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teenager他决心改命

　　　　第一次坐敞篷车，孟乙一开始害怕，适应了一会，性子里对刺激和速度的喜爱逐渐占了上风，倒兴奋起来了。

　　后来两人被高速的冽风吹了半小时，韩时清受不了了，要把车顶放下来，孟乙竟然还不乐意，硬是让他又被吹了十分钟，头晕目眩到几乎危险驾驶了才满意。

　　傍晚。

　　“时清哥，这边，我家在这个小区后面。”孟乙手里捧着韩时清买的烤红薯，窝在副驾驶里愉快地指路。

　　韩时清黑着脸打方向盘，胃里空空荡荡只有冷风，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轿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孟乙啪地解开安全带：“停这里就好，时清哥那我走…嗯？”

　　车门打不开，他茫然地看向韩时清。

　　青年的眉眼笼在阴影里，微笑道：“今天开心吗？”

　　“嗯嗯，谢谢时清哥！”孟乙猛点头，虽然开端不太愉快，但坐跑车兜风还是很快乐的。

　　“那很好。”

　　不知为什么，韩时清明明是在笑，可眼神却让孟乙觉得有些森然，果然，下一句便听得他道：

　　“我当了一下午专属司机，小乙打算给我什么报酬？”

　　“报…酬？”孟乙双眼睁大，不是韩时清不惜毁自己清白也要把他拉上车的吗，现在倒打一耙是什么意思？

　　但话又说回来，后来他确实也享受了…孟乙垂眼看了看怀里那杯未拆封的奶茶，犹犹豫豫地递过去。

　　“那…请你喝奶茶？”

　　韩时清眯眼看那奶茶，软塌塌的塑料杯子，也只有这蠢货会当宝贝似的捂在怀里一下午，珍珠都泡成巨人观了，脸上笑容有些抽动：“小乙，这怕是已经变质了。”

　　“哪有变质，只是凉了而已，你不要这个，我下次送你别的就是了。”孟乙不信邪地插入吸管吸了一大口，温凉的奶茶依然甜美，不过珍珠确实不如新鲜的好吃了。

　　少年削瘦的侧颊因咀嚼而鼓起，又在夕阳光线中凹陷出柔软的阴影。

　　韩时清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眸色悄然暗下去，毫无预兆的，他忽然倾身逼近——

　　青年身上清冽的气味笼罩下来，距离近到两人几乎鼻尖相碰时，孟乙呼吸一滞，眼睁睁看着韩时清含住了那根湿润的奶茶吸管。

　　青年喉结滚动，廉价的乳精味顿时溢满口腔，混着一两粒粘牙的珍珠，可韩时清却挑眉笑起来：

　　“倒比我想象的甜，勉强能作为报酬吧。”

　　孟乙猛地回过神，被烫到一样向后缩去，脊背紧紧贴上副驾的车门，局促道：“那、那你能开门了吗？”

　　车门发出咔嚓一声弱响，韩时清最后看了他一眼，道：“去吧。”

　　孟乙逃也似的抱着烤红薯下了车，要关门时却又被叫住：“小乙。”

　　此时的秋风裹着夕阳的温度，柔和地拂过孟乙的额发，他迟疑地回头，只见韩时清仍专注看着他，留恋似地温声道：

　　“下周也出来约会好不好？”

　　这一下午的经历太过离奇，孟乙一时无法消化，晚上睡觉时还忍不住辗转。

　　虽然他对吕伯雷的告诫十二分信任，但平心而论，韩时清似乎一直对他很友善，友善到几乎像是…喜欢他了。

　　孟乙猛的晃了晃脑袋，不可能，不知为什么，他根本想象不出韩时清说喜欢他的样子，太违和。

　　最令他费解的是，韩时清出现的频率和韩锐差不多，按经验来说，他早该梦到关于韩时清未来的事了。

　　可现实却是没有，韩时清一次也没有出现在他梦中。

　　许是因为吹了半下午的冷风，第二天一早被闹铃吵醒时，孟乙脑袋昏沉得像是填了水泥，他摇摇晃晃地翻了个身，在继续睡去的前一秒才想起他为什么要早起。

　　今天要和霍川去展会！他顿时清醒了，一秒都不敢耽搁地爬起来换衣服。

　　他站在本就寥落的衣柜前纠结了一会，还是拿了那唯一一套被防尘袋保护着的、笔挺讲究的棕色小西装，换好后，孟乙看着镜子里人模狗样的自己感到十分心虚，穿着自家老板送的衣服去赴老板仇人的宴，说出去也太不是东西了。

　　算了算了，反正在场的除了霍川和林嘉，倒也没人知道他是谁，瞒过吕伯雷应当不难。

　　展会假借世博馆一隅，却与寻常博览会的喧嚷判若云泥。入口处并无显眼标识，只有两位身着中式制服的门童核验请柬，暗示着此处的门槛。

　　霍川亲自来接孟乙，因为想带孟乙仔细转转，他们两人到的较早，内场中只有约十几人。

　　厅内光线被刻意调暗，聚光灯精准落在每一件藏品上——偌大展厅仅设三十余个独立展柜。展柜内，羊脂白玉凝如截肪，褐皮古玉幽光流转，因着展会性质特殊，这些藏品连玻璃遮挡也无，裸露在灯光之下，好让人看清每一丝纹路。

