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

　　天气骤降，寒流袭来，门前的树上也挂了白花花的冰霜花。
　　周沐晨买笔记本时正好路过一个日常百货店，门口堆放了好多种小太阳电暖风一类的。
　　刘力住的屋子是自建房，简易搭的，屋里墙壁薄，现在刚零下没几度就冷的不行，等到了下雪天根本没法呆。
　　他上前看了看，挑了一个风力最足的暖风扇，又买了个电热毯。
　　地垫下面是空的，刘力把钥匙拿走了。周沐晨把东西拿到自己家里，掏出手机。
　　本来打算问问刘力在干嘛，抬头一看桶装水没了。周沐晨笑了笑，找出水站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水站是吗？家里没水了给送一桶来。”周沐晨刻意将嗓子压低。
　　“好嘞好嘞！马上送过去，您稍等啊！”那边刘力开始两句用正常语气回他，挂电话前笑着小声说：“别装了周沐晨，我知道是你！”
　　不到十分钟楼下铃声就响了，周沐晨将楼道门打开，站在楼梯上往下看，等他上来。
　　头顶上的小痣最先出现，周沐晨冲他吹了个流氓哨，看见下面抬起一张笑脸盈盈的脸。
　　刘力抬头看着在楼梯拐角趴着的周沐晨，用没抬水的手比了个手枪，对着周沐晨，嘴里突突了两下。
　　周沐晨下来接过水桶搬进屋里，将旧的拿下来，新的换上去。
　　“店里现在忙吗？”周沐晨将水桶外面裹着的塑料袋揭下来，防尘罩盖好。
　　刘力看他忙活，“不忙，一下午了就你这一单。天儿冷，喝水比夏天少多了。”
　　“那你先别走，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周沐晨扯着刘力手腕将人拉到自己屋里，从角落拿出下午买的东西。
　　粉色的电暖器体积很小，也轻。周沐晨专门让老板拿了噪音最小，费电最少的来。在店里试到老板都烦了，才确定要这个。
　　刘力手里拿着电暖器和电热毯，皱了皱眉。他其实不太希望周沐晨老是给自己买东西。
　　恋爱本就应该是相互的，平等的。不能只一个人付出不求回报，那太累了。
　　周沐晨每次都大包大揽，买一些他觉得有用的东西，却每次跟刘力说随便买的。尽管刘力有工作能挣钱，但真到了花钱的时候，他又挡在前面。
　　“怎么又给我乱买东西？”刘力拿着左右看看，“这次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周沐晨没看到刘力皱着的眉头，十分满意的看着刘力手上拿的东西：“哎呦，给男朋友买的怎么叫乱买呢，而且这都是以后要用到的必需品。”
　　周沐晨拿过电暖器，插在插销上给刘力演示：“这个插上，旋钮可以选温度，还可以定时。你睡觉前，洗澡的时候提前开开，没一会就暖和了。”
　　没见刘力搭话，他抬头看了看刘力的神色：“怎么了吗？”
　　“这东西我需要的话会自己买，你下次别再花自己的钱买这些。你还是学生呢，没收入别乱花，我已经挣钱了，需要什么会自己看着买的。”刘力认真的看着周沐晨说道。
　　这暖风确实足，立在两人脚边，吹的脚脖子暖暖的。
　　周沐晨愣了下，满心的自豪感被泼了一身凉水。他蹲下来伸手在暖风口晃了下，失落的说：“我以为你会开心来着，多暖和啊。”
　　刘力叹了口气，也跟着蹲下来。看周沐晨顶着一口乱糟糟的短发，替他往后耙了耙：“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累，也不想让你花太多钱在我身上。”
　　“累什么？花在你身上我开心啊，有时候我去你那玩也能用到，不止能你自己用。”周沐晨扣了扣扇叶子，却被刘力打了下手。
　　“别烫着你！有电呢也。”刘力爷爷是电工，带的他用电这方面格外在意。
　　“没事儿，这有保护。”周沐晨不甚在意的说。他抬头看了看刘力，问他：“这还拿走吗？选了好久呢…”
　　刘力无奈的点点头：“拿，一会走的时候带走，用心选的怎么能拒绝你。”
　　周沐晨这才心情好了，他扑倒刘力，将刘力扑了一个趔趄，压在床边的地毯上。
　　两人四目相对，刘力搂着周沐晨的腰，什么也没做。身上的人暖暖烘烘的，电暖器将周沐晨的衣摆吹起来，偏巧今天穿的是刘力的灰色毛衣，触手毛茸茸软软的。
