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神祭灾

　　夜晚，营地。

　　失眠的陈爻和蓝瑜走出了帐篷。篝火渐熄，余烬在夜风中飘散零星火星，像某种诡谲的萤火。远处山影如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片孤零零的营地。

　　蓝瑜抱着膝盖坐在帐篷前，歪着头看陈爻收拾装备。月光在她睫毛上镀了一层银霜，衬得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像是能吞噬光线的深井。

　　“明天，我们会进山。”陈爻低头整理绳索，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进山之后有一个洞，我们要从那个洞下去，才能到我和你说的那个地方。”

　　蓝瑜忽然笑了，声音甜得像蜜糖："姐姐，你说那个洞里……会不会有死掉的人呀？"

　　陈爻头也不抬："可能吧。"

　　"那他们的骨头……"蓝瑜轻轻晃着脚尖，指尖在膝盖上画着圈，"是不是还保持着死前的姿势呢？"她的声音忽然压低，"比如——脖子被扭断的人，头会往后仰着，像这样——"

　　她猛地将脑袋往后一折—— 咔！ 黑发垂落，露出雪白的颈子，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弧度。

　　陈爻的手指微微一顿，绳索在她掌心勒出一道红痕。

　　蓝瑜咯咯笑起来，瞬间恢复成天真烂漫的样子："吓到你啦？"她凑近陈爻，瞳孔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亮，"姐姐，这是我在解剖图鉴上看到的哦，你看......是不是很、有、趣？"

　　凌晨，万籁俱寂。

　　陈爻被细微的水声惊醒。帐篷外，蓝瑜正蹲在溪边洗手，一边愉悦的哼着童谣。“小兔子不乖，就要被开膛破肚呀～”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滴落，在溪水中晕开成淡粉色的丝带。月光下，她脚边躺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野兔，内脏散落在岩石上，像某种诡异的祭祀仪式。

　　"呀，姐姐，你怎么醒了？"蓝瑜回头微笑，唇边沾着一点暗红，血水染红了她的倒影。"你看，我换了一条漂亮的黑裙子，好不好看？”她似是炫耀般转了一个圈，“怜姐姐，你看！我还抓到一只不乖的......小兔子呢。"她举起血淋淋的匕首，刀尖反射着冷光。

　　蓝瑜的指尖在兔腹中游走，像在解开一件礼物的缎带。

　　“你看，它的肠子像不像粉色项链？” 她拎起一串滑腻的内脏，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我小时候……妈妈也有这样一条。”

　　匕首突然抵上兔子的眼球，蓝瑜的声音甜得发腻：“姐姐要不要试试？挖出来……会‘啵’地一声哦。”

　　“算了，不玩儿了。”蓝瑜无趣的一撇嘴，匕首的刀刃就插进了兔子的胸膛，然后就有什么东西，被挑了出来。

　　匕首尖上挑着一颗小小的、尚在抽搐的心脏。（蓝瑜没有虐杀动物的爱好，那只兔子有问题，后期会解释，别骂她）

　　陈爻的指尖无声地按上了后腰的枪。

　　蓝瑜却忽然扁了嘴，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她丢开匕首扑过来，血手印蹭在陈爻衣领上，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这还不是因为......它想偷我们的食物嘛......我只是......只是想保护姐姐你呀......"

　　她的眼泪是热的，手指却冷得像具尸体。

　　陈爻皱了皱眉，有些手足无措。蓝瑜低下头，声音带着颤抖："怜姐姐，我没有家人了......现在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害怕......不要......不要不喜欢我......好吗？"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如果这么做让你不高兴了，我都改，只要你告诉我，我都改。"

　　渐渐的，蓝瑜轻轻放开了抱着陈爻的手，自顾自抹了一下眼角几乎没有的泪。陈爻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收拾装备。

　　"怜姐姐，"蓝瑜忽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毒的星星，她的手正抓着匕首，用刀尖在地上画着笑脸，"你说小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陈爻沉默片刻：“他喜欢给活人送墓碑，当生日礼物。”

　　蓝瑜眼睛一亮，咯咯笑起来："啊！那和我不一样！"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上一次送了朋友一只......会尖叫的知更鸟～电动的” 　　

　　引擎的轰鸣撕裂凌晨的寂静。

　　远处的地平线被两道刺目的车灯劈开，一辆改装越野车咆哮着冲进营地，车轮碾过碎石，扬起一片尘土。车未停稳，后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矮小的身影轻盈跃下，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哟，陈爻。"小爷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尖锐的虎牙。他的声音清脆得像真正的孩童，却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快。"三个月亮没见，想我了吗？"

　　他随手抛来一物，陈爻下意识接住——一颗风化泛黄的骷髅头，额骨上歪歪扭扭刻着"到此一游"，眼窝里塞着半截干枯的野花。

　　"Surprise，今天的......礼物。"小爷歪头，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如果我说是路上捡的......你信吗？"

　　蓝瑜从陈爻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月光映照着她清澈的瞳孔，像是盛着星光的玻璃珠。她伸手触碰骷髅的颌骨，指尖轻轻描摹着上面的裂痕。

　　"是真的吗？"她的声音柔软，带着孩子般的天真与好奇。

　　“等等！眼窝里的花......”蓝瑜此时突然僵住，“是纯白的罂粟......和妈妈棺材里的一样......”

