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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稻花村东。
一道人影立在小坡上,这人以掌为盖,眯着眼,朝火势最猛的那院望去。
这时,有一人稍矮些跑到跟前,站坡下汇报。
“如何?”
“少爷,那头的火线刚叫人埋下,可是火势蔓延太快,没一会儿就炸了...”
“哼,那正好,趁着机会,能将那瘸子炸死!”
“少爷...若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办啊?”第一次做这种事,这小侍的声音都在抖。
这主仆二人正是付良生与他的贴身小侍。
“怎么办?”付良生轻嗤,鄙夷地睨他一眼,“那是旁人做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是...”
“走,随你爷我瞧瞧热闹去!”
说着,他跳下坡,心情大好,已迫不及待想看那人的脸色现下究竟是怎样的。
此前为“千钟扇”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其中不乏许多江湖小虾米,一些是抱着捡漏的心态来,一些则只为见见世面。
却不想那传闻中的神兵利器没捞着,就连大魔头的影子也没见着,这趟远途当真是走了个空。
见眼下稻花村有难,诸位豪侠心中又正义燃起,纷纷加入了救火行动。也为多日的叨扰弥补些什么,好留下个名声。
人多力大,忙活了一晚上,村内火势很快就得到了缓解。
火势看似凶猛,实则许多人家只是被烧了院角,或是屋头叫火燎了一下。那一桶桶水下去,倒也没多大损失。
但只有风家小院的火,却怎么都扑不灭。
烧了一晚上还未停歇,叫风一吹,却有愈烧愈烈的趋势。
渭水与陈天应二人接力,一人在院中井边打水,一人拎桶往屋子里泼洒。
先前不知何人如此歹毒,将这猛火油浇满了整个院落,尤其屋子外沿。
而猛火油生的火得用沙土盖才能完全熄灭,因此这清水泼上去却是效果甚微。
可眼下又能去哪儿去找这么多沙土,况且又有哪位高人能抵得住大火爬到屋顶去,来覆盖如此大面积的烈火?
渭水用干净的手背擦了下额间滴汗,看了眼屋顶处窜天大火,心中不免有些绝望,已有了放弃的念头。
“唉...”
长叹一气,她正想叫大陈哥回来之时,却察觉身后似乎有人。
转头,却见到那张她最讨厌的脸,正带了一群人,悠闲踱步而来。
瞧那人看笑话似的眼神,渭水脑袋里忽而“嗡”的一下轰鸣,倏然闪过无数个话本画面。
这下哪还有不明白的!
当即反应过来,厉声喝道:“......是你!”她银牙紧咬,心中早已怒火万丈,“付良生,你还有没有人性!”
“咚”的一声巨响,木桶落回井内。
渭水扔下桶就扑上去,要与之拼命,恰巧这时陈天应回身,死死拽住她胳膊。
“放开!”
陈天应压着眉眼,沉声道:“他们有人!妹子,你别冲动!”
付良生负手而立,面无表情,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轻道:“是我...”接着弯下腰,凑到她耳畔,一点不怕,“又如何?”
渭水恨恨瞪着他,破口大骂:“畜生!!你纵火杀人!我要去报官!”
“你报啊,你猜你告不告得上呢?哼...”付良生直起身子冷哼道,面上狂妄至极,“清江县令与我父是旧识,水儿妹妹,你确定要告?”
“那我就上报郡守!若郡守不管,我就报到京里!付良生!杀人偿命,你逃不掉的!!”
“好哇...好哇!”付良生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拍了拍掌,摇头晃脑回身几步,神色愈发薄凉,“不过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做的?”
但见对方满腔怒火却拿他没法的模样,他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
先前被忽视的憋屈,在此刻化作一抹极端快意。
“你!!”
见他将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做得淋漓尽致,渭水双眼通红,怒不可遏。若不是大陈哥拦着,她早就上去一把撕烂他的嘴!
缓了笑意,付良生耷眼皮转身,神色冷漠:“风渭水,我已经给过你多次机会了,是你!给脸不要脸!”
“诸位!稻花村如今这般模样,实则......都是因为她的过错!”他面朝村民,手指指向渭水,妄想煽动人群。
方才他们的争吵声已引来了一些人围观,听到这话,窃窃私语不断传出。
对村民来说,无论谁对谁错,这场大火都是无妄之灾。
一些与渭水不相熟的,瞧她的眼神逐渐带上了别的颜色,虽不说什么,但渭水能看见,大多数人已开始听信付良生的话了。
“明明是你纵火烧村!”她挣开陈天应的手,高声反驳。
“哈哈哈...有趣!水儿妹妹,凡事都要讲证据的呀!”
渭水磨了磨牙,眯眼沉声道:“你付衙内又有何证据,证明此事因我而起?!”
“要证据?回头看看,证据不就在这儿吗?”付良生笑容阴诡,伸手指向她身后,“为何旁人的房子无事,而你的却......难道你真的不知,你屋里究竟住着什么人么?”
他这话摆明了指认五郎就是杀人魔,可渭水怎会轻易听信他的胡言。
瞧她脸色难看,付良生心中怜惜又起,忍不住道:“啧啧啧,真是可怜啊...若你无家可归,我倒不介意收留你。”说完,他已带着人潇洒离去。
她那夫婿是什么人,付良生自是不知,但是最后那几句话,明显是有意引导。
虽未直接点出,但却叫围观群众直接将最近的事怀疑到渭水头上。
“她真的窝藏了贼人?”
“可不是,否则为何就她家烧了个一干二净?”
“呸!扫把星!”
陈天应怒目圆睁:“你们他娘的把嘴巴放干净点!”
“啊?她那个天仙似的夫君原来就是......?!”
