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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仙楼
剩下的经义科考和诗赋科考,郭幼帧都游刃有余地回答完成。
与男子不同,女子还有一门特试,因此第四日,这贡院中仍还有些许女子的身影。
而等到第四日时,郭幼帧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前面的三科她自问答的十分不错,就算是那上面的东西是用来敷衍了事的华丽话,但这华丽话她认为自己也能达到合格线。
今日的温度并没有十分的炎热,相反更是有点舒凉,只是贡院内外的树木上仍是有很多知了在吱吱叫着夏天。
郭幼帧坐在考试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等着考卷下发,监考官不知是因为看着剩下的这些是女子,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期待,还是因为此时已经是最后一门科考,一个个都懒洋洋的坐在座位上,随意聊着闲话等待考试时间的到来。
终于,科考的锣声响起,监考官们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分发今日的考题。
按着往常,这一门应当考《女戒》等女四书相关内容,但今年的科考似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当各考官将新设的朱红考题《论女子参政》发下来时,满场哗然。
几位世家小姐咬着嘴唇迟迟不敢落笔,而郭幼帧在看到这个考题的时候却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持久的愤怒。
她想过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规劝,女四书已经是十分框住女子的东西了,可没想到就连这最后的一点让女子走出困伐的东西,他们也要嘲讽出来。
可愤怒归愤怒,郭幼帧还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不能被情绪左右,有些东西该昧良心还是要昧良心。
终于伴随着贡院门外的三声炮响,南朝最近的一场盛大秋闱落下了帷幕。
此刻已经是一更左右,掌着灯,郭幼帧与一群小姐从贡院里走了出来,她们刚一出来,那贡院的门就上了封条,任谁也接近不得。
张砚和晓月等人在外已经等了许久,看着人出来,纷纷上前去接应。
“如何?”晓月问道。
“小菜一碟。”此刻的郭幼帧有一种大事做完的乏力感,或许是考试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神经太过紧绷,此刻放松下来,脑子竟然有些许的累。
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小姐。”站在张砚旁的一个护卫插着空抱拳给郭幼帧敬了个礼。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说道:“张思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再过几日才能回来呢。”
张思是张砚身边的护卫,这段时间他被张砚派到南疆那边办事,今日才回来。
“托小姐和少爷的福,这次的事情办理的异常顺利,所以这才回来的早。”
与其他人的叫法不同,张思从小就跟张砚一起长大,除了是朋友之外,还是世仆,所以寻常人叫他王爷,他便叫他少爷。
“累了吧,我在聚仙楼准备了解秽宴,我们去去这考场的霉气,还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冰盏杏仁酪,等会吃了饭我便送你回去。”
听了张砚的话,郭幼帧点了点头,她又打了一声哈欠,这贡院里能带的东西实在太少,就算是顶好吃顶好看的吃食,到了检查的那一步也都会变成碎渣。
再说,这一整天她都聚精会神的答题了,身体上的能量早就耗光了,虽然很困,但她仍想去尝一下那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若是不去,这要是晚上突然被饿醒,她真怕自己来不及找一口吃的然后饿晕过去。
聚仙楼里此刻倒是并没有多少人在,与昨天的人声鼎沸相比,此刻冷清了不少。
店里的小二看到有贵客进门,早就巴巴地跑了上来,听到是三楼雅间里预定的主,喜笑颜开的就带着她们上楼去。
张砚定制的雅间与其他的雅间其实并无二致,只是它的楼层更高,而这一层也仅有这一个雅间存在。
收了张思打赏给自己的银角子,小二的嘴都已经合不拢了,
“各位贵客,吃食马上就上,您各位要是有事尽管吩咐,我就在楼下柜台,顺着外面喊一声我就行。”
他喜气洋洋的退出了房门,懂事的将门带了起来。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彼此喘气的呼吸声。
一炷香后,果然如小二所说,那些吃食像是流水一般被送了上来,张砚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十分满意,又着张思打赏了这小二一个银角子。
饭菜吃到了一半,突然,门外就响起了了敲门声。
“里面的贵客,买花吗?新鲜的茉莉花,今天刚采的,香的哩。”
清脆的童声穿透房门让还在进食的几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张砚眉头一皱,这个时辰怎会有女童在酒楼卖花?
他向张思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用筷子挑开了一条窗缝,细细察看着外面的动静。
看了半天,张思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对,他将窗缝放下,回头对着张砚摇了摇头。
三人会意,郭幼帧对着晓月使了个眼色,在张思回到自己的座位之际,晓月已经起了身前去把门打开。
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映入在了她的眼帘。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卖花啊?你家大人不会着急吗?”
