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叔成亲

　　北疆的初夏带着几分燥热，沙泉镇外的冬麦田里却一片繁忙。金黄的麦穗压弯了麦秆，风一吹便涌起层层麦浪，空气中都是谷物的清香。

　　陆昭穿着一身短打，袖子挽到小臂，手里握着镰刀，正弯腰收割麦子。他的动作熟练利落，割下的麦秆整齐地堆在身后，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黑褐色的土地上。

　　“将军，歇会儿吧，喝口水。”秦风提着水壶走过来，递到陆昭面前。他自己也满身是汗，军装上沾着麦芒，却笑得格外畅快，“这麦子长得真好，一亩地能收两石多，足够咱们和镇民们吃到秋收了。”

　　陆昭直起身，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缓解了几分燥热。他望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将士们和镇民们混杂在一起，有的割麦，有的打谷，有的用牛车将麦粒运到晒谷场，连王老汉都拄着拐杖，坐在田埂上帮着捡拾散落的麦穗。

　　“林岳那边怎么样了？”陆昭问道，目光看向晒谷场的方向。

　　“放心吧，”秦风擦了擦汗，“他正带着人在晒谷场翻晒麦粒，还搭了防雨的棚子，保证一粒粮食都不会浪费。对了，朝廷的军粮也到了，三千石粟米，刚卸在粮仓里，这下咱们再也不用喝稀粥了。”

　　陆昭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北疆气候干旱，冬麦收割后，土地需要休耕一个月，再种上耐旱的糜子，这样既能保证土壤肥力，又能在秋收时多收一季粮食。他早已让人准备好了糜子种子，只等冬麦收割完毕，就组织将士和镇民们播种。

　　“等这季麦子收完，你带些人去沙泉河下游，看看能不能再挖几条水渠。”陆昭对秦风说道，“今年雨水少，多修些水渠，秋收时糜子才能有好收成。”

　　“没问题。”秦风爽快地应道，“咱们现在有粮有兵，别说挖水渠，就算突厥人再来，咱们也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两人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最后一亩冬麦也收割完毕了。镇民们举着镰刀，围着麦堆欢呼，将士们也跟着鼓掌，田埂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陆昭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就是他守护的北疆，有勤恳的百姓，有忠诚的将士，有丰收的粮食，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此时的京都大牢里，却一片死寂。李斌和王恺被关在相邻的牢房里，脸色蜡黄，浑身抽搐，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们体内的牵机引早已发作，却没有解药，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

　　“水……给我水……”王恺蜷缩在地上，手指抠着冰冷的地面，指甲缝里都是血污。他的意识已经模糊，眼前不断闪过突厥帐篷里的美女和美食，又闪过陆昭冰冷的眼神，嘴里喃喃道，“我不该……不该通敌……”

　　李斌的情况更糟，他躺在干草堆上，浑身冷汗淋漓，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他想起太子的承诺，想起自己在北疆吃的苦，想起被帖木儿塞进嘴里的黑色药丸，心里悔恨不已。

　　“太子……你骗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这句话，随后头一歪，没了气息。

　　王恺听到李斌的声音，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李斌一动不动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随后也重重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牢门外的狱卒听到动静，探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这两个通敌叛国的罪人，死了也是活该。

　　黑沙岭以北三十里的草原上，阿木尔的帐篷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自从上次被陆昭打败后，突厥各部落人心涣散，不少小部落首领都带着人离开了，只剩下五百多残兵，守着这片贫瘠的草原。

　　阿木尔坐在帐篷里，手里拿着一张羊皮地图，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哈斯罕被俘，他没了主心骨，连下一步该怎么走都不知道。帐外传来士兵的争吵声，他烦躁地摔了手里的地图，起身走出帐篷。

　　“吵什么。”阿木尔怒吼道。

　　两个士兵立刻停下争吵，其中一个士兵壮着胆子说道：“首领，咱们的存粮快没了，再这么耗下去，兄弟们都要饿死了。不如咱们投降吧，至少还能有条活路。”

　　“投降？”阿木尔眼睛通红，一把揪住那个士兵的衣领，“咱们是突厥的勇士，怎么能向汉人投降，你要是再敢说投降，我现在就宰了你。”

　　士兵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再说话。阿木尔松开手，看着周围士兵们麻木的眼神，心里很绝望。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不用陆昭来打，他的部落自己就会散掉。

　　而在陆昭军营的木牢里，阿古拉、巴图巴鲁和哈斯罕被关在一起。木牢里阴暗潮湿，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干草，每天只有一碗稀粥和一块干饼。

　　阿古拉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似乎对眼前的处境毫不在意。巴图巴鲁则坐立不安，时不时地走到牢门口，试图透过缝隙看看外面的情况。哈斯罕坐在干草堆上，手里拿着一根草茎，不停地摆弄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甘。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巴图巴鲁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虑，“阿木尔会不会来救咱们了？”

