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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
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解，冉娘盼了多少年冉蘅回来，如今她正站在面前，为何不愿意同她一起进芜城享福呢？
冉娘的头轻轻转了个方向，带着那双已经瞎掉的眼睛，搜寻着天空的方向。
一道晨光照耀到了她的脸上。
她伸手触摸，感受到了温暖。
“阿蘅曾在这里长大，她虽陪我的日子不多，我也不忍得割舍。”
“娘，我们从前不是生活在芳草村吗？”宛衡急切地拉着她另一只未抬起的手。
“是呀，芳草萋萋，阿蘅也爱寻这些野花野草，芳草村废了，绿竹村便在附近。过了芳草村旧址，便能瞧见绿竹村了。”
宛衡听着不对，冉娘的意思，是不愿离开这里了。
“冉娘，阿蘅回来了，她在哪，你的家就在哪。”苗姑劝道。
“娘，我回来了。”
哒！哒！哒！
马蹄声在路上又清晰了。
宛衡、郁弦怡和勖望牵着马，缓慢地走出绿竹村。
村长和他的老伴守在村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日头渐渐升起了，阳关照散去了晨雾，路上的景色也清晰了许多，旁边的稻田绿油油，稻草人头上的布在微风中左右摇摆。
道上的车辙要比他们来时浅了一些，他们避开坑坑洼洼的地方，以免颠簸到马车里面的两个长辈了。
宛衡以为要劝到口干舌燥了，她在门口候了冉娘许久，最终还是得到了点头。
这两年多得苗姑的时常照料，冉娘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有些精神，既然都把冉娘接出来了，干脆也带上苗姑一起。
村长和苗姑两个匆忙地将老房子收拾一番，拿上包袱，便扶着冉娘上马车了。
“你们说，冉娘是真心想跟我出来的吗？”宛衡低声问。
“别想太多了，她既然愿意跟你出来，你尽好一个女儿的孝心足够了，成衣行又不是没钱，多请几个丫鬟婆子去照顾她们，做好表面功夫。”郁弦怡宽慰道。
“是呀，家主的意思，是维持好你如今的身份。你用了冉蘅的身份，替她尽孝，算两清了。”勖望跟着附和。
“但愿吧。”宛衡仰天长呼一口气。
-
赏荷宴后，宛衡的成衣行跟郁弦怡的染坊都接到了不少订单，忙得不可开交。
徐端蒲带着引香楼的糖心酥来找宛衡，她却没空瞧上一眼。
“阿蘅，引香楼的糖心酥每日只供三十份，我等了几日才抢到，你好歹吃一口吧，别浪费我的心意。”徐端蒲追着宛衡的背影问。
“既是如此费心，你便全吃了吧，别浪费了。”
“阿蘅，我是为了你才排队的，你不吃，便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我喝水都没空，哪里腾出手吃你的糖心酥？”
“要不我帮你的忙吧？你有何事，尽管吩咐我干，只要你吃一口糖心酥。”
宛衡静下来，心下有了主意。
徐端蒲从来没料到，他还有搬重物的一天。
郁弦怡的染坊送来了不少新布，成衣行的伙计们都跑来后门，将货一袋一袋地卸下来。
“徐副会长，没想到你竟如此亲民，和我们一同卸货了！”来来往往的伙计不断打趣他。
徐端蒲尴尬一笑，背上这袋沉甸甸的布重得他无法开口说话。
成衣行的伙计不为难他，已经把最轻的那袋给他了，可徐端蒲没干过重活，一袋布也要拖很久。
宛衡拿起一块糖心酥，一口下肚，味道的确不错，难怪一堆人趋之若鹜。
只是每日供应太少了，很难吃得尽兴。
徐端蒲大汗淋漓之际，忽然觉得肩上的重量减轻了。
他望过去，是宛衡托住了。
“阿蘅，我可以的，你且在那里坐着，看我今日如何盘下它们！”
“别许下海口了，等你搬完，天都黑了，我们有货要赶，耽搁不起！”
宛衡帮他搬完这一袋后，转头又过去扯了一袋。
搬得差不多了，徐端蒲擦擦汗，拉住她。
“阿蘅，忙完这一单后，我请你去引香楼吃饭吧，你叫上弦怡也可以！”
“不用忙啊？”
“据我所知，这是最后一单需要赶货的，京城的贵人陆陆续续回去，我们的生意跟着恢复往常的平稳了。”
“哦，那便好，可以歇一阵了。”
“弦怡那边最大的客人，棠公子已经回京城了，她忙完那一单，正好可以跟我们凑在一起！”
宛衡愣了一下，棠清诀回京城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天衣无缝地躲过了。
在徐端蒲面前，宛衡依旧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抖去手臂上的灰尘。
“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弦怡肯定也想吃顿好的！”
徐端蒲以为是宛衡讨厌棠清诀，他走了，宛衡的心情随之变好。
庆祝一番是必要的！
“我去订个座，等你们忙完，就派人来接你们，阿蘅，你记得吃糖心酥！”
徐端蒲跑到外面了，他的声音仍回响在院子里。
旁边的女工和小厮皆掩脸而笑。
“没什么热闹好看的，你们洗完手后，便可以回去了。今日事情繁重，辛劳大家了，早些放你们走吧！”宛衡忽然正经严肃地说。
