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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度
“突突突突突突突……”
三轮迎着风前进,祁珛拿外套蒙头玩手机,要是知道回严珝家的路得有三四个小时,祁珛打死都不会抽搐着点那两下头。
从学校出来后走完二十分钟下塬路,严珝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口,祁珛忙着打游戏也没搭理他在干嘛,直到严珝把一大袋零食扔进车厢他才懵懵看严珝:“买这么多干嘛?”
“三轮上不了高速我走北线,今晚你就受着吧。”
严珝拧了瓶水喝,晃晃悠悠靠在车边看导航,看了会儿后骑车上路。
祁珛倒也不客气,撕开一袋薯片就吃。
严珝说的北线也就是从周边的村镇修的路,大半夜走还有点吓人,祁珛吃完一袋薯片又毫不顾忌从严珝包里翻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我困了。”
“困了你就睡。”
过了好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严珝停车喝水,看到祁珛还真的躺在货厢里睡着了。
他拿衣服蒙头枕在自己的书包上,大男孩蜷着身体,周围还放着一堆零食和垃圾,严珝看着莫名想笑。
不怪人乱想,眼前这场面太像抛尸了,严珝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才洋洋得意收手,又从行李箱扯了件外套给祁珛盖上才继续开车。
其实严珝嘴里的四个小时还保守了,因为祁珛一觉起来发现天边已经冒白了,但这三轮还是在路上摇摇晃晃地行走着。
“六点了,还没到吗?”祁珛没想到这么远吓得直嚷嚷:“你一晚上没休息啊?”
“不是啊,在路上睡了三个小时,我熬不穿。”
严珝声音有点哑,但是摘了口罩听着也清清楚楚,他又补充:“县城已经过了在往镇上走,十分钟就到了。”
“行吧,我真的服你。”
祁珛玩了会儿手机后发觉三轮进了一条街道,拐弯处路过一家便利店,店铺招牌看着是新翻修的,写着“天度街西便利店”,再往前走点就都是人家家大门,严珝把车一停:“下来。”
祁珛把后面垃圾装袋后背着包跳下来,看着严珝拿钥匙拧开大门,一推开还“轰隆隆”地响,祁珛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院里很宽敞,种着两棵大杏树,把整个院落都能笼罩在阴影里。
这个季节杏熟得多掉得也多,严珝顺手捡了两颗杏在院子旁龙头上冲了冲,递给他一颗:“应该甜的,卖相不太好。”
祁珛也就顺着扔进嘴里,很甜,果肉也软,莫名激发起味蕾。
“回来了?”
上房屋的门推开,高大的男人边穿衣服边气如洪钟地叫骂着。
严珝对着祁珛使了个眼色才回应:“昂,还带了个我同学。”
“你不叫你同学进来坐院做啥尼?”
严如松一听还有人就急哄哄地把门口灯打开,严珝老家是农村自建房,有点像两层小别墅的样子,祁珛被他拉着书包带子上台阶进了屋,还乖模乖样给严如松打招呼:“叔叔好。”
“祁珛是不是?”
严如松一看是祁珛就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祁珛能看出来这两人一样自来熟很,于是也点点头:“嗯。”
“他把你骑三轮带回来的?”
严如松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目光投向正在喝水的严珝,严珝眉毛一飞叫道:“咋咧?”
“你把你同学就骑个车带回来咧蛤咋咧咋咧,你驴斯挨得打咧噫,路上有交警呀不?”
(你把同学骑车带回来是不是想挨打?)
严如松说着就给严珝背上来了两下,严珝一边蹦一边嚷:“莫得莫得,有交警额两个都睡交警局起咧,你打额组啥呀?”
(没有交警,要是被交警抓了晚上刚好睡警局,打我干嘛?)
祁珛陕西方言听着好玩,他能听懂这两人在说啥,但是苦于他不会说方言,索性坐在沙发上观察他们的相处模式。
“你把你同学照顾好,嫑一天骚情。”
“啊达骚情咧?你给额两个蒸上点馍,额两睡一阵阵。”
“把窗户打开让那娃睡里头,嫑感冒咧。”
严珝和自己老爸掰扯半天才把祁珛拉进自己房间,门一关还吆喝了一句:“知道咧知道咧,一天就泼烦很。”
“你驴皮娃娃欠收拾,克利马擦去……”
屏蔽了老爸的声音,严珝把祁珛的书包扒下来放在凳子上,大大咧咧拖鞋上床还招呼他:“睡觉睡觉。”
“你睡吧,我都睡了一路了。”祁珛坐在他书桌前翻手机:“我写作业。”
“行吧。”
严珝也不多说什么,他确实有点困了,衣服一脱裤子一抹就钻进被子里呼呼大睡,没一会儿就睡得和死人一样。
祁珛放下手机去看他,严珝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糙话满天飞,但他睡觉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静,不打鼾也不乱翻,微微抿着唇看上去乖顺不少。
隔了好半天祁珛才从书包抽了张英语卷子,按了计时器后开始认认真真写,他现在一直严格控制考试时间在五十分钟左右,正确率也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严珝睡了三个多小时才醒,一转醒就看到祁珛手边已经有了两三张卷子,他揉揉眼睛爬起来:“这么认真?”
