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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形状
六月初,期末复习进入倒计时。
教室里多了一种不言而喻的紧张感,连平时吊儿郎当的几个男生也开始正经听讲,课桌上的草稿纸堆得像迷你小山。
沈秋和许然依旧并排而坐。
但空气里少了之前那种隔阂,多了一种悄无声息的“平衡”——他们之间恢复了普通同桌的频率:借书、问题、偶尔开个不咸不淡的玩笑。
但沈秋知道,那种“轻微靠近”的背后藏着巨大的克制。
那天傍晚,许然忽然转头问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同桌的那天吗?”
沈秋一愣:“当然记得。”
“你问我:‘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我当时好像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句话。”他侧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她,“我从来没讨厌过你。”
沈秋没说话。
风从窗外灌进来,吹起她放在桌上的发梢,拂过那本正在写一半的练习册。
她的笔尖停了一会儿,然后重新落下。
她听见自己说:“那你当时为什么说得那么大声?”
许然低笑一声:“我只是……太怕自己搞砸了。”
“怕你觉得我是被安排过去的,怕你以为我是来‘靠近学霸’的,怕你根本不想理我。”
“所以我先把话放重一点,好让自己看起来有点主动。”
“结果呢?”
“结果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把话说清。”
沈秋低头,翻了一页练习册:“现在说了,也没什么用了。”
“是啊,”许然点点头,“但我想让你知道,那天之后,我其实挺感谢我妈给我选了你。”
她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那晚放学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天边残留着一点晚霞,操场的草地上还趴着几个人写作业。
沈秋站在校门口的台阶上,脚步没动。
许然停下来,转头看她:“怎么不走?”
“我想再待一会儿。”
“想什么?”
“没想什么。”她顿了顿,又说:“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
沈秋看着他,眼神清透:“怕再靠近一步,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了。”
“那你想不想再靠近一点?”
沈秋没有回答。
风吹过,晚霞在他们脸上洇开一层模糊的光。
许然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不说,我怎敢靠近。”
这句话说出口后,空气像是被某种力场撕开。
沈秋一瞬间有些失神。
他们之间,原来早就不是“谁更用力”,而是“谁更沉默”。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走得很近了,才停下。
他却以为,是她从来没动过脚步。
那晚回到家,沈秋重新翻出那封没寄的信。
她坐在书桌前,用橡皮擦掉了最末一行。
“我没有不等你,只是我不知道你还在不在来的路上。”
她把那句话改成:
“其实我们一直都在路上,只是风太大,谁都听不见谁的脚步声。”
她重新折好,放进抽屉,没有封。
她觉得,也许有一天,可以递出去。
也许不用说出口,光是递出去,就够了。
第二天早读,许然迟到了。
这次没有人起哄,也没有老师批评。他走进教室时,沈秋刚好在看窗外的云,像是在发呆,也像是在等人。
他放下书包,从桌兜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昨天的答案,我抄错了,借你看看。”
沈秋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纸条后面多写了一句:
“今天风没那么大了。”
她转过头,看着他。
他没有笑,只是把下巴抵在胳膊上,像以前那样安静地望着黑板。
沈秋没有说什么。
她低下头,把纸条折了两折,塞进书里,放在和那封信并排的位置。
六月中旬,第一轮期末模拟结束。
考试前的那晚,许然忽然在小纸条上写了一句话,塞进她的笔袋里:
“祝你语文作文写出风的形状。”
沈秋看到的时候,已经是考场铃响之后。
她笑了笑,在试卷最后一题空白处写下一句无关答案的话:
“如果风真的有形状,我希望它吹向你,也吹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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