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wait

　　段云天开车从家里接上我，我告诉他顺道接上谢遥，他跟我们一起去。
　　“谢遥？就是那个你让我帮忙订机票的那个？你新交的朋友吗？”今天有点堵车，他焦急地盯着路况。
　　“不是，我们认识很久了。高中的时候是同桌。”
　　“真好，能有个玩了这么久的朋友。”
　　我打电话叫谢遥下楼。他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和浅色的水洗牛仔裤，还带了一副墨镜，小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燕京的夏天也很热，但没有超过我记忆中的长璟，这里的春秋也更加分明。
　　“这是……？”他看看段云天，又看向我。
　　“段云天。”我替他回答。
　　“你好啊。”他伸出手想跟谢遥握手。
　　谢遥迟疑了几秒，还是握了上去。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刚想坐下去，谢遥就拉住了我的衣服，“你能陪我坐后面吗？”
　　“啊？”我没太听清。
　　“我自己坐后面很无聊。”
　　“没事没事，我跟你坐后面。”
　　我给他拉开车门，让他先坐进去。
　　我们三个人上了飞机。
　　机票是段云天订的，其实每次出去都是他订，这属于他的工作之一嘛。
　　我跟段云天坐在一块，谢遥坐在我们俩的后面。
　　我们俩聊了聊演出的步骤还有设置什么的，这些天他一直熬夜处理这些东西，黑眼圈都重了很多。
　　谢遥说他无聊，可是从坐上车起就没跟我说过话。
　　“你怎么啦？”我透过座位缝隙跟谢遥说话，正好碰到他把脸贴在我的座位上看我。
　　我被那只眼睛吓了一跳。
　　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还是有种要把我的心剜出来的感觉。
　　“没怎么。”他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我打开手机跟他聊天。
　　小玻璃：你为什么不高兴
　　阿遥：我没有不高兴
　　小玻璃：别骗人，你脸黑的吓人
　　阿遥：你为什么不跟我坐一起
　　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为这么点小事就不高兴，感觉比小时候的心眼都窄了。
　　小玻璃：机票是云天订的，不要生气嘛，回去的时候我跟你坐一起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回消息，我向后看看他，发现他在看着窗外，没什么表情，但我感觉他很落寞。
　　我小声地叫他，他拿起手机，好像敲了字。我看到他给我发了消息。
　　阿遥：没事的，我也没有不高兴，你回来也可以跟他一起坐。
　　我看向旁边的段云天，他还在捧着个手机傻笑。
　　宋颇黎：你能跟谢遥换个位置吗
　　段云天：行啊
　　我告诉谢遥，段云天会跟他换位置。
　　他俩换了位置，段云天还在抱着个手机傻笑，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低智小视频。
　　不过谢遥看起来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我拿出我的平板，找出一个我新发现的双人小游戏。
　　很简单，两个人扮演的是男女朋友，一个做饭，另一个要想法设法地捣乱。
　　“你玩不玩？”我把平板往他的方向靠靠。
　　我给他介绍了游戏规则，他似乎有点兴趣。
　　因为他会做饭，所以我选择了捣乱的那一方。
　　我们超小声地聊着游戏内容，手忙脚乱地进行。
　　我把他切好的黄瓜扔进垃圾桶，他拿起勺子狠狠地朝我头上敲了一下；我把他刚开的燃气灶关上，他反手把西瓜皮扣在我头上。我好几次笑得停不下来，只能狠狠地用毯子捂住自己的嘴。
　　他看上去也很高兴，很专注地陪我一起玩。
　　我们把行李搬下来，去了客户给我们订的酒店。因为演出地点在长璟的省会，离家有些距离，我跟谢遥决定演出结束就回家。
　　而段云天悄咪咪地告诉我他要去约会，所以演出一结束他马上就飞回燕京。
　　我问他跟谁约会，他还不告诉我。
　　这下我跟谢遥一起回燕京，也不用担心三个人没法一起坐了。
　　我看见爸妈坐在台下，很久没见他们了，他们跟我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好像也没怎么变。
　　拉琴的时候我看着台下，妈妈一直在用纸巾擦眼睛，老宋的眼泪在灯光下也很亮。
　　我朝他们微笑，大提琴的声音深沉悠长，也在诉说着这八年的思念。
　　“好啦，别哭啊，哭了可不漂亮了。”我拍着妈妈的背，不忍心看她为我落泪。
　　“你怎么这么狠啊，抛下我跟你爸，八年……你一次也没回过家。”她哭得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谢遥在旁边给他递纸巾，老宋低着头不说话。
　　其实有的时候我感觉我妈就像是我爸的嘴，我爸说不出口的，我妈就替他说。
　　“我也是得混的好了才敢回家啊，总不能欠一屁股债，连衣服也没得你穿光溜溜地跑回家吧，那多让人笑话。”我笑着跟她说，替她擦擦脸上的眼泪。
　　段云天回了燕京，我们四个回了家。

　　家里早就拆迁，住了楼。
　　但我房间的布设跟原来一模一样。
　　房间里很干净，东西还是原原本本地摆在那，书桌竟还是那么乱，让我很想笑。
　　玻璃罩仍然透亮，连划痕也没有。
　　我轻轻地打开了盖子，拿出了那只小小的琴。只是摸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学琴，难不难？”老宋出现在卧室门口，吓我一跳。
　　没想到最后还是他先开口说话。
　　“还好吧，也没有很累。”我朝他笑笑，仿佛我在待燕京的这几年从来没受过委屈。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我从来没怪过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在那个时候，没有人敢放弃学业去追求什么所谓的音乐梦，小地方的人更是不可能。但您最后没有拦我，还偷偷去车站送我了，对吗？”
　　他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被我发现他俩偷着去车站送我。
　　“我当时觉着，让你撞撞南墙，也许就回头了。”他很无力地扬了扬嘴角，最后还是落下了。
　　“你过得好，就够了。”他点了一支烟，出了门。
　　我还去了谢遥家，沈姨见到我也很惊讶。
　　“小黎啊，回家了，真是好久没见你了，都长这么大了，比之前更帅了。”她拍拍我的胳膊，细细地端详着我，不肯放过一丝一毫，誓要看出我成长的痕迹来。
　　“我以后会常回家。”
　　“真好，你们两个都长大了。”她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你们两个真有出息。”
　　晚上谢遥叫我去了之前我们常常散步的那条河。
　　我想起了我们在河边放烟花的那次，不过这次带烟花的是他。
　　不多，就两支，我们安静地看着烟花燃烧，那么短的时间也能留下那么绚丽的光。
　　夏日，花火，微风，阿遥。
　　这就是长璟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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