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番外二：牛奶糖的秘密

　　温辞的笔袋里，常年放着一颗没拆封的牛奶糖。

　　是橘子味的，糖纸皱巴巴的，边角都磨圆了，显然被摩挲过无数次。周时屿第一次发现它时，是在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

　　当时温辞正低头收拾笔袋，那颗糖从缝隙里滚出来，掉在周时屿脚边。他捡起来，看着糖纸上印着的卡通橘子，忽然笑了：“这不是我高考前塞给你的那颗吗？怎么还没吃？”

　　温辞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泛起薄红，伸手要去抢：“忘了。”

　　“忘了？”周时屿把糖举得高高的，故意逗他，“我记得当时塞给你时，你还脸红了。”

　　温辞没说话，只是踮着脚去够，衬衫领口被扯得松了些，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周时屿看得心跳漏了拍，没忍住松了手，被温辞一把抢了过去，胡乱塞进笔袋深处。

　　后来温辞去了南方，周时屿在他落下的笔记本里，又看到了这颗糖。它被夹在最后一页，和那张写着“忘了我吧”的字条放在一起，糖纸被压得平平整整，像个被珍藏的秘密。

　　周时屿捏着那颗糖，忽然懂了——有些东西，不是不想吃，是舍不得。

　　再后来在病房里，温辞昏睡时，周时屿总喜欢坐在床边，从他的床头柜里翻出这颗糖，捏在手里反复摩挲。糖纸的塑料膜被磨得发毛，他却像捧着什么珍宝，仿佛只要握着它，就能确信温辞不会真的离开。

　　温辞醒后发现了，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直到某天周时屿又在捏糖纸，他忽然开口：“其实那天早上，我没敢吃。”

　　“为什么？”周时屿抬头。

　　“怕甜得发腻，”温辞的目光落在窗外，声音很轻，“也怕……吃完就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那份藏在糖纸里的悸动，还是没了那个会偷偷往他笔袋里塞糖的少年？周时屿没问，只是把糖剥开，小心翼翼地递到温辞嘴边：“现在吃吧，我这儿还有很多。”

　　温辞张嘴含住，橘子味的甜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微酸，像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时光。他看着周时屿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原来最甜的不是糖，是眼前这个人啊。

　　从那以后，周时屿总在口袋里揣着牛奶糖，橘子味的。

　　在A大的银杏道上散步时，他会突然掏出一颗，塞进温辞嘴里；在图书馆自习到深夜，他会把糖放在温辞的笔记本上，旁边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甚至在领证那天，他从民政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摸出颗糖，剥开纸喂给温辞。

　　“怎么总吃这个？”温辞含着糖，说话有点含糊。

　　“因为你喜欢啊。”周时屿笑得坦荡，却没说出口——其实是他自己喜欢看温辞吃糖时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像落了星星，比糖还甜。

　　书店开张那天，顾飞抱着孩子来道贺，小家伙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抓温辞放在柜台上的糖罐。周时屿一把抱过孩子，从罐里摸出颗橘子糖，塞到他手里：“这是叔叔们的定情信物，给你沾沾喜气。”

　　温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耳根却红了。顾飞在旁边起哄，说他俩一把年纪了还玩这套，眼睛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傍晚关店时，夕阳把店里的书架染成暖黄色。周时屿从糖罐里摸出两颗糖，剥开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另一颗递到温辞嘴边。

　　“你知道吗，”周时屿含着糖，声音含糊不清，“高三那年我总给你塞糖，其实是怕你学习太苦，想让你甜一点。”

　　温辞张嘴含住糖，橘子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看着周时屿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忽然踮起脚，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现在够甜了。”他轻声说。

　　周时屿愣了一下，随即低笑起来，把温辞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不够，还要更甜。”

　　糖罐放在柜台上，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去，里面的橘子糖亮晶晶的，像装满了星星。其实他们都知道，那颗被珍藏了多年的牛奶糖，早就不是普通的糖了。

　　它是高三清晨的心跳，是高考前夜的月光，是分别时的隐忍，是重逢后的珍惜，是藏在岁月里，只有他们懂的，关于“喜欢”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会像口袋里的牛奶糖一样，陪着他们，甜过往后的每一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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