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师尊是炉鼎美人[gb]

　　凌熙时捂上嘴，商行辞有些好笑，勾了勾唇角，见她喝了几口热茶，才缓缓开口“藤椒味的？”
　　香辢的食物香气钻进鼻子里，在凌熙时胃里一个劲捣乱。
　　“嗯。”商行辞垂眸，将小馄饨放在凌熙时面前，“不喜欢么？”
　　“不是。”凌熙时说，“我很少见别人吃这个口味的，大多数是清汤。”
　　商行辞：“为师喜欢这个味道，和蕃茄汤底的。”
　　凌熙时不经意间抬头，她握着勺柄，勺柄处悄无声息结了一层小冰霜。
　　“还挺凑巧。”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两个口味的小馄饨，不过比起蕃茄汤底，她更偏爱麻麻辣辣的滋味。
　　发觉勺柄处的霜花，便换了只手拿，结果霜花蔓延得更快了。正准备拿张纸包一下勺柄，就见商行辞接过勺，说：“为师喂你。”
　　勺子中盛着的小馄饨皮薄馅大，煮后的面皮晶莹剔透，可以窥见皮里面鲜嫩肉馅，躺在白瓷勺上竟然有些另类的小巧。
　　凌熙时一面吃一面好奇：“师尊，你在幻境里面看见什么了？”
　　商行辞避重就轻，“寻人，没有寻到。”
　　凌熙时：“男的女的？”
　　商行辞反问：“你不是知道吗？”
　　凌熙时闷闷的，声音透露出一点点失落：“弟子就随便问问。”
　　商行辞回答：“女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凌熙时：“那弟子说了，师尊不要生气。”
　　商行辞答应了。
　　凌熙时就道：“因为师尊当时不是说看见弟子不再了吗？可是我活得好好的呀。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幻境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不清楚，就移花接到弟子身上了。
　　可是你当时说的是「为师」，我就不确定了。”
　　商行辞听着，一碗馄饨很快见底，“幻境只是幻境，本就是假的。你在幻境外面，当然不会有事。不要乱猜了。”
　　商行辞端着碗欲走，凌熙时扯住了他的衣衫袖口。
　　他微不可察的皱眉，道：“不要对为师撒娇。”
　　“？？？”凌熙时“哦”了一声，“师尊再见。”
　　看来对于商行辞来讲，撒娇的定义就是扯他的袖子。

