迷糊了,嘴里嘟嘟哝哝说不清话,刘钰大手一挥,给我带回去。两旁的士兵边应声边将人拖走,李生急忙去拦,“这么粗暴会出事的。”
刘钰一把将他拽回来,“死不了,他们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好的,你给我省省。”
于是李生又坐回车里,他此刻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感受到欣喜和意外,“居然就这样遇到了,真是不可思议!”
“咔哒。”刘钰低着头系安全带,好像不是很开心:“是啊,居然在这儿。”
李生马上意识到刘钰找了这么久的人都没消息,现在在大街上凭空遇见,起疑不说,面子上先过不去了,这不纯纯打他脸吗,偌大的情报站里全是废物,人都混到眼皮子底下还没发现,不过李生相当幸灾乐祸。
他也无心拱火,生怕刘钰迁怒于他,一路安安静静回了大营,安静地等着刘钰放人。
“喏,那个……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你就带他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刘钰摆手示意李生滚蛋。
李生得了令,忍着兴奋一点点迈开碎步,然后一溜烟跑去审讯室接人。
时隔数月,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颠簸,老头憔悴的像一截枯树杆,静静靠在墙壁上翻白眼:“快点扶我出去,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李生连忙上前,连拖带拽把老头送到床上,备几道清淡的菜一字摆开。他又跑出门找到季府磷,将刚睡下的人一把薅起,直接拖进房间,两个人呼呼喘气的间隙,老头已经开始盛第三碗饭。
“我靠,你怎么在这儿。”这数月的忐忑无疑是场长长久久的折磨,季府磷既没有将老人照顾好,自己甚至也是举步维艰,想到纷飞的战火和摇摇欲坠的纸房子,他更没有办法直视李生那双探究的眼睛。如今“失而复得”,他后知后觉的一丝悔恨像一条破烂长绳,拴住他让他不得不回头。
静默了半晌,老头放下手中的空碗,摸索着下了床。
“您这是……”李生一直没动,这时候腾出一只手去扶那老头。
“出去活动活动啊,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生锈了。”老头中气十足,李生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是阻止不了了。
一下地老头便健步如飞,李生怀疑他刚才的小心翼翼恐怕是担心摔了碗:“这些先别收,我练完再回来吃。”
李生皱眉:“这对身体不好吧,刚吃完就活动,然后再吃?”
“你不懂。”
嗯,行吧。
如墨夜色下,树影重重,交叠在一起像一对倚偎的孤魂野鬼,斜杀出的枝桠尖尖上坠了晶莹的水滴,忽闪忽闪,如同镰刀反射出的刀锋,冰冷锐利却没有一点腾腾杀气。
李生抬头望着半轮残月,身前的老头不发出一点声响,寂静的万物衬的他颅内波涛翻涌更甚。今晚很幸运,找回了非常重要的人,这个老人在清朝当过兵,没能习得什么高深兵法,据说撒豆成兵,祓除傩舞,借尸还魂之类的巫术倒是偷了不少。李生当然不信撒豆成兵云云,这要能成这老头早就被供起来了,不过一些小小的法术他还是愿意被骗一下的,就算不能完全奏效,也能算个心理安慰。
老头摆了几个不知所谓的姿势,全当强身健体。临了,他突然回过头看向李生,粗糙的手凭空抓了抓,牵出一条火红的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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