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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纸条
陈冬青坐在旁边看着洛予切蛋糕,缓缓开口:“晚上6点多的时候,我爸妈忽然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坐车来了,说想来看看我,我就去车站接他们。”
洛予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陈冬青的声音很轻。
“挺凑巧的,我姑姑也正好来了,然后我也不清楚具体因为什么事,反正有关于他们的,也有关于我的,家长里短的,莫名其妙就吵起来了。”
“我姑姑后来被他们俩气走了,他们俩就继续吵。”
洛予停下切蛋糕的手,听到这他已经差不多能猜到发生什么了。
“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了,打碎了一个杯子,玻璃碎片都在桌子上,我想去劝劝,我爸就把我推开了,手就不小心按桌子上了。”
“那时候都挺晚了,他们非要我去医院,来回路上堵车堵得厉害,去到还排了挺长时间队,包扎好了再跟他们解释我要干嘛去,所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洛予脑海里不住想象那一块块尖利的碎片刺入手掌的画面。
他皱了皱眉头,垂眸看着他裹着纱布的手:“去医院是对的,处理不好会感染的,很严重。”
“嗯。”陈冬青点头。
洛予放下塑料刀,走到陈冬青身边,低头看着他:“你给我看看。”
陈冬青摊开受伤的掌心给他看,上面渗出了点血。
洛予的眼睛里都是心疼,小心地碰了一下手掌的边缘,那里大概没有伤口。
他眉头皱得更紧:“疼吧?肯定很疼,我让书页划一下都疼得吱哇乱叫呢。”
陈冬青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吱哇乱叫了?”
“那是我还没被划,”洛予说,“被划了就叫了。”
陈冬青仰头看着他,还是笑。
洛予往后退了一步:“你别笑了,这不好笑。”
陈冬青抿起嘴不笑了。
“真听话。”洛予小声说了一句,又回去继续切蛋糕。
“你这手用不用上药什么的?”洛予问。
“不用,”陈冬青说,“这么养着就行。”
“那破伤风呢?”洛予问。
“也不用,”陈冬青说,“伤口不深,不用打。”
“那……有没有口服的药?”洛予问。
“有。”陈冬青说。
过了一会儿又问:“有没有忌口?”
“有,”陈冬青点头,“辛辣什么的不能吃。”
洛予缓缓点头:“……哦。”
蛋糕切好,洛予盛到了两个纸盘里,给陈冬青一份。
洛予在这之前已经吃了好多蛋糕,现在完全吃不下了,但这是陈冬青特意给买的,他还是硬生生地吃进去一块。
陈冬青吃的也很少,吃了几口就基本不动了。
他看了几眼洛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洛予发现他的迟疑,抬眼看向他。
“我……给你买了个礼物。”陈冬青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洛予点头,“朋友送的礼物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陈冬青站起身:“那我去拿。”
他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个方形的不大的东西。
洛予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吉他弦。
那天去的吉他铺就卖这个牌子的弦。
“听你说你的琴弦断了,就自作主张给你买了这个,”陈冬青把它递到洛予身前,“我后来又去了一趟你说的那个吉他铺,那里的老板给我推荐的,我不懂吉他,不知道好不好用。”
洛予接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很好,谢谢你,我非常喜欢。”
陈冬青像是到了现在才松了口气,他重新坐回去,笑了笑:“那就好。”
蛋糕剩了一大半,洛予想再吃点,奈何实在是吃不下了。
陈冬青看他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便说:“吃不下就不吃了,没事的。”
“还剩这么多呢……太浪费了。”洛予说。
“可以放冰箱里,”陈冬青说,“明天你想吃我给你送过去。”
“送哪?”洛予问。
“你家啊。”陈冬青说。
“哦……”洛予垂下目光,过了一会儿才问,“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行吗?”
陈冬青愣了愣:“啊?”
洛予连忙解释:“我妈睡眠质量不好,我要现在回去肯定打扰她休息,她第二天还要上班,又该跟我生气了,所以……”
“你要在这住一晚吗?”陈冬青问。
洛予点点头:“嗯。”又马上补充道,“但你家要是没地方就算——”
“有地方。”陈冬青说。
洛予怔怔地应道:“哦,好。”
陈冬青站起身:“我去给你找被,你睡我床就行。”
洛予也跟着站起来:“我睡沙发就行。”
“沙发不舒服,”陈冬青说,“怕你睡不惯。”
“没事,”洛予说,“我睡眠质量好,在哪闭眼睛都能睡着。”
陈冬青进了卧室,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毯子,洛予要接过来:“给我吧。”
陈冬青没给他,铺到了床上:“这个毯子挺厚的,冬天盖着也不冷。”
“真不用……”洛予还要拒绝。
陈冬青忽然笑了:“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洛予摸了下鼻子:“我不好意思嘛。”
“不用不好意思,”陈冬青说,“咱们不是同桌么。”
“哦。”洛予不动了,这个回答让他无法反驳,却又开心不起来。
陈冬青给他铺好床后,又去给他找洗漱用品和睡衣。
洛予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活像个狗皮膏药。
最后给陈冬青都整笑了:“你去坐着啊,老跟着我干什么。”
洛予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脖颈:“我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现在都弄完了,”陈冬青说,“你要是想睡了去洗漱就行了。”
“哦,行,”洛予停了一会儿又问,“你现在困吗?”
