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诊所

　　游戏继续。
　　轮到巫厌了。

　　血族的本能让他对剩余的几个盲盒充满了警惕。他的手指在编号上徘徊，最终带着一种宿命般的预感，选中了11号。

　　盖子刚刚掀开一条缝隙——

　　一股浓烈到极致、混合着大蒜辛辣刺鼻和洋葱催泪气息的可怕味道，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炸开！

　　巫厌：“！！！”

　　他本能地猛地向后仰去，试图远离那个纸碗，血红色的瞳孔因震惊和生理性的厌恶收缩。
　　巫厌甚至不用看，那浓重的气味已经宣告了里面东西的。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任吾行，声音难得拔高：“吾行！这个是什么？？！！！”

　　任吾行看到他那副反应，脸上露出了今天最为满意和得意的笑容，：“这个啊——大蒜洋葱火龙果汁！”
　　他特意拖长了调子，强调道，“专门为你准备的！没想到你真抽到了……”

　　某可怜血族：“！！！！！！”

　　大蒜！洋葱！这两种东西对血族而言，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厌恶与禁忌！更何况还被混合榨成了汁……加入了火龙果染成了诡异的粉紫色……

　　巫厌看着那杯液体，眼神里最后一点光熄灭了，只剩下全然的麻与绝望。
　　他带着近乎殉道的悲壮，极其迅速地舔了一下。

　　那一瞬间，强烈的刺激性味道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味蕾，直冲大脑，让他几乎要窒息。他强忍着干呕的冲动，用最后一丝力气看向符佑惊：“……我死了吗？”

　　符佑惊看着巫厌那副仿佛灵魂都已经出窍的模样，用力小鸡啄米点头，大声宣布：“死了！你真的死了！”

　　闻言瞬间，巫厌终于得到了解脱。他不再犹豫，猛地端起那杯“大蒜洋葱火龙果汁”，闭上眼，强行压制着身体本能的恐惧和排斥，一口气将它灌了下去。

　　喝完，他重重地将空碗砸在桌上，然后毫无形象地、几乎是踉跄着迅速撤离了餐桌，一把抢过符佑惊手里那杯百香果芭乐汁，猛地吸了好几大口，试图用那清新的果味冲刷掉口腔和喉咙里那可怕的地狱滋味。

　　巫厌靠在墙边，微微喘息。血族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被刺激到的红晕，显然还没从刚才那杯液体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任吾行看着此刻毫无形象的巫厌，笑得更加开心了。

　　现在，餐桌上只剩下任吾行和连晁生，以及最后三个盲盒。

　　任吾行瞅着它们，内心OS：狐狸精把他那该死的毒药藏得这么深？……我猜是15号！

　　他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猛地掀开了15号的盖子——里面又是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那熟悉的褶子明确告诉任吾行，这又是连晁生的手艺。

　　经过前面各种视觉、嗅觉和味觉的摧残，任吾行的感官已经有些混乱，他拿起饺子，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道：“这……这是什么？”

　　连晁生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竟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轻声道：“你尝尝就知道。”

　　被这笑容弄得心里更毛的任吾行，把心一横，直接咬了一大口！

　　下一秒——
　　“卧槽！！！”

　　一股极致、纯粹、深入灵魂的苦味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口腔！这苦味霸道无比，瞬间压过了之前所有残留的怪味，苦得他头皮发麻，舌根发僵，眼泪几乎都要飙出来……

　　连晁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瞬间扭曲的表情，这才慢悠悠地公布答案：“特意给你准备的，你抽到了。黄连粉猪肉大葱饺子。”

　　任吾行被苦得龇牙咧嘴，感觉自己的味蕾正在经历一场浩劫，他颤抖着声音：“15号我……我死了吗？” 他多么希望连晁生能点头。

　　连晁生却依旧缓缓地摇了摇头。

　　任吾行内心此刻正在疯狂咒骂自己的运气以及连晁生的阴险恶毒，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咽下去。

　　而就在任吾行被苦得灵魂出窍、无暇他顾的瞬间，连晁生已经从容地伸向了剩下的两个盲盒之一——4号。

　　他平静地掀开了盖子。

　　里面是一个饺子。这个饺子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但连晁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不协调的、混合着甜腻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
　　他微微蹙眉，看向还在跟黄连味作斗争、拼命灌水的任吾行，问道：“这又是什么？”

　　任吾行被水呛得咳嗽，黄连粉遇水，苦味仿佛被放大了数倍，苦得他眼前发黑神志不清。
　　他几乎是悲愤地、用尽最后力气将号码牌甩在桌上——上面赫然写着4。

　　这是连晁生的毒药。

　　我怎么命这么苦……最后一个才是我的毒药吗…… 任吾行内心哀嚎，感觉这场自己组织的游戏到最后自己才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个。

　　被苦到近乎崩溃的他，听到连晁生的问话，一股无名火夹杂着破罐破摔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猛地伸手抢过那个碗，口齿不清地吼道：“拿过来我看看！”

　　任吾行拿着那个饺子，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了半晌，被苦味麻痹，嗅觉和味觉似乎都在抗拒思考。终于，在混乱的思绪中，某个被遗忘的恶魔配方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极致得意大声宣布：

　　“这是——奥利奥猪脑饺子！”

　　连晁生：“！！！”

　　一瞬间，所有线索在连晁生脑海中串联起来！那包被神秘物品——原来有一份是猪脑！

　　怪不得任吾行之前吃着包子时说暂时不吃奥利奥！

　　那是任吾行制毒关键材料！王炸！！！ 这简直是超越之前所有作品的……精神核武器！

　　在旁边围观了全过程的符佑惊，已经对任吾行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抱着空果汁杯，用尽最后力气呐喊助威：“绝命毒师！”