“这种丧天良的祸害烧了好!烧死才好!”
“呵!我说呢,那样的人怎么会给她做赘婿,原来是江湖祸害!这下扫把星与祸害一窝亲咯!”
“赘婿?哎,我要是有那么好命就好了,那样的美人儿,一晚就成!”
“你是真不怕死啊!那可是杀人魔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人群越聚越多,耻笑声、咒骂声、调侃声......无数嘈杂的声音混合一齐传进她的耳里,令人头脑胀痛,几欲开裂。
胸腔里的怒火终是冲破胸膛,渭水再忍不住,大声吼道:“滚——!都给我滚!!!”
这话吼得,几乎将心中郁结全部发泄出来。
众人被她疯魔的一面吓到了,四散逃离。
见人群渐散,渭水心中却只剩荒凉无尽,瘫坐在地,只觉得自己分外可笑。
“呵...”
这时,她却冷不丁笑了一声。
“哈...哈哈......”
笑意自溢出的那一刻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的痛苦,她的悲伤,皆从此间抒发。
“...哈哈哈!!!”
陈天应立在一旁,看着她疯癫大笑,神色也难看,不禁唤道:“渭水...”
“叮、咚...”
倏然,井中响起落雨声。
“叮咚叮咚叮咚......”
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盖过了笑声。
雨幕渐大,一阵一阵,如瓢泼般浇在焦炭屋顶,叫那大火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渭水垂着眼睑,收了声,转过脸来,面上混杂着雨水,尽是冷泪。
她神容惨白,对着空气,轻声问道。
“大哥...”
“我救他回来......难道真是错了吗?”
......
四个时辰前。
一人掩人耳目,脚尖轻点,跃进了风家小院。
来人轻功极好,落地之时未发出一点声响。
鼻尖嗅了嗅,当闻到角落的火药味时,不免皱起了眉头。
然这人不动声色,贴着墙根,耳尖微动,听了半晌闻屋内无人,便顺着墙根摸了进去。
一进屋,见这间农舍的摆设简单又整洁。
正中为堂,一张八仙桌并凳,堂后开窗,窗下是张箱柜妆台,上边放了些木偶及小女儿的东西。堂右立柜,左面摆床,床与堂中隔了道圆拱雕花半屏,被收起的素色帘子,为这屋添了几分雅致。
见此,这人回身关好门,又细心地将门闩落上。
看一眼窗外,见无异常,便安心放宽脚步,在屋中搜罗起来。
这屋中衣物有男有女,应是对夫妻在住,与先前情报上得来的一模一样。
这人搜索的方式细致异常,翻箱倒柜后还能将东西原封不动一一复原,如此这般,后连隔壁的厨房都搜查过了。
只是...东西呢?
他眯了眯眼,将视线转到床底。
俯身,见果真有一口大箱。
抽刀,想将床底的箱子用刀鞘拨出来,却没想到,这箱子是与地面浇筑在一起的。
“呵!”
见此,他不禁低笑一声。
定是在这儿了!
趴下,慢慢潜入,见床底已有落灰,想必主人家鲜少开过箱。
这般想着更是兴奋不已,从袖中掏出一枚特质铜条,嵌进锁头。边听边转,直至箱锁发出“咔”的轻响,他已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
然而。
“也没有...?”笑意僵在了脸上。
怎么可能?
不信邪,又伸手拨弄箱子里的东西。
床底视线昏暗,即便看不见也无妨,只因箱里根本什么也没有,不过几块碎银子,可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难道箱子底下别有洞天?
叩指敲了敲,实心的。
怪了...
他一边思索,一边撤身从床底退了出来。
这时,似有股阴风吹在耳畔。
不对!
“阁下...是在找这个吗?”
“!”
头顶倏然传来了一道轻慢且悦耳的男声,像夜半山鬼,幽幽的。
顿感头皮发麻。
...这人是在何时?!
回头,只见银光一现,他将将翻仰躲过对方的攻击。
落地才见,那是一柄极其锋利的匕首,但握刀之人,却更叫人悚然。
对方不知在这房梁上蹲了多久,就这般冷眼看他进进出出。
这人的轻功造诣...竟在他之上!
愣神间,银光又接,直直朝他罩面打来。
“锵——!”
刀鞘与匕首摩擦火花,发出刺耳声响。
啧!
对方身如游龙,纠缠不放,一把小刀匕首却耍得跟暗器似的,又接又抛,但每一次都如戏法,又能回到他手中。
吃力对敌,他视线瞥向右方......
有道是:打不过,走为上!
也不恋战,矮身一个翻滚,就朝堂中的窗口窜去——
“唉......”
身子方越过窗口半身,又闻身后悠悠一声叹息。
这时,倏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未细想,脚已被人拽住,脸朝下,重重摔在了墙面上。见此,上头的那只手接着用力一抖,他鼻尖都要被那惯性碾碎。
“呃......!”
只来得及发出痛苦的闷哼,拽着他的“鬼手”仍不停歇,砸得脑壳即将碎裂。
头晕目眩之际,他睁开血糊的眼,不禁惊然瞪大。
接着,后颈一阵剧痛,惊愕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在失去意识前,他才察觉,原来这窗户底下,不知何时已经堆叠了数具尸体。
而他,现下也成那其中之一。
“呵...”
见又得手,萧几重眉梢一挑,将尸体上的匕首小心拔出,防血液滴溅。
轻哼小曲儿,从怀中掏出一包香囊装的药粉。这是端午还剩的五香草磨得的,此刻撒于这些尸体上,去掩盖血气。
清扫窗台,回身,拍了拍手中的灰。
接着又开始整理屋子,等待下一位“宾客”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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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赶剧情时间线切得有点快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