“行！”众人相视一眼，笑声从未停过。
宛衡转过身，用手摸摸脸颊，烫烫的，不出意外，也是红通通的。
“桌子上的糖心酥，我吃不完，你们若有想吃的，便带走吧。”
“冉老板，徐副会长留给你的东西，我们怎好取走？我们还是盼着他给我们大家伙派糖的那一日吧！”
“别瞎说！快去收拾完剩下的东西！”
定是徐端蒲的行为太出格了，她看了也觉得丢脸，更别提以后成衣行的人会当闲话聊多久了。
这群人不会是觉得她害臊了吧？
宛衡抓了抓垂到胸前的头发，想着后面绝不能让徐端蒲再整出笑话了。
-
宛衡没料到，徐端蒲真把他们三去引香楼吃饭的事放心上了，特地瞄准了二人同时闲下来的日子。
徐端蒲的桌子是定在二楼的窗边，傍晚时分，恰好观望远山的落日。
郁弦怡是第一个到的，在柜台报上了徐端蒲的大名，引香楼的伙计便带她上去了。
徐端蒲抱着一坛美酒，笑嘻嘻地进来。
“阿蘅呢？她还没来吗？”
“你这个请客的都迟到，她晚点来也正常！”
“你说得有理！”徐端蒲依旧笑嘻嘻的，不在乎郁弦怡的刻薄。
“她不是已经忙完成衣行的事吗，为何还忙啊？”
“她还要照顾娘亲呢！”
“我没听说过她在芜城有亲人。”
“她娘亲常年住在城外，这两年店里的生意稳下来了，她才有空接出来照顾。再者，我自小同她长大，我不算她的亲人吗？”郁弦怡张着大眼瞪徐端蒲。
“肯定算，我讲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徐端蒲舔舔嘴唇，愧疚地移开两个脚步，“改日我亲自上门拜访，见一见她娘亲，留给好印象。”
郁弦怡朝他翻个白眼，“你总是去叨扰阿衡，换我是她，早就踹开你了！”
“可她不是你啊！”徐端蒲依然没脸没皮地嬉笑。
“我来晚了，让你们等候那么久，实属对不住！”宛衡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没关系，我们刚到，徐端蒲，是吧？”
“当然！当然！弦怡说得对，你来得不迟不早，刚刚好！”徐端蒲应声附和。
宛衡顺势坐下，“那便好，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
“小二，上菜，记得先把我提前订好的糖心酥送上来！”徐端蒲冲着外面大喊。
“好嘞，客官！”
宛衡：“又订糖心酥啊？”
徐端蒲：“我瞧着你上次吃了不少，想必一定爱吃，多叫一碟也无妨。”
郁弦怡：“早听闻它的美名了，既然如此，我也多吃两块！”
“来，阿蘅，多吃几块肉。”
徐端蒲不断地往宛衡的碗里夹菜、夹肉。
“都快溢出来了，你等她吃完再夹！”郁弦怡轻轻拍了一下徐端蒲的手。
“我不是想阿蘅多吃一点嘛，她这几日要忙成衣行的生意，又要照顾老母亲，人都消瘦了许多。”
宛衡咬了一口，“徐端蒲，你倒是挺关注我的，都知道我接娘进来芜城了。”
徐端蒲看了一眼郁弦怡，发现没搭理她，“这个……我们都是商会的人，我关心一下手下的人，很正常！”
“哦，商会那么多人，徐副会长记得都关心一下。”
徐端蒲嘴角一抽，好像自夸过大了。
“看到没？也关心一下我！”郁弦怡向徐端蒲抛了个眼色。
“好！好……”徐端蒲将几碟菜肴全推到郁弦怡面前。
“徐端蒲，你也太敷衍了吧？”
“不想吃？”
“我全吃！你的手撒开，一个筷子都别动！”
郁弦怡和徐端蒲吵得兴起，宛衡却将眼光望向了窗外。
她慌乱了好几日，接回了冉娘，本想应付过棠清诀的。
哪料到一转身，他已经回了京城。
她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在贤亲王府里的日子虽闹得不愉快，但棠清诀对她还算是不错的。
她提出分房睡后，棠清诀将檐流苑里最好的一床被子给了她。
宛衡甚至还觉得，棠清诀是知道她往外跑的。
她好几次玩到夜深才回来，棠清诀房里的灯都没灭。
宛衡在房里看了一会儿话本，出来院里找水喝时，棠清诀房里的灯却熄灭了。
一次还好，可次次都是宛衡想睡时，棠清诀房里的灯才灭了。
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
宛衡喝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
棠清诀在芜城，对一个神似“钟宛衡”的女子试探，想拼尽一切证明“冉蘅”是“钟宛衡”，于哪个角色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宛衡拿起酒杯，又一杯酒下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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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衡：死棠清诀把芜城的我当作是“钟宛衡”的替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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