　　任吾行看着连晁生那难得一见的、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甚至空白的表情，挤出了一个扭曲而胜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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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连晁生准备面对那终极奥利奥猪脑饺子的挑战时，任吾行的目光落在了桌上最后一个、孤零零的10号盲盒上，认命掀开了盖子。

　　里面没有饺子，也没有诡异的液体，只有一颗色泽金黄的蜜饯。

　　任吾行愣住了：“……？” 这显然不是他自己准备的东西。他猛地抬头看向连晁生，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迟来的了悟：“所以……10号，这是我的毒药？”

　　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连晁生已经面不改色地拿起那个“奥利奥猪脑饺子”，没有任何犹豫，如同之前喝下香菜汁、吃掉美式饺子皮一样，从容平静地咽了下去。整个过程，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吃下的只是普通食物。

　　他放下筷子，看向任吾行，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在任吾行依旧茫然的目光中，连晁生将兜里为任吾行抽的毒药的号码牌拿出来，轻轻放在了桌上。

　　上面清晰地写着——8。

　　8号！
　　正是那杯被连晁生面不改色喝下去的、用一斤半香菜榨的香菜汁西米露！

　　任吾行瞬间僵在原地，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

　　从一开始，连晁生就把任吾行的毒药自己吃掉了。

　　所以，在任吾行喝下那杯生姜□□糖黄瓜汁时，连晁生才会那样肯定——
　　“你不会死的。”

　　那不是游戏里的对话。
　　一句承诺。
　　一句从民国时期延续至今，贯穿了几十年的、沉默而坚定的守护。

　　任吾行看着那颗蜜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连晁生拿起了那颗蜜饯，塞进他嘴里：“吃点甜的，散散苦味。”

　　一股清甜温润的滋味，缓缓化开，驱散了所有的苦涩与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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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直到勿言她和兆玉卿回来——

　　“你俩先去洗手！”

　　任吾行和符佑惊异口同声。“不然！不准吃饭！”

　　兆玉卿还在发愣，勿言她大笑：“入殓师先生，您是不是忘了，先前碰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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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夜饭的气氛倒是出奇的很好。就连西方人巫厌都勉强吃了几个勿言她包的、形状完美的饺子。

　　虽然一开始是在她强迫下吃的第一个。

　　而任吾行在连晁生核善的注视下，乖乖吃了好几个正常模样的饺子——虽然他偷偷把自己包的红豆沙羊腰饺子混进了连晁生的碗里。

　　然而，半夜里，任吾行还是被一阵尖锐的绞痛弄醒了。

　　胃像是被无数细针反复戳刺。他知道是晚上贪嘴多吃了几口，加上吃的饺子本身不算清淡，这破败的肠胃终究是扛不住了。

　　任吾行缩在床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冷汗浸湿了单薄的睡衣。

　　不能叫连晁生……不然又要被念叨还得喝药……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试图用意志力对抗疼痛。

　　可惜，他这具身体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连晁生。不过一刻钟，房门被轻轻推开，连晁生穿着睡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床上那个蜷成一团、微微发抖的身影。

　　“吾行？”连晁生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的湿汗。

　　任吾行知道装不下去了，索性卸了力气，把滚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发出小猫一样细弱可怜的呜咽：“……胃疼……”

　　连晁生叹了口气，既是心疼又是生气。他扶起任吾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将温水递到他唇边：“先喝点热水，待会我去给你拿药。”

　　任吾行就着他的手小口抿着水，温水稍微缓解了胃里的痉挛。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连晁生紧绷的下颌线，忽然灵机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任吾行扯住连晁生的睡袍袖子，声音又软又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始耍无赖：“不吃药……苦……”

　　连晁生皱眉：“不行，必须吃。”

　　“那……”任吾行眼巴巴地望着他，眼角那颗泪痣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你变狐狸给我抱着……我就不怕苦了……”

　　连晁生：“……”

　　他就知道！

　　他看着任吾行苍白虚弱却写满阴谋的脸，明知道这家伙是在趁机提要求，可那副可怜兮兮、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又让他硬不起心肠拒绝。尤其是想到他刚才疼得缩成一团的样子……

　　“……就一会儿。”连晁生咬着牙妥协了。他认命地放下水杯，走到房间中央。
　　柔和的光芒闪过，那只优雅的银狐再次出现，九条尾巴在身后舒缓地摆动，驱散房间里的寒意和病气。

　　任吾行眼睛瞬间亮了，迫不及待地朝银狐伸出手。

　　连晁生踱步到床边，低下头，用湿润的鼻子轻轻蹭了蹭任吾行冰凉的脸颊，然后在他身边趴伏下来，将柔软温暖的腹部和那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贡献出来。

　　任吾行立刻整个人埋进了那片银色的海洋里。他抱着狐狸温暖的身体，脸颊贴着柔软顺滑的皮毛，满足地喟叹一声。狐狸身上清冷的妖气似乎有镇静止痛的效果，胃痛似乎都缓和了许多。

　　连晁生无奈地看着怀里这个得寸进尺的病号，用尾巴轻轻圈住他冰凉的脚踝。

　　任吾行得偿所愿，这才乖乖地接过连晁生拿来的药，皱着眉一口吞下，然后立刻又缩回狐狸怀里：“还是这里最舒服……狐狸精，你以后就当我的专属暖炉兼止痛药吧……”

　　银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咕噜，像是在抗议，又像是纵容。

　　符佑惊好奇过来看了一眼，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幕，默默地把门关好，露出了“没眼看”的笑。

　　任吾行抱着他的大号狐狸暖炉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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