晓月这话刚一问完,还未等到眼前的卖花小姑娘说话,聚仙楼的小二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楼梯口飞奔了过来。
“哎哎,我跟你说了不让你在这里卖,你怎么不听呢,我们这里的都是贵人,你得罪了,十条命都不够还的。”
这话一下子就把眼前的这些人归到了恶人的地步。
他上前去想要将小姑娘拖下楼去,可这姑娘十分机灵,转着圈就躲到了晓月身后。
她笃定这里面的人是贵人,这个小二得罪不起,但是不是好人就要看她的命了。
果然,在看到晓月之后,小二的笑模样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边陪着笑脸边说道:
“真是让您受惊了,这小姑娘三天两头的在我们这卖花,掌柜的心眼善,就让她在大堂里卖卖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几天她得寸进尺,开始往这雅间里跑,扰了各位贵客的兴致,实在是抱歉啊。”
小二解释了一通,就向着晓月身后的小姑娘抓去。
“阿娘这段时间病了,我家里实在是没有钱买药了,这才上了楼来,希望能多卖点花,阿牛叔叔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
那小姑娘一边躲避,一边哭喊着,大大的花篮在她小小的手里挣扎不住,那些花大片大片的往外撒。
小姑娘看着花洒下,也不再去躲避那小二的手,而是蹲到地上去不断地往篮子里抢夺那些花。
“够了。”
郭幼帧看着眼前的事情,软了心肠。
“这花,我们买了,就让这姑娘在这里呆一会,你先下去吧。”
她叫停了眼前的闹剧,让晓月打发走了小二,将那小姑娘拉到了身前来。
刚才那姑娘躲在晓月身后的时候,她便见着眼熟,实在是太像了,双丫髻,还是用着红绳扎的,年纪和身形也相仿。
眼前的人长得活脱另一个小花,只是小花并没有眼前的孩子机灵。
“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玉。”
“阿玉,好名字。”
“吃饭了吗?”
其实不用问也能看出,这孩子刚走到饭桌前的时候,那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丝毫不在意那是别人吃过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将嘴巴里的口水咽了下去。
软了心肠,郭幼帧让晓月去了楼下喊了厨房重新做了一些吃食,而她也换了一双筷子捡了一些众人都没有动过的饭菜端到孩子的面前。
可如其他人猜想的不一样,阿玉虽然一直在咽口水,但并没有上前去吃这些东西。
“怎么了阿玉,饭菜不合胃口吗?”
“阿娘说,在外面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
“警惕性到挺高。”
“不是的,之前阿姐就是吃了别人给的东西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之后阿娘才不让我吃外面的东西的。”
说到这话,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不吃便不吃吧。”
她将饭菜拿远了一些,又将孩子手里的花篮提留了上来,
“这花怎么卖啊,阿玉?”
“一枚十朵。”
“嗯,倒是便宜。”
“这些花,姐姐都要了。”
“真的吗。”听到郭幼帧的话,小阿玉的眼里出现了亮光。
“当然是真的,晓月给钱。”
两块碎银子出现在了晓月的手心里,她向着阿玉的手里递去,或许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钱,阿玉愣住了。
“姐姐,你是不是给错钱了啊,这两块银子可是够我家一月的开销。”
“姐姐没有给错钱,姐姐有钱,想给你多少,就给你多少。”
晓月的话让阿玉更是一愣。
“好了你快别逗她了,孩子都快让你逗傻了。”
晓月嘿嘿笑了两声,走上前去摸了摸孩子的头。
“砰!”一声巨响突然从外面传了出来,紧接着是碗碟碎裂的声音。
“老子今天非要喝个痛快!谁敢拦我!“粗犷的男声带着醉意,几人还在寒暄的眼睛登时就瞅到了门上。
“去看看。”
张思听了话,刚推开门就要往外走,就见掌柜的慌慌张张跑上楼来:“贵客恕罪!贵客恕罪!楼下有个醉汉闹事,非要我们给他找上好的席面,这没随了他的意,就开始耍起……”
话音未落,楼梯处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摇摇晃晃出现在了走廊,他青白的脸下是许久未刮的胡茬,原本华贵的锦袍此刻不知被什么东西打湿,衬在他身上深一块浅一块的。
“听说……这儿有上好的雅间?”男子醉眼朦胧地扫视众人,话音刚落,他便不胜酒力的扒着栏杆躺了下来。
“俞兄!俞兄!”
楼梯上又突然上来了几个人,郭幼帧打眼望去,那些人她都十分眼熟,都是在华林宴上见过的几个世家子弟、小姐,而这其中还包含着她那个所谓的大哥。
见着是熟人,郭幼帧和张砚等人也不好再出面,她们进了门,将门重新关上,打开一条窗缝看着外面的进展。
可这几人似乎并没有想要下去的打算,似是第一次看见这三楼竟然还有雅间,一个个在酒劲上头的情况下,放弃了地上正在半躺着的人,想要上前来查看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掌柜满脸堆笑的拦了上来:
“几位少爷、小姐,我这楼下新开了坛二十年的花雕,特意给今年科考的举子留着的,寓意高中,不知道您几位赏光与否,跟我去品鉴一下?”
这就算是拿捏住了这些人的命脉,这酒楼掌柜的也已经开了二十多年的店了,这来来往往的客人,他瞅一眼就能大致分辨出来他们是干什么营生的,虽说这书生在他这里喝醉的也不在少数,但最近秋闱刚过,来这里的大多是参加科考的举子,他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花雕?高中?”几个书生的动作顿了一下。
“可不是!”掌柜的趁机挽住其中两个书生的胳膊,
“这酒啊,打开之后得趁新鲜喝,放久了就没那个韵味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楼下使眼色,两个机灵的小二立刻上前来,一人搀住一个醉汉,轻声说着:“爷您慢着点,这楼梯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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