“我还行。”陈冬青说。
“那你要洗漱吗?”洛予问。
“可以。”陈冬青说。
“那你先去?你洗完我再洗?”洛予问。
“好。”陈冬青说。
于是陈冬青留在卫生间洗漱,洛予回到卧室里。
他在屋里踱来踱去,这看看那瞧瞧,又轻轻坐在陈冬青刚铺好的床边,摸了摸身下的毛毯,还真挺厚。
上次来的太匆忙,光顾着照顾陈冬青了,都没好好看看他的卧室什么样。
又站起来,走到书桌旁,本想看看他的书架,却一眼瞥到了一书桌上的一张纸条。
他顿了顿身子,迟疑地拿起来看,纸条上写的都是些文章的名字,下方有署名,叫杨依依。
这名好熟悉。
他肯定听说过。
洛予摩挲着下巴,感觉那个人的脸就在脑海的边缘上呼之欲出。
“洛予。”
陈冬青忽然出现在门外叫了他一声。
洛予吓得一哆嗦,纸条脱手,看向门口:“啊?”
陈冬青看他慌张的样子,笑了笑问:“吓着你了?”
“……啊,没。”洛予抹了把汗,“怎么了?”
“就让你试试睡衣,看看合不合适。”陈冬青说。
“挺合适,挺合适,”洛予顺着他话点头,顿了顿问,“你洗漱完了?”
“没呢,就刚才想起来了告诉你一声。”
陈冬青就要离开,洛予这时候才猛地想起个事:“哎等一下!”
陈冬青停住:“怎么了?”
洛予走到他身边,低头托住他那只受伤的手:“你一只手能洗漱吗?我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没事的,”陈冬青说,“可以。”
洛予闻到了陈冬青呼出的清新的牙膏味,于是问他:“你洗脸了吗?”
“没呢。”陈冬青说。
洛予本想说“我帮你洗”,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帮人家洗,还不如人家一只手洗来得方便呢。
于是只能说道:“那我在你旁边看着你洗,别蘸水或者抻着了。”
洛予便和陈冬青一起进了卫生间,看着他洗脸。
陈冬青单手去拿洗面奶,扣了两下盖子也没有扣开。
“我来吧。”洛予抢过洗面奶,打开盖子将膏体挤好在他手上。
“谢谢。”陈冬青说。
洛予有点小窃喜,他也不是一点作用没起到嘛,还帮陈冬青打开了洗面奶的盖子呢,没有他这脸肯定洗不成。
陈冬青把泡沫冲干净,洛予看着那张挂满水珠的脸,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刚刚那张呼之欲出的脸终于在此刻彻底出现,他想起了那个杨依依是谁。
就是之前总来他们班级找陈冬青的那个女生啊。
那个给陈冬青送过纸条,但被刘一鸿恶作剧掉包了的那个女生。
陈冬青用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珠,抬脸问他:“你洗不洗?”
“啊,”洛予回过神来,“洗。”
“那我出去了,”陈冬青又指了指,“一次性牙刷在这。”
“好的。”洛予点头。
卫生间门关上,洛予一个人在里面洗漱,磨磨蹭蹭了好长时间,脑子里还在想那张纸条的事。
这么长时间了,陈冬青居然还留着?
最后洗漱完推开门走出去,一眼就看见陈冬青已经躺在沙发上了,还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沙发果然是小,人躺上去了才有这么直观的感受,况且陈冬青还比洛予要高。
洛予只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即便声音很小了,但在这么安静的夜晚里还是显得吵。
陈冬青睁开眼睛。
“我吵醒你了?”洛予小声问。
“没,”陈冬青说,“本来就没睡着。”
洛予松了口气:“那就好。”他看了看陈冬青,又看了看卧室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要不……咱俩挤挤睡?这沙发太小了,你睡一晚肯定浑身疼。”
陈冬青坐起身,笑笑说:“不用了。”
洛予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别总是为别人考虑,也为自己考虑一点,好不好?”
陈冬青愣了下,知道那话语里的认真大于玩笑,于是说:“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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