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地基的家

　　林南英在民宿的屋顶阳台饮酒解愁，施元谦在楼梯口走来走去，不敢上前，但视线常朝她的方向望去。

　　喜欢，让一个人没有道理的低落尘埃。

　　所以仅仅是一个停留的眼神，也足够回味。

　　李曼衍还没吃过爱情的苦，所以看不了一点这种拧巴的场面，端着周玉凡准备的小菜，打算直接上去找人去聊聊。

　　刚走到楼梯拐角，却被人墙遮挡。

　　“你干什么！”施元谦厉声质问。

　　“看不出来吗？上去找人聊天呐，你不想知道学姐为什么要拿那些饰品啊？不想知道怎么帮助她?不想……”

　　话还没说完，施元谦就听话的让出一条道，“说话的时候委婉点。”

　　“我又不喜欢你，怎么会言语刻薄？”他刚说完又觉得不妥，回头补了一句，“就算喜欢，也没什么值得抢的，看给你美的！”

　　盛丰昨晚冷空气又登陆了一波，喝点酒倒是能暖暖身子，没什么坏事，只是不知道迎着冷风喝，还有没有暖身的效果。

　　李曼衍坐下没有着急说话，一是两人其实不熟，二是不希望气氛太过正经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直到身体开始微微发热，才静静打开话口，像是相亲一样，聊了一大堆自己过往的经历，才发现有许多相似的成长环境。

　　突然，李曼衍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向元牙许愿的事。

　　大概是醉了，什么话都秃噜出去了。

　　也可能是以借酒为由，以后大可以解释是自己编的一个故事大纲。

　　可能是真的太久没和人平等的聊天。之前鼓起勇气和周玉凡说了这样的事，回应的是附和，是无法改变的绝望。在这个世界和古代一样读书识字太贵了，虽然也有好转的情况，但大部分人也只能拿到高中学历。市场上的薪水刚刚好卡死在了温饱线上有余款，依靠双手生活，就无法让双手握住命运，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移不走贫困的大山，因为所有人都相信愚公从来不曾拥有移山的能力。

　　但以上的一切，都曾经被打破过。

　　它真实发生。

　　在李曼衍的大脑里，在无数个背题的夜晚，她都在庆幸着自己过得安稳。

　　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那句，如果不曾见过光明，也能忍受黑暗的名言名句。

　　“为什么不试试呢？你现在有个我了。”

　　嗯?

　　李曼衍以为自己听错了，仰起头看向对面直视自己的林南英。

　　看到呆愣的眼神，林南英没忍住笑，“你真是个人小鬼大的样子。但我也不能确定能帮上什么，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打我电话。”

　　“你不会觉得我说的是疯话吗？”

　　“疯?”林南英笑笑，喝了一大杯的水冲淡了醉意，“又没伤害别人，谁分得清疯和清醒?知道我为什么来盛丰这边开茶庄吗？”

　　“当然好奇。”

　　林南英喝的有些胀肚，便躺靠在沙发靠背上袒露来这小地方的原因。

　　盛丰是林南英姥姥的妈妈的故乡，小时候睡觉时常听老人回忆起她们小时候的事入睡，梦里都是她们嘴里说的风景。

　　那时候百花比现在还穷，内陆的经济全是依靠自然资源。在短暂时间里居民的生活确实变好了，可惜好景不长，能开采的都被开采了。有些积蓄的人家都渐渐离开故土，去沿海的城市发展。百花开始出现鬼村，鬼村越来越多，连带着市里生活出现变化，大家都知道被同化只会是时间问题。

　　果然不出所料，火还是烧到了盛丰这座省会城市。

　　林家从八十年代末离开就再没回来过，或许正是如此老人们在聊天记忆中的生活还是快乐大于贫穷所带来的痛苦。

　　林南英当然知道其中有记忆的美化，但还是给她带来了很多好奇。

　　所以在高中毕业之后，她独自来这里完成了一场毕业旅行。

　　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打卡了姥姥年轻时留下的相册所记录的所有地方，说是相册，也没几张照片，不少都是修复后重复的相片。那时候照相机贵，卷纸也不便宜，但她们就是愿意花钱去租来然后留下这些记忆。

　　“所以怎么样？是觉得幻灭了还是惊喜?”

