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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站在花店暖融融的灯光下,晚风带着凉意,调皮地撩起她的发丝,牵动着她的裙角。
由肆这才后知后觉地杵在原地,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微微发烫:她该怎么开口?
方知雨……那个总是一脸淡漠的家伙,真的会做这种……透着傻气的幼稚事?
正当她盯着橱窗里娇艳欲滴的鲜花出神,而内心又进退两难时。
花店玻璃门“叮铃”一声被推开,一位约莫三十出头、化了淡妆的老板娘探出身来,目光一眼就精准地锁定了门口踌躇的由肆。
“妹妹,是来拿花的吗?”女人笑盈盈地问。
她唇上那抹艳丽的红衬得她气色极好,怀里正抱着一大束刚插好的粉白桔梗,步履轻盈地放到靠门边的桌上。
“嗯…对。”由肆有些局促地递出那张被指尖捏得微皱的纸条,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噢!是姓由的妹妹吗?”老板娘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眼睛一亮。
“嗯…是。”由肆含糊地应着,心里那点不自在感又冒了出来。
老板娘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竟抱出来一捧巨大无比、几乎要淹没她的——鲜红玫瑰!
由肆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那浓烈如火的红色、馥郁到几乎呛人的甜香,瞬间将她包围。
不是,这……至于吗?
她手足无措地接过那沉甸甸、带着尖刺的花束,手臂都有些发僵。
“小妹妹可要拿稳了哦!”老板娘好心提醒着,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这么一大捧,请问是男朋友定的吗?”
“啊不是!”由肆闻言立刻像被烫到似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噢噢,”老板娘了然地笑了笑,“那你肯定是她心尖上很重要的人哦!”
由肆含糊地应了几声,几乎是逃也似的抱着那扎眼的花束离开了花店。
晚风吹散了玫瑰浓烈的香气,也吹散了她心底那点别扭,心情竟莫名地轻快起来。
走到一盏明亮的路灯下,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掏出手机,笨拙地调整着角度,将脸微微埋进那片火红的花海里,“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紧接着顺手发了个朋友圈,并配文:鲜艳的,馥郁的
暖黄的光线洒在花瓣上,也柔和她了紧绷的嘴角。
“呜呜呜……妈妈……”
一阵压抑又无助的哭声突兀地钻进耳朵。
由肆循声低头,发现灯柱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男孩,正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着。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似的望向正低头看他的由肆。
“喂,小不点,怎么了?”
或许是怀里这捧花带来的好心情还未散尽,也或许是路灯下这小小身影太过可怜。
由肆难得地耐着性子,语气虽算不上温柔,却也没了平日的冷硬。
“呜呜……我要妈妈……”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觉得眼前这个抱着漂亮花的姐姐并非凶神恶煞,小手怯生生地伸出来,不由自主地轻轻扯了扯由肆的裙角。
“啧,别动!”由肆那点稀薄的耐心瞬间告罄,猛地抽回裙角,眉头紧锁,“哭什么哭!走丢了是吧?老实说,你走丢多久了?”
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小男孩被她突然的凶悍吓得一哆嗦,可怜巴巴地噤了声。
他扁着嘴,接过由肆嫌弃地扔过来的纸巾,笨拙地擦干净了眼泪和糊了一脸的鼻涕:“就……我和妈妈出来逛街,然后……然后人好多,就不见了……”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电话多少?”由肆抱着花,居高临下地问。
“不、不知道……”
他努了努嘴,眨巴着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怯生生地补充道:“姐姐……你的花好漂亮……姐姐你也好漂亮啊……”
由肆一阵无语,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一下,竟被这小马屁精逗得有点想笑:“少拍马屁。我带你去警察局好不好?你多大了?”
“我五岁啦!我叫孟亦寒。”听到要去“找警察叔叔”,他的语气奇迹般地欢快了不少,仿佛找到了依靠。
“呵,”由肆扯了扯嘴角,故意板起脸,“就这么傻乎乎地跟我走?不怕我把你拐了卖了?”
“不怕!”孟亦寒立刻伸出小手,紧紧牵住了由肆空闲的那只手,仰着小脸,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最温暖的笑容,“因为我觉得姐姐长得那么美,心肠也一定很好!肯定不是坏人!”