　　阿古拉睁开眼，语气平淡：“别指望他了。他连自己都顾不住，怎么会来救咱们？再说，就算他来了，也打不过陆昭。”

　　哈斯罕抬起头，看着阿古拉，冷笑道：“可汗倒是看得开。”

　　“哼。”阿古拉冷哼一声，“你这个军师，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陆昭抓了进来。”

　　“我怎么知道陆昭早就发现了李斌和王恺。”哈斯罕反驳道，“再说，若不是你弟弟阿木尔急功近利，非要分兵去毁麦和偷袭粮仓，咱们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巴图巴鲁夹在中间，想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木牢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却没人来理会他们，在陆昭的军营里，他们不过是阶下囚，连被关注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一天天过去，北疆迎来了炎热的夏天。陆昭的军营里，将士们的训练从未间断。每天天不亮，练兵场上就响起了整齐的呐喊声，士兵们穿着单薄的军衣，挥舞着长枪，汗水浸湿了衣衫，却没有一个人叫苦。

　　伙房里，飘着香喷喷的米饭和肉香。自从朝廷的军粮和冬麦丰收后，将士们的伙食好了很多，每天都能吃到两顿干饭，偶尔还能吃到肉。张妈带着几个伙夫，正忙着给士兵们盛饭，脸上满是笑容：“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训练，才能打突厥人。”

　　粮仓里，粟米和麦粒堆得像小山一样，林岳带着人定期检查，确保粮食不会受潮发霉。他还让人把一部分粮食分给了沙泉镇的百姓，镇民们拿着粮食，纷纷来到军营道谢，有的送来了新鲜的蔬菜，有的送来了自己织的布匹，军营和镇民们的关系愈发亲密。

　　陆昭每天除了处理军务和训练士兵，还会去晒谷场和麦田看看。他看着晒得金黄的麦粒，看着刚种下的糜子冒出嫩绿的芽，心里感到非常踏实。萧晴偶尔会从家里带来一些水果，两人坐在田埂上，聊着军中的事，聊着北疆的未来，气氛平静而温馨。

　　“将军，你说突厥人还会来吗？”萧晴问道，目光看向黑沙岭的方向。

　　陆昭点点头，语气坚定：“会来的。阿木尔不会甘心失败，突厥人也不会放弃北疆。但只要咱们有粮有兵，有镇民们的支持，就不怕他们来。”

　　萧晴看着陆昭的侧脸，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知道，只要有陆昭在，北疆就永远不会乱，将士们就永远有主心骨，她也永远有可以守护的东西。

　　夜色渐渐降临，军营里的烛火一盏盏亮起。将士们围坐在篝火旁，有的擦拭着兵器，有的聊着家常，有的唱起了北疆的歌谣。歌声在草原上回荡，带着对家乡的思念，也带着对和平的期盼。

　　陆昭站在中军大帐前，望着远处的星空，心里忽然想起了明姝。他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将军府现在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受欺负等等。她才不过十七岁而已，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守着偌大的将军府。等他回去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

　　又过了一段时间，北疆的暑气来得烈，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把练兵场的沙土晒得发烫，踩上去像踩在热锅上一样。

　　陆昭刚巡查完粮仓，就见亲兵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将军，京都来的包裹，说是夫人寄来的。”

　　陆昭接过锦盒，指尖刚触到锦缎的纹路，心里竟泛起一丝微妙的波澜。他回到中军大帐，打开锦盒，里面叠着一件月白色的夏衫，领口处绣着一朵小小的麦穗，针脚细密，看得出来缝得格外用心。旁边还放着一封家书，信纸带着淡淡的墨香，是明姝的字迹。

　　“北疆暑热，闻君每日练兵，恐衣不蔽体，缝夏衫一件，盼君早日归。”短短几行字，却透着细碎的关心。

　　陆昭拿起夏衫，展开来看。衫子的尺寸刚刚好，显然明姝是按着他的身形做的。他想起离开京都时，明姝站在将军府门口，眼神里带着几分怯懦和不舍，心里竟有几分暖意。

　　“将军，这衫子真好看，夫人的手艺真好。”秦风走进帐子，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夏衫，忍不住赞叹道，“您快穿上试试，肯定合身。”

　　林岳也跟着走进来，笑着道：“是啊将军，夫人真是细心，知道北疆暑热，特意给您做了夏衫。咱们这些大老粗，可没人会做这些精细活。”

　　陆昭看着两人，无奈地笑了笑，拿起夏衫穿上。月白色的布料衬得他肤色愈发沉稳，领口的麦穗绣得小巧精致，竟让他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秦风拍着手道：“合身，太合身了，将军，您穿着这衫子，要是去沙泉镇，肯定能让镇里的姑娘们看直了眼。”

　　陆昭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嗔怪：“胡说什么，不过是件衣服罢了。”话虽如此，他却没有脱下，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领口的麦穗，明姝的心意，他记在心里了。