　　林南英摇摇头，“满可惜的。”

　　“可惜?这是什么感觉?”李曼衍不解，于是向她直接索要相册。

　　“其实你已经亲眼看到了。”林南英的语气里全是无奈和不甘。

　　“怎么会呢？就算八九年到现在零八年也快步入二十年的年头了。”李曼衍想要抖个包袱，“没变新，那不还能变旧嘛！哈哈哈……”

　　笑声发干也很难将人从情绪中抽离。

　　百花需要一场改变，但没有人拥有这个能力。

　　许久，沉默又在平台弥漫。

　　“哇！学姐，你看有流星！”李曼衍兴奋地摇晃林南英的手臂，等人抬头之间早不见流星的痕迹，这种转瞬即逝的美好，谁都不会去拆穿真实性。见到人终于松了眉头，李曼衍轻声说，“你不是说过还有我们呢嘛！以后还会一定还有同行者。”

　　林南英转头对上一双坚定的视线，“谢谢。”

　　“客气，客气。”李曼衍抬起小拇指，“拉钩，我们在路上就不停下。”

　　手指在冬天冻到通红，但寒意可以在抱团中被一点点驱散。

　　凌晨三、四点钟，施元谦一直在客厅坐着等她们下来。频繁看手表，时间到了这个点实在受不了，叫来周玉凡偷摸上去打探状况，如果两人掐起来了，赶紧下来叫他去摆平。

　　“这俩是酒鬼吗？”施元谦没有见到想象的场景，脸上的肌肉有些不自然的抽动。

　　“殿下，我背林小姐回客房休息吧。”周玉凡不敢发表评论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蹲下身杆碰到林兰英的肩膀就让人推开了，“殿下?”

　　“呃……没事。”

　　施元谦看着他们离开，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失意地坐在林南英刚离开的沙发椅，感受残留的香味将他包围。氛围情浓时，被一阵鼾声打破。他撇了撇嘴，睁开眼斜视从沙发椅上滚落在地的李曼衍，“真是个麻烦精！要不是你和13657磁场的相同，指定不和你合作，等着一年后这个世界稳定，一定把你清算。”说着，一把拉起醉倒的人扛在肩上。

　　没走几步，肩上的人呕吐了一堆酸水。

　　像是报复，又像是无意识的行为，他没有耐心区别。“李曼衍！”怒吼一声，整个屋子声音回荡。

　　在客房的周玉凡惊的一抖，抓紧将林南英安顿好。两步并一步的向他们奔去，接住最成烂泥的李曼衍，“殿下，这里交给我就好。”

　　“天呐！”彭助姗姗来迟进来时只看到一地鸡毛的场景，但冷静的快速装瞎，“垫下衣服，马上让人送去干洗，新的衣物马上上来。”

　　施元谦脱下衣服随手扔在一边。

　　关门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两位清醒的助理松了一口气。

　　半晌，确定没有变故，彭助才再次开口，“小周，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周玉凡回答的干脆。

　　可越干脆，越会让别人觉得是应付人的陈词滥调。

　　“痛苦的只会是你……算了，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人。”彭助说完用力地捏了捏他耷拉的肩膀，便匆忙拿着脏衣物离开了。

　　怀里的人呼呼大睡，对于滴落在她脸颊上滚烫的泪水无所知。

　　月亮没有温度，即便从身后的落地窗外洒落在他们身上，就像现在的两人紧贴也无法感受彼此的体温，偷来的光是温暖不了人的，甚至也照亮不了前路。

　　周玉凡还是珍惜这片刻，只属于他们俩的时光。

　　太阳升起来的光刺痛了眼睛。

　　“痛，痛，痛……我的脑袋。”李曼衍扶着头从床上起来，身边静悄悄没个人，拿过手机，已经早上九点多，“今天休息吗？”

　　“你醒啦？快来喝点醒酒汤。”林南英听到动静进屋查看情况。

　　工作都安排在了下午，她们昨晚醉酒误事，碍于身份没人指责，但李曼衍还是会察言观色，发消息让周玉凡去备伴手礼做赔礼。

　　交代完事项后才开始吃饭，“我这算是早餐还是午餐?还挺好喝。”

　　“好喝吧，我妈就教会了我这一道。”林南英看过多次现场操作，“我爸年轻的时候天天喝酒，他们都说谈生意就少不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文化。”

　　“怪不得他们送你去学芭蕾这些个高雅艺术。”李曼衍小时候发誓以后要是为人母绝对不让孩子接触茶文化相关的工作，其他什么都行，“对了，下午去哪里拍摄?”

　　“小周说是去春满园。那里是去年年底刚开发的人工花圃景点，百花整个省都是培育鲜花的好地方，可惜没什么游客，毕竟花在哪里都能看，多余跑这一趟还要十块钱的门票，项目仅仅只有拍照，确实有点亏。”

　　李曼衍点点头，本来没在意这小事。

　　等等！

　　“你刚刚说去哪里?”

　　“春满花圃观赏园啊，怎么了？”林南英以为对方没听懂，于是报了全名。

　　在听到全名后，李曼衍的表情变得哭笑不得，只是鼻子在用力喘粗气，“好，好……我知道了。那可真是个好地方，才短短一年的时间施元谦都能知道，可不是个好地方嘛。”

　　元牙和她提过一嘴这个花圃园，偏偏就和行程对上，他们是真把她当蠢货了吗？

　　李曼衍抬眼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林南英，灵光一闪，在纸巾上写了些字偷偷放进口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