“你把数学写一下。”
祁珛知道他只对数学感兴趣,于是干脆打算抄他的。
严珝一看这少爷官腔出来了就“啧”一声,站在他身后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搂把人弄起来:“出来吃点饭再写。”
祁珛被他挟持着出来吃饭。
严如松已经出门了,临走前把稀饭和馒头都在厨房放着,严珝先把自己洗漱了一下,从冰箱翻出来罐老干妈拿出来和祁珛一人一筷子夹馍吃。
明明刚刚胃口还一般,现在一筷子吃点馍才感觉到饿,祁珛甚至多吃了个馒头。
“下午写完作业,去院里打杏,特别好吃。”
严珝边嚼边说话,祁珛脑子还有点懵,抬眼问他:“咱两?”
“对啊,看不起我?”
严珝把最后一口馍塞进嘴里又把两个喝完的碗一叠拿进去洗,洗完后擦擦手霸气十足开口:“走,去写作业。”
祁珛又被他拉着进房间,他现在吃饱喝足有点困了,一看表十点多,他抬了抬眉:“困的,睡会儿。”
“行吧。”严珝往书桌前一坐:“你去睡,我来写。”
于是诡异的角色互换变成了祁珛睡觉严珝写作业。
严珝考试从来不记时,根据他的话来说时间就是抬头看个表的事,不会的题就放过,天下不会的题多了去了不纠结这几个。
写完一张卷子揉揉手,发现才十一点,他转了转笔又抽了一张数学卷,这张卷子比刚刚那张还简单,一眼过的题他干脆就跳过了,还不到十二点就又写完了一张卷子,这下他才心满意足放下笔。
祁珛还在睡着,严珝恶趣味坐在床边拍了两张照,自己边欣赏边嘿嘿笑,虽然祁珛睡觉也挺安静,但招不住严珝各种角度外加小动作的拍拍拍,最后硬生生把人给弄醒了。
“你在干嘛?”
祁珛有点起床气,皱着眉推开他的手。
“没什么,韩文找我要答案。”
严珝挑了个眉又给他抛了个媚眼,恶心地祁珛只想吐,他干脆下床去看严珝的卷子。
严珝这嘴在后面喋喋不休:“你睡觉不脱衣服啊?”
“要你管。”祁珛抽空瞥了他一眼,这男的睡觉后一直呈半裸状态,可能因为老爱蹦哒造作,所以身上多多少少有点肌肉,不过还是属于健康瘦状态,不算壮实。
“看我干嘛?我没你白。”
严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口开了个玩笑就走过来靠在椅背上,他就一张椅子,祁珛坐着他就站着。
祁珛看完一张他的卷子就放下了,他拿笔给自己卷子上圈了两道题,这人的坏毛病被说多少遍都改不掉,只做自己觉得有价值的题,简单的有思路的一概不算。
于是几张数学卷子就这么挑挑拣拣地做完了,严珝好笑地看着屏幕那边韩文的咬牙切齿:大哥,你就不能把卷子写完?
严珝:已经写完了啊,爱抄不抄。
韩文:。好吧。服了你。
“你爸呢?”
祁珛看着快四点多了严如松还没回来就多问了一句,严珝也看了看表:“我爸去城关那边给老人修车,估计还要一会儿。”
“你爸是修理工?”
祁珛来了兴趣。
“他啥都会点,这几年镇上人都走光了,所以那些老人有啥坏的都来找他修,他一天闲着也没事干就去帮忙。”
严珝忙着拿个塑料瓶从侧面剪开个口子,又绑在一长棍上得意招呼:“哥给你打杏吃。”
祁珛跟在他后面看他在树下拿棍子打杏,把剪开的口子套在杏上,一拉一拽,圆滚滚的杏就滚落到瓶子里,没一会儿那瓶子就满了。
如果动作幅度大,有些杏就直接被摇下来落到地上,熟烂一片,满院飘着果香味。
这些都是他在城里没见过的东西,祁珛饶有兴趣地观赏了半天。
严珝每装满一瓶就倒在盆里,满头大汗的瞬间还转过头对着祁珛咧嘴,黑溜溜的眸子就那样冲着你笑。
眼睛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明明是一点墨漆染上眼眶如作画死板,可是凝视久了,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其中的暗流哗然。
山长水远,树荫太浓,恍如隔世。
“你要不要试试?”
严珝对着他喊。
“试试就试试。”
祁珛把袖子一拉,接过他手里的棍子学着他的样子打杏。
这活儿不简单也不算难,刚开始还有点笨拙,掌握技巧后就好很多,祁珛浑身大汗,感受到自己的短袖被汗慢慢浸湿贴在自己身上,黏腻的同时有莫名有一种隐蔽的兴奋感。
眼见自己那盆杏越来越多,这种自豪感慢慢涌上心头,什么热啊燥啊都不是事儿了。
等打满两盆杏,祁珛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看着蹲在旁边吃杏还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严珝说:“热的,想冲个澡。”
“忘了给你说了,没浴室。”
严珝把杏核一吐,看着祁珛惊奇的眼神有意逗他:“我家没修这玩意,厕所都是旱厕。”
“你们不洗澡?”
祁珛难以置信。
“咋说话呢?”严珝眼见达到目的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露天大浴场。”
祁珛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院里那个水龙头,心里有点骇然。
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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