　　上次周沐晨把这个毛衣穿走就没还给刘力，可能是穿上太舒服了，也可能是见到刘力还有个一摸一样的蓝色，就和刘力说了声，直接把这件给收了。
　　周沐晨用鼻尖蹭了蹭刘力的，轻轻的将嘴唇印上去，呼吸都是热腾腾的。
　　“上班累吗？”周沐晨问他。
　　“学习累吗？”刘力笑着回他。
　　身下的地毯很软，被地暖蒸的暖呼呼的，刘力整个后背都被包裹住了，很舒服。
　　两人一起笑起来。其实也就那个样子，累不累的都得做，是没办法的事。
　　“那你努力挣钱，弟弟妹妹还靠你呢。”周沐晨将刘力眼角脱落的睫毛摘掉，剩余的睫毛用指尖帮他往上挑了挑。
　　刘力控制不住眨了眨眼，嘴角弯着：“你比我小，也算是弟弟了。”
　　周沐晨好奇问他：“我和你弟弟谁大？”
　　刘力对刘金出生那天印象深刻，十年一遇的大雪，加上快要过年。交通瘫痪，什么车到路上都打滑。好不容易借车到医院，刘金折腾了整整三天才生出来，差点要了妈妈的命。生出来正好是腊月二十八凌晨一点。走了个年尾巴，所以刘金生日虚得很，随便一个同年的都比他大。
　　刘力手里摸着周沐晨的侧腰，每天在室内学习的人没什么肌肉。最近天冷，又不用上学，晨跑也被取消了，所以他腰上有一点点赘肉，软软的，刚巧能捏起来点。
　　“他比你小一个月，你俩一年的。”刘力说。
　　周沐晨强忍着痒意，咬了口刘力的下巴表示不满。
　　刘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就听到外面大门响了一下。
　　平时这个时间周燃和陈洁都在学校，按道理没人过来。但两人还是飞快起身，周沐晨将暖风器拔掉，打开了个门缝，看看外边谁来了。
　　周燃正将钥匙放到桌上，看到客厅空着的桶，还有探出一个头的周沐晨。
　　“怎么了？”周燃问他。
　　“你忘带东西了？”周沐晨没回他，反问周燃。
　　“有本教案忘了带，下午要用。”周燃看着客厅中间的空桶，问他：“送水了？空桶怎么没拿走？”
　　周沐晨刚才把自己屋里的东西都收了，此时坦荡的将门打开，漏出在里面的刘力：“我教我的学生学习呢，教完了就让他回了。”
　　刘力探头看向外面的周燃，十分不好意思的打了个招呼。
　　之前送水的时候周燃见过刘力，看他站在里面笑了笑，开玩笑道：“小周老师又强迫拉人学习了？”
　　刘力摇了摇头，为周沐晨辩解：“不是强迫的，是自愿的。”
　　周燃指了指周沐晨，无奈摇了摇头，跟刘力说：“是自愿的就跟小周老师好好学。小周老师除了强迫人，硬留作业，教学质量还可以。”
　　刘力乖乖点了点头。
　　周沐晨噘嘴：“人都说自愿的了。”
　　周燃进屋拿了教案就走了，刘力也不好久待，看周燃走远，主动上前亲了下周沐晨的嘴角，继续上班去。
　　等到第一场雪下起来，刘力搬了个板凳在水站门口坐着，看着外边的鹅毛大雪。一阵凉风吹过来，刘力捂紧自己身上的军大衣。
　　“你们这边下雪都这么大吗？”刘力问周哥。
　　周哥抽了口烟，眯着眼往外看，他摇了摇头：“十年之内没下过这么大的！”
　　这段时间水站的生意不好，周边又开了两个水站。天天发广告营销做活动，三家竞争激烈。
　　最近周哥愁的抽烟越发的多，每天两人在店里大眼瞪小眼，全靠老顾客支持。
　　【下雪了外边！好大的雪！快去看！】刘力给周沐晨发信息。
　　周沐晨此时应该还在学习，但他很快回了【看到啦！好好看！】
　　【不要一直盯着书，起来活动活动眼睛。】周沐晨学习起来老是忘了时间，刘力总算知道以前为什么他成绩那么好了。
　　他学习和玩是两个状态，学习的时候全身心投入的学，沉浸式不听窗外事的那种。玩起来也好好玩，一句学习的话都不提，区分的很清楚。
　　【知道啦！】周沐晨躺在椅子上，伸了伸僵硬的腰。
　　他中午还没吃饭，今天起的晚，九点才起床。从九点到下午两点半，周沐晨算了算，自己已经六个小时了滴水未进了。
　　天气预报上显示大雪要下两天，眼瞅着雪越下越大，周哥摆摆手，两人锁门下班。
　　【我们提前下班了，现在回家。】刘力一手掏兜，一手给周沐晨发信息。他踩在厚厚的雪上，脚下咯吱咯吱的响，还挺好玩的。
　　路上堵车了，到了十字路口那里才看到是雪天太滑出了事故，好几辆车撞在一起了。好在大家都不敢开太快，就是车碰了。