……真好骗。
由肆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却没甩开那只软乎乎的小手,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
路过街边一个亮着灯、插满晶莹糖葫芦的小摊时,孟亦寒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口水几乎要顺着嘴角流下来。
她只能眼巴巴地盯着那红彤彤的山楂串,然后可怜巴巴地拽了拽由肆的手,无声地看向她。
“姐姐……”他拖长了调子,试图发动卖萌攻击。
“干嘛?糖吃多了烂牙。”由肆嘴上嫌弃着,脚步却停了下来,瞥了一眼那馋猫样,“再说了,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你。”
话虽如此,她还是腾出一只手,利落地掏钱:“老板,来个最大的。”
“哇!谢谢姐姐!姐姐最好啦!”孟亦寒欢呼雀跃地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还不忘口齿不清地感谢由肆,糖渣沾了一嘴。
由肆刚想提醒他慢点吃别噎着,话未出口,只见孟亦寒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前方某个身影。
他兴奋地挣脱由肆的手,一边挥舞着糖葫芦,一边朝远处声嘶力竭地喊:“妈妈!妈妈!我在这里!”
由肆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凝固。
林捷显然已经找了许久,额前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鬓角,因焦急而显得有些凌乱,在晚风中微微飘舞。
那双熟悉的柳眉此刻紧锁着,写满了担忧与疲惫。
她几乎是踉跄着蹲下来过来,一把跑过来的孟亦寒紧紧搂进怀里。
由肆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她触电般猛地松开了孟亦寒的手,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她猛地扭过头,抱着花束就想往反方向冲。
“由肆。”那个熟悉到刻进骨髓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极力维持的平静,穿透凝固的空气,清晰地响起。
仅仅两个字,却像带着千钧之力。
由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双脚死死钉在原地,沉重得像是灌满了冰冷的铅块,再也挪不动分毫。
那声音……无数次只在午夜梦回时响起、醒来便只剩一片冰凉空洞的声音……此刻,无比真切地就在身后。
她死死抱着那捧红得刺眼的玫瑰,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倔强的石雕,不敢回头。
她知道。
她不敢。
不敢面对那双曾经最温暖、如今却只盛满歉意与愧疚的眼眸。
不敢确认那目光是否还残留着记忆中的温度。
“谢谢你,”林捷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却泄露出一丝哽咽,“小寒……孟亦寒他是你的弟弟……”
“我知道!”由肆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打断她,声音又急又快,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不用说了!我还有事,先走……”
话音未落,她几乎是狼狈地抬脚就要往前,此时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由肆……对不起。”
那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带着万钧雷霆,狠狠砸在由肆的心口。
由肆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更快了。
她死死咬着下唇,将怀里那捧巨大的红玫瑰抱得更紧,几乎要揉碎那些娇嫩的花瓣。
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为什么要抛弃过后才说这些……
那些声音不断地在脑海里回荡,不断地敲打着心房好似无坚不摧的墙壁。
她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奔跑起来。
她冲出了这条街,冲出了林捷的视线,一头扎进前方人潮汹涌、霓虹闪烁的陌生洪流中。
直到周遭的喧闹如潮水般将她吞没,直到确定身后那道目光再也无法触及自己……
她才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这时,她才感觉到脸颊上冰凉的湿意。
低头,一滴眼泪狠狠砸在怀中那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无声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滑落。
那一声迟到了太久的道歉。
她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
原来,只是一直在等。
只是等了太久、太久……
与过去和解,不是件易事。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方知雨。
“喂。”由肆低垂着头,那捧花被她放在旁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一样。
“花……还喜欢吗?”
“嗯。谢谢你。”由肆不自觉地仰起头,用手臂挡住了眼,声音闷闷的,情绪有些调整不过来。
方知雨敏锐地察觉到这反常的道谢,还有沉闷的语调。
“由肆。”方知雨轻轻唤了一声。
“嗯?”
“笑一下。”
“什么?”由肆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厘头要求整得有些懵。
“我说……笑一下。”
声音真切地从由肆的头顶处传来,由肆猛地挪开手,甚至都忘了擦掉脸上的泪痕。
对上她目光的瞬间,像是心中紧绷的弦彻底松掉了。
“抱抱?”方知雨伸出了手。
这一次,由肆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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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啊啊终于抱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