　　商行辞童年过得苦兮兮的，过幻境就少不了将它们挖出来扎眼。
　　他刻意淡忘，再重来，便自厌自弃。
　　如同碰见了落难的孩童，心生怜悯的同时便将指节攥得发白。
　　幼时商行辞的求救唤不起任何的怜惜，他恨透了那段任人欺辱，人不如畜的时光。
　　凡一提及，便意味着他要从阴沟子里滚过一遭。
　　商行辞抛下钱袋，却像害怕染了疾病般，硬生生拽出一分作呕。
　　幼时，村子里的人并不待见他，神鬼之说广为流传。
　　父母早亡，外无亲朋，也不知他是如何长大的。
　　便有人嚼舌地传，是他克死了父母，鬼养大的孩子。
　　自然而然，大人们允了唾骂，小孩见了要不就是避得远远的，要不就是欺凌他。
　　为首的孩子王扔了块拳头大的石头砸他，嘴上沾着糖渣，“我阿娘说了，他是个灾星，克死了全家，还要克死村里人。我砸他，是在替天行道，他活该！呸！”
　　其实无所谓替天行道，他们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各式各样的人，长着同一个头颅，挥舞着长长的爪子驱赶他，所行之处，留下一滩位脏污的馋液。
　　商行辞不确定他该不该说他们脏，因为他们过年有新衣服穿，有父母的疼爱。
　　相较之下，他才是那个脏污的，见不得光的老鼠。
　　好再有个阿婆收养了他，教他刻木雕，搓草鞋。
　　洗去脏污后，阿婆瞧见这小孩生了张惹人怜爱的小脸蛋。
　　虽然瘦得骨头硌人，但抿着唇，腼腆的模样透着勃勃的生机。
　　可以干净了，可以交朋友了。
　　但他们一如既往地瞧不上商行辞，在外，仍是受欺负的。
　　例外的是有个念书的姐姐，她家里人是镇上做生意的，是个独生女，搬来不久。
　　村里的小孩不敢靠近她，她会把摔倒的商行辞扶起，给他擦手，也会念书给他听。
　　商行辞不敢说，可是他认为他交到第一个朋友了。
　　姐姐身边的是女儿家，所以他也混进了女儿家里面。
　　这事貌是给商行辞造成了一个错觉，一个只要待在女孩子身边就不会被欺负的错觉。
　　给阿婆说再见了，他变回了没人要的小孩。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商行辞不说话，听着她们织布时的嬉闹。
　　他去摘野果子，去帮人洗衣，听着织布的声音渡过了一个个午后。
　　成长后的商行辞也会讥笑，自己没胆子，受欺负了，就只会往女人堆里站。
　　可耻，不是吗？
　　转折发生在次月，一个野花盛开的春。
　　他被一个相熟的大姐姐卖掉了，他天真得蠢犯蠢，别人叫他走，就真就跟着走了。
　　一早阿婆就告诉过他，“坏人有男也有女。”
　　商行辞吃过苦头后才学会教训。
　　人牙子手里的日子不好过，商行辞害怕，但算不上躲藏。一个地窑里全是孩童，大家互相传递恐惧。
　　那一次，商行辞看见人牙子给了她一小串铜板。
　　有逃跑的小孩挨打了，有赚不到的小孩断了腿。
　　挨打的应当比他大一点，奄奄一息，在黑暗的地窑里独自呻吟，蚊虫附在他的伤口上。
　　算是幸运，他和另外一个小乞丐叫十一的交好。
　　十一在街道上拼命地哭，铜板砸到他碗里。
　　晚上，人牙子就露出一口黄牙笑，“你再多赚些铜板，老子就大发善心带他去治病，不然…呼！”
　　人牙子一脚把十一踹到了地上，而后恶狠狠地盯着商行辞，或着说盯着他们。像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会吃人。
　　十一赚多了铜板，他们就赚不到铜板啦。
　　他们欺负他，商行辞愣愣地看着，有蚂蚁在啃他的心。
　　商行辞似乎有归属了，似乎与他们融为一体了，但……好恶心。
　　他好恶心。
　　商行辞不想挨打，他拼命哭、拼命求，破碗里堆满了铜板。眼泪砸在手上，这些可以买下几个他呢？
　　他想帮忙，十一就骂他假货。
　　十一在乞丐堆里又狠又毒，喜欢打架骂人。而商行辞就像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守着虚假的道义，谁都能踩上一脚。
　　商行辞有点羡慕他。
　　不会有人融下他，商行辞时常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厌弃。

　　有天，商行辞藏起一个铜板，伸着脏脏的小手，告诉豆糕的老头，“我要买一个铜板的黄豆糕。”
　　他藏起黄豆糕，给了大乞丐。
　　十一逃跑了，商行辞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
　　那天夜里大乞丐死掉了，手里攥着黄豆糕。
　　商行辞睡的地方离大乞丐特别近，他听见他呼吸消失。闭上眼，手里全是汗，挨了很久，大乞丐呼吸声没有恢复。
　　黄豆糕的香味放大无数倍，商行辞一闭上眼就闻到香气，脑海里描绘的尸体溢出血液，变成会咯咯咯叫的妖怪。
　　他听过别人讲妖怪的故事。
　　商行辞掰开尸体僵硬的手指，马上要断掉了。
　　吞咽下黄豆糕，是作呕咸腥，从此再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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