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夏天的秘密

　　婚礼进行曲响起时，许致远正在轮椅上打瞌睡。

　　化疗让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白西装空荡荡挂在肩头，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医生说他撑不过这个夏天，林清晏就把婚礼定在今天。

　　“现在进场的是——”司仪声音卡住，看着新娘独自推着轮椅走过红毯。满座宾客寂静无声，只有阿波罗穿着宠物礼服叼着戒指盒跟在后面。

　　轮椅突然卡在红毯的褶皱处。林清晏俯身调整时，听见极轻的嗤笑：“笨死了...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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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现场摆在法学院操场。
　　十年前许致远躺过的长椅系着丝带，当年他偷看开学典礼的梧桐树挂满柠檬糖——都是林清晏连夜包的，每张糖纸都印着“哥们儿专用”。

　　证婚人是坐着警车来的沈霜降。她甩着手铐走上台：“嫌犯许致远，是否愿意娶林清晏为妻？”
　　轮椅上的男人耷拉着脑袋，口水滴在领带上。

　　“他愿意。”林清晏自己回答，掏出皱巴巴的婚姻登记表——日期是十年前他假装失忆那天，“早就签过了。”

　　表格背面有行小字：【若我变傻变丑，此表作废】
　　她当场掏出红笔涂掉，补上：【变成狗也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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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换戒指环节出了乱子。
　　阿波罗突然窜上轮椅狂吠——许致远的心电监护仪变成直线！医护人员冲上来时，林清晏推开所有人：“继续！”

　　她把戒指套进他冰凉的无名指：“根据刑法第258条，欺骗配偶感情可判三年...”突然抓住他抽搐的手，“你装死试试？”

　　监护仪突然恢复跳动。许致远睁开的右眼流下眼泪，枯瘦的手指勾住她衣角。

　　宾客席爆发出惊呼。只有沈霜降冷笑：“我就说他舍不得死。”她亮出监狱探视记录，“这混蛋上周还让我帮越狱，说要去冰岛度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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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宴摆在医院食堂。
　　每桌都配着心电图机和除颤仪，喜糖是柠檬糖造型的止疼药。林清晏推着轮椅敬酒，轮到齐婉婷那桌时，空气瞬间凝固。

　　“恭喜啊。”齐婉婷笑着递来酒杯，手腕还戴着电子镣铐，“听说癌细胞转移到他...”

　　阿波罗突然打翻酒杯，酒液腐蚀桌布露出黑色——竟是硫酸！

　　“还是这么疯。”许致远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刀，“需要我介绍精神病院吗？哥们儿。”

　　齐婉婷被押走时回头嘶吼：“你根本没好！昨晚还看见你吐血...”

　　林清晏突然吻住许致远。唇齿分开时，她舔掉他嘴角的血渍：“喜酒味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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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夜在ICU度过。
　　监控仪滴滴声中，林清晏拆开满是血渍的婚纱——内衬缝满他这些年写的“哥们儿”日记。

　　【今天叫她哥们儿第38次，她睫毛抖得像中弹】
　　【放疗吐出血块，骗说是柠檬糖馅】
　　【护士问要不要抢救，我说别浪费钱...她冲进来喊“用我的钱”】

　　最后页贴着他们的结婚证照片，背面写：【其实每次喊哥们儿，都是在说我爱你】

　　许致远突然抽搐着醒来，用尽力气抢过日记本扔向窗外。

　　“捡回来了。”林清晏从背后抱住他，掌心摊开被玻璃划破的日记页，“想销毁罪证？晚了检察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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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骤雨敲打着窗户。
　　许致远在疼痛中蜷缩成团，突然感觉她贴上自己后背。光头蹭着他嶙峋的脊骨，像两只互相取暖的流浪猫。

　　“告诉你个秘密...”他喘着气笑，“当年海水里...我听见你说爱我...”
　　“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她咬他耳朵，“放疗室那次...我是故意让你咬出血的...”
　　“为什么？”
　　“这样你的DNA就在我身体里了。”她举起手腕结痂的牙印，“比结婚证牢靠多了。”

　　监控仪响起警报。他昏迷前最后句话是：“...真够变态的...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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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的同学会，许致远居然走着来了。
　　虽然靠着林清晏的肩膀，虽然右眼失明左耳失聪，但确确实实站着。

　　齐婉婷端着酒杯愣住：“你怎么还没...”
　　“祸害遗千年。”他笑着抢过酒杯一饮而尽，“托你的福，癌细胞和我和平共处了。”

　　突然拉起林清晏跳华尔兹。步伐踉跄得像打架，却精准踩在每个拍子上。
　　“装病好玩吗？”她掐他腰间的肉，“十年前婚礼那次...”
　　“谁装了？”他俯身咳嗽，吐在她掌心一颗带血的柠檬糖，“不过现在...好像真的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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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园樱花盛开时，许致远自己选了位置。
　　挨着沈白露和阿波罗——老狗去年冬天睡死在他怀里。

　　“墓碑刻什么？”林清晏扶着他坐下，“‘长眠此处’还是‘永垂不朽’？”
　　“刻‘哥们儿在此’。”他笑着咳血，“省得你找错坟。”

　　夕阳西下时，他忽然说：“其实我能活到现在...”
　　“是因为恨我还是爱我？”
　　“是因为你总在我要死时，做特别丢人的事。”他数着手指，“剃光头、纹二维码、病房办婚礼...”
　　“明天准备裸奔给你冲喜。”
　　“那我能活到一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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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时刻来临是个平静的午后。
　　他忽然能下床行走，甚至给自己泡了柠檬茶。林清晏默默看着，想起医书说的“回光返照”。

　　“喂。”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下辈子早点遇见好不好？”
　　“这辈子还没完呢。”她反手摸他脸颊，“医生说你这种情况...至少能烦我到八十岁。”

　　他轻笑出声，呼吸渐渐轻缓。
　　最后句话散在风里：
　　“那就说定了...哥们儿...”

　　监控仪长鸣声中，林清晏感觉无名指戒指发烫——内圈刻着的二维码突然投影到白墙：

　　【致我的小姑娘：
　　棺材要双人款的
　　墓碑刻“双人份幸福达成”
　　哭的话我会诈尸】

　　她笑着吻他尚有余温的嘴唇：
　　“成交。”

　　---全文终---

　　**后记**：
　　三年后的清明，林清晏带着新收养的流浪狗扫墓时，发现墓碑旁坐着个戴眼罩的男人。
　　他抛来柠檬糖：“哥们儿，能借个火吗？”
　　——糖纸上印着“重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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