　　小爷突然俯身，凑近她的脸，鼻尖几乎相触。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某种清澈的光泽，"如假包换。"他低笑，"要不要闻闻看？死亡的味道......可是很上头的～"

　　蓝瑜没有退缩，反而真的凑近嗅了嗅，睫毛在夜风中轻颤。"有铁锈和......腐土的味道。"她轻声说，嘴角扬起一抹天使般的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小爷笑起来，笑声清脆得近乎诡异。他跳起来，伸手想揉蓝瑜的头发，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被陈爻一把扣住手腕。

　　"别碰她。"陈爻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指节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小爷眯起眼，缓缓抽回手，嘴角的笑意不减。"护得真紧啊。"他后退半步，手指漫不经心地抚过腰间的鞭子，"呵，这么担心......怕我喂她吃糖吗？——虽然糖里......有玻璃渣～"

　　蓝瑜依旧微笑，但她的右手已悄然滑向自己后腰的匕首。

　　小爷眼神一瞥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笑意更深。"警惕心不错。"他突然手腕一翻，手枪在指间旋转，枪口毫无预兆地对准陈爻——

　　砰！

　　枪声炸裂！ 夜鸟惊飞！ 蓝瑜的瞳孔刹那缩到针尖般大小！ 陈爻身后的树梢上—— 一只正在撕咬松鼠的猫头鹰应声坠落，羽毛混着血沫散落，落在蓝瑜的鞋尖上。她低头凝视：“它刚才......还在吃松鼠呢......”声音轻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明早，加菜。"小爷吹散枪口的硝烟，眼神却死死盯着蓝瑜，"怎么样，小天使？要不要，也试试？"

　　蓝瑜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歪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你的枪法真准。"她柔声说，"不过，我更喜欢刀。"

　　话音未落，她袖中的匕首已滑入掌心，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陈爻的枪已经拔出，黑洞洞的枪口稳稳指向小爷的眉心。

　　"玩够了吗？"她的声音冷得像极地寒风，眼神里透露着兴奋，像是某种压抑的疯狂即将破土而出。 陈爻的枪纹丝不动，但嘴角抽动了一下——像被看不见的丝线拉扯着。

　　小爷突然笑起来：“陈爻，你右手食指在抖哦。”他眯起眼，“上次这样......应该是在那个地下室吧？”

　　蓝瑜顿住了，她第一次露出困惑的表情：“地下室......？”

　　小爷缓缓收起枪，笑容依旧放肆，但眼神已变得危险而晦暗。"才刚刚开始呢。"他舔了舔虎牙，目光在蓝瑜和陈爻之间游移，"你们俩......真有意思。"

　　小爷的靴尖碾碎那颗猫头鹰的头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他忽然哼起荒腔走板的童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色玻璃珠撒向蓝瑜脚边——每颗珠子里都封着干瘪的昆虫尸体。

　　"见面礼。"他歪头时颈骨发出弹响，"比你的兔子......持久多了～"

　　蓝瑜蹲下身，匕首尖挑起一颗琥珀色的珠子。甲虫的足肢在树脂中舒展成痛苦姿态，她突然用刀柄敲碎珠子，甲虫尸体飘落在血泊里。"这样才鲜活。"她仰起脸，月光在瞳孔里熔化成深蓝色的漩涡。

　　陈爻的枪管突然抵住小爷下颌，金属压出皮肤凹陷："你迟到了三小时。"她的拇指扳开击锤，"我该把你的脑浆涂在下一个墓碑上。"

　　越野车后座传来铁链晃动的声响。一个被麻袋套住头的人形生物正在抽搐，暗红液体渗透麻袋滴落。小爷用鞭梢撩开陈爻的枪："别急嘛......"他转身扯开麻袋——

　　腐烂的甜腥味轰然炸开！

　　袋子里是个绑着拘束衣的男人，他的眼皮被粗糙的黑线缝合，嘴角却用红线绣出夸张的笑弧。更诡异的是，他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用烙铁烫出的字迹：旅途愉快！

　　"人类先生特别礼物版～"小爷拽着铁链像展示战利品，"我在公路边捡到的......当时他正在给自己刻墓碑呢～"

　　蓝瑜的匕首突然脱手飞出，擦过那人耳畔钉入树干。被缝合的眼皮下渗出黑色黏液，那人竟开始用头撞击车厢，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呜咽。

　　"安静。"陈爻反手用枪托砸那人的太阳穴，沉闷的撞击声后，车厢终于恢复寂静。她盯着小爷鞭子上凝结的血痂："你截胡了异灵组织的运输车。"

　　这不是疑问句。小爷的笑声戛然而止，鞭子像活物般缠上陈爻手腕："你猜......车后备箱厢里关着什么？"他的虎牙闪过寒光，"那个总叫你疯狗的白痴监察官......现在正抱着自己的断腿唱摇篮曲呢～"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蓝瑜不知何时爬上了车顶，裙摆沾着血污在风中翻飞。她正用沾血的指尖在挡风玻璃上画画：扭曲的小人围着棺材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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