　　正在这时，萧晴走了进来。她刚从练兵场回来，额角沁着汗，看到陆昭身上的夏衫，眼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将军，这是夫人寄来的吧？真好看。”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陆昭看出了萧晴的情绪，却没有点破，只是转移话题道：“练兵场的情况怎么样？暑热这么重，士兵们还撑得住吗？”

　　萧晴收敛心神，正色道：“不太好。今日已有三个士兵中暑晕倒，军医说，是暑气攻心，得赶紧降温解暑。还有几个士兵说浑身乏力，怕是也有些中暑的迹象。”

　　陆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传我命令，即日起，练兵时间调整为清晨和傍晚，正午气温最高时，让士兵们在帐内歇息，不得外出。另外，让李桐立刻去沙泉镇采购绿豆、荷叶，熬成解暑汤，每个帐房都要送过去。”

　　“是。”萧晴躬身应道，转身去传达命令。

　　秦风看着陆昭，担忧地说：“将军，这暑热怕是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光靠解暑汤怕是不够。要是士兵们得了传染病，可就麻烦了。”

　　陆昭点点头，对林岳道：“你去通知王奎把粮仓旁边的空帐房腾出来，作为临时医帐。让军医把中暑的士兵隔离起来，避免传染。另外，让王奎多准备些干净的水，督促士兵们勤洗手，勤换衣，保持帐内通风。”

　　林岳躬身道：“是，末将这就去办。”

　　很快，军营里就忙碌起来。李桐带着人去沙泉镇采购，回来后，伙房里立刻熬起了绿豆荷叶汤，香气弥漫在军营里。士兵们捧着碗，喝着清凉的汤，脸上的疲惫渐渐消散。

　　王奎则带着人腾医帐，把中暑的士兵抬进去，军医们忙着给他们诊治，有的用冷水擦拭身体降温，有的给他们喝解暑的汤药，还有的用银针扎穴位，缓解中暑症状。

　　军医长走到陆昭面前，躬身道：“将军，中暑的士兵大多是暑气攻心，已用清暑益气汤诊治，暂无大碍。只是这暑热天气，容易滋生疫病，还需多加防范。末将建议，每日用艾草熏帐房，消毒驱虫，再让士兵们多吃些清热解暑的食物，比如冬瓜、苦瓜，避免吃辛辣油腻的东西。”

　　陆昭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需要什么药材和食材，直接找李桐和王奎要，他们会全力配合你。”

　　“是。”军医长躬身应道，转身去安排。

　　傍晚时分，陆昭穿着明姝做的夏衫，来到医帐查看。中暑的士兵们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床榻上喝着解暑汤。看到陆昭进来，他们纷纷起身行礼：“将军。”

　　陆昭连忙摆手：“快坐下，不用多礼。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头晕乏力的症状？”

　　一个士兵笑着道：“多谢将军关心，喝了解暑汤，又睡了一觉，好多了，就是让将军担心了，属下心里过意不去。”

　　陆昭看着他们，语气温和：“大家都是为了守护北疆，辛苦你们了。这暑热天气，练兵固然重要，可身体更重要。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别硬撑。”

　　士兵们听着陆昭的话，心里感动不已。他们知道，陆昭不仅是个英勇的将军，更是个体恤下属的好首领。有这样的将军在，就算再苦再累，他们也愿意跟着他守北疆。

　　离开医帐后，陆昭走到练兵场。夕阳的余晖洒在场上，士兵们正在进行傍晚的训练，呐喊声震天动地。秦风、林岳、萧晴站在一旁，看着士兵们训练，脸上皆露出欣慰的表情。

　　“将军，您穿着这衫子，真像个文弱书生，一点都不像能打仗的将军。”秦风笑着打趣道。

　　陆昭瞪了他一眼，却没有生气：“胡说什么。”

　　萧晴看着陆昭，忽然道：“将军，夫人真是个细心的人。您要是想她了，就给她写封信吧，让她也放心。”

　　陆昭点点头：“嗯，我会的。等忙完这阵子，我就给她回信，告诉她北疆一切安好，让她不用惦记。”

　　夜色渐渐降临，军营里的烛火一盏盏亮起。陆昭回到中军大帐，拿起笔，铺开信纸，开始给明姝写信。他写道：“夏衫已收到，尺寸合身，多谢。北疆暑热，士兵们偶有中暑，已妥善处置，勿念。冬麦已收，糜子长势正好，待秋收后，定能给镇民们多分些粮食。盼归之心，与君同。”

　　写完信，他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又拿起那件夏衫，轻轻抚摸着领口的麦穗。离家一年多的时间了，他知道，明姝一直在等着他回去呢。

　　而远在京都的将军府里，明姝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石榴花。春桃走进来，笑着道：“夫人，您给将军做的夏衫，将军肯定收到了。您说，将军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明姝笑着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只要将军穿着舒服，不觉得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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