　　【你路过飘香饭馆吗？回家的时候帮我带份饭，如果还有菜，就帮我带我平时吃的那几样，如果没有就随便。】周沐晨来了消息。
　　刘力正好走到饭店门口，掀开厚厚的帘子进去。
　　没剩几样了，刘力给周沐晨拍照发了图片，让他自己选。
　　飘香饭馆就是一荤两素六块钱的那家。刘力带周沐晨来过几次，周沐晨中午懒得做饭了就跟刘力一起吃。
　　可能因为小区是实验中学家属院，所以地暖给的特别足。刘力把军大衣脱了，坐了没一会热的厉害，把外套也脱了。
　　周沐晨边吃边看他在旁边折腾，跟他说：“买个里面带毛的军大衣，这个太薄了还是不暖和。”
　　刘力将衣服叠好，当时他去的时候不是没有带毛的，带毛的比不带毛的贵一倍了，刘力想着里面多套一层就行了。
　　万万没想到今年入冬先是寒潮，又碰上十年一遇的大雪，这不带毛的确实不够用。
　　“过两天路好走了就去买一件。”刘力坐在周沐晨旁边，无聊的翻看着他的笔记。
　　“还有多少？快整理完了吧？”刘力问他。
　　周沐晨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才跟他说：“我的在收尾，物理和化学交给林宇昂了，他好像就这两天就弄完了。”
　　刘力看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各种题的解题思路好几十页。他看着狼吞虎咽的周沐晨，天天不知日月的，格外心疼。
　　周沐晨一抬眼就看到刘力的眼神，他舔了舔嘴角的油，笑着说：“请尽情崇拜我哈哈哈哈哈哈！”
　　刘力闻言笑着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自恋狂！”
　　周沐晨看着月牙眼的刘力，问他：“说真的，如果真的分文理科的话，你学文还是学理？”
　　刘力收回笑容，自下往上的摸周沐晨有点扎手的短发，想了一会才回答他：“文科吧，多背背还能写上点，不交白卷。”
　　周沐晨点了点头，他最近一直在想要不要把文科也整理一下。但想了想，身边没有学文科的，没必要整理。
　　现在既然刘力说他选文科，那还是整理一下。他短时间也不着急用，就慢慢弄。
　　屋里很暖和，刘力有点昏昏欲睡。他趴在桌子上看着周沐晨吃完，打算回家睡一觉。
　　“过两天等林宇昂总结好，咱们四个就在我家里碰碰头，学习小组正式开始运营了。”周沐晨收着餐盒交代。
　　“每天都来吗？”刘力问。
　　“本来想的是每天都来，可是每个人计划不一样，进度也不一样，一周聚两次就行了，把各自碰到的难题拿出来一起解决。”周沐晨把桌子擦干净，看着刘力说。
　　“才两天啊……”刘力以为每天都能见到呢。
　　最近天气冷了，没那么多活。刘力的空闲时间多了，想趁着这点时间多学习。
　　虽说偶尔胡闹，但周沐晨盯他学习盯得紧。每次都劝刘力，知识这个东西，只要学了就有用，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用不上。所以最近刘力学习进度快多了。
　　周沐晨帮刘力把额前留长了点的头发往后耙了耙，凑上去亲了下耳朵：“想天天见我？你前两天不也没什么事……怎么不过来？非得每次我去找你？”
　　“在你家不方便……”刘力解释。
　　“不方便什么？做什么不方便？”周沐晨明知故问。
　　“你正经一点……我先回……”刘力避开又黏黏糊糊凑到脖子上的周沐晨，看向后面的锁，卧室门板板正正的锁着，钥匙也挂在上面。但刘力每次都提心吊胆的……
　　他最近到周沐晨家的次数简直不要太频繁，每次碰到周沐晨的父母都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可偏偏周沐晨坦坦荡荡，只说是在教自己的学生学习。
　　占了个‘学习’的名头，可教学的人不一定教点什么。
　　刚开始还规规矩矩，到最后绝对是刘力先面红耳热的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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