　　霍川自己的企业虽与珠宝古玩无关，这些年有友人的助力，也在这个领域投资了许多，对鉴赏也颇有见解。他见孟乙刚进来还有些束手束脚，就辞了一个老友的寒暄，寸步不离地带着他，引着他一同欣赏。

　　走到其中一个长方形展台时，霍川驻足笑道：“我记得看预览图时，你对这套兽形古玉很感兴趣，现在可算见到实物了。”

　　孟乙双眼放光，手指也蠢蠢欲动地想要摸一摸，却只敢凑近了瞧：“这样完整的十二生肖形制，我只在老板那本书里见过，他说他曾见过一套实物，我还很羡慕，没想到这么快就也看到了。”

　　“或许你们看的就是一套呢。”霍川觉得少年这幅几乎要把鼻尖凑上去的样子颇没规矩，忍不住偏头笑了笑。

　　孟乙无暇顾忌霍川，他的心思几乎钻到了那套古玉之间，如此盯了半晌，连别的宾客都注意到了他的古怪，投来不善的目光，霍川这才温声道：“小乙，别凑那么近。”

　　孟乙却没动，神情不像刚看到时那样兴奋，而是蹙着眉，有些疑惑似的：“霍叔，你看这只玉犬，我怎么觉得…它与其他十一个不太配套啊？”

　　“是么？”霍川弯腰细看了阵，没看出什么名堂。

　　忽然，一个沉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位似乎对我这套生肖有独到见解，不如说与我一听。”

　　孟乙回过头，见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一袭中式长褂，面容祥和带笑，而霍川已先一步欠身，道：“吕老。”

　　孟乙大脑还未做反应，身体却像看到老师一样本能地想要鞠躬，老人便扶起他笑道：“拘谨什么，我这老头子怎还吓着你了？好孩子，跟我讲讲你看出什么来了。”

　　见老人态度和蔼，孟乙便也不扭捏了，直说道：“我隐约觉得，这玉犬和其他生肖不是一套，至少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见老人不仅不觉冒犯，还面露鼓励之意，他才继续说：“这玉犬在玉料上就露了端倪，其他十一件玉质熟润，鸡骨白沁色深入肌理，而这只犬的质地更生，沁色也浮于表面，年代上…我觉得差了不止百年。”

　　在吕伯雷面前鉴玉时，孟乙总耐不住性子，摸几下瞅几眼就忍不住断定年份，可在这老人面前，他可一点不敢断言，迟疑道：“肉眼看得不大准确，若是说错了，您可别责怪我。”

　　不知从何时起，三人身旁竟又陆续围过来五六人，都不贸然出声，而霍川更是听得怔住了，虽然吕老还没下定论，可直觉告诉他，孟乙是对的。

　　果然，下一秒，老人拍掌大笑起来——

　　“好！好！没想到我设下的小把戏这么快就被识破，真是后生可畏！”

　　老人直接将那只玉犬从展柜中拿出，放在孟乙手心：“孩子，我现在让你用手摸，你又能摸出什么？年份？工法？若是说准了，这玉犬我就赠于你，如何？”

　　孟乙有些汗然，他那些三脚猫功夫也就在吕伯雷面前能翘翘尾巴，此时围过来的人愈来愈多，他十指触觉像是丧失了大半，只能求救似的看向霍川，霍川看懂了他的眼神，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眉心蹙起，像是有所顾虑般避开了孟乙的视线，没有出声。

　　孟乙骑虎难下，心一横，索性信口胡诌：“我大约觉得，这玉犬是……”

　　“是现代仿品。”

　　一道男声突兀地打断了孟乙的话，话音落下，周围哗然一片。

　　这个声音…

　　孟乙猛然回头，瞳孔中倒映着那张他此刻最想见、又最怕见的脸——

　　吕伯雷站在他身后，话是对着老人说的，深潭似的目光却沉沉地落在他身上，藏品的聚光灯吝啬地落在他的肩头，使得他也像一尊冷硬的雕像。

　　孟乙心头一颤，腿软的几乎要给他跪下了。

　　在人们嘈嘈的低语中，老人面色微沉：“伯雷？我的展会，你可是稀客啊。”

　　“吕老见谅。”吕伯雷说着，身形已挡到了孟乙之前。

　　“吕老板，这玉犬怎么会是现代仿制，吕老的收藏都是珍品中的珍品，您这话可不能乱说。”一个中年男人发话了。

　　可出乎意料的，吕伯雷既没做解释，也没做反驳，只淡声道：“既然您有见解，那便也说出个年份，让吕老定夺便是。”

　　他说完便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孟乙连忙将玉犬放回原位，草草圆了句场：“我刚只是猜测罢了，实在看不出年份，就不给大家看笑话了。”

　　趁着那中年男人下不来台，孟乙钻出人群，看着吕伯雷的背影原地纠结了两秒，接着眼一闭，赴死似的决绝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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