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平平无奇的玛丽小姐

　　莱顿夫人迎着众人意外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开口。
　　她脸上的表情如历史悠久的石雕，没有人能从她的脸色看到丝毫情绪。

　　“雷顿死的那天，我和玛丽小姐在梅里顿街上偶遇，得知她和我一样对艺术感兴趣后，我邀请她和我一起去欣赏私人画廊。”

　　“我想她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透露这个情报，只是出于对我这不为人知的小爱好的尊重。”

　　治安官这下无话可说了，他皱起眉头，看向玛丽：“你是想说，沃伦先生出于对你的私心报复，做了伪证。”
　　“我不会这么说，但我相信这其中一定存在某些误会。”玛丽圆滑地开口，她语气彬彬有礼，说出口的话却没那么客气。

　　“也许这位先生眼神不好，在路上将别人错认成我，也许是他当天过于疲劳得了癔症。”
　　“总之，我想坎贝尔先生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了，”玛丽看着沃伦，露出个不着痕迹地微笑：“毕竟他也不想因为这一冒失的举动，损害某位德高望重的先生的名誉。”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玛丽指的是父亲班纳特先生，唯独沃伦·坎贝尔听后脸色骤然苍白下来。

　　他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什么样的一块铁板。
　　玛丽不仅来历诡异，而且报复心极强。

　　直到现在，沃伦都没想明白她是从何得知坎贝尔家的秘密。但他知道这女人说到做到，玛丽要是诚心想把这个秘密传出去，那梅里顿就不会有人不知道他做过的那些蠢事。到那时候，坎贝尔家将沦为整个镇上的笑柄。

　　他也不用再肖像那笔还没到手的遗产了，而是该担心会不会被投进监狱。

　　“至于他引起的这场骚乱，的确造成了不少人的麻烦。”
　　玛丽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转头朝他视线：“我想，坎贝尔先生不得不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的歉意才行。”

　　青年脸色变了变。
　　玛丽实在太知道怎么对付他这种人了。

　　沃伦虽然看起来像个百无禁忌的小混蛋，但他这种人是没法独自生存的。

　　优越感是支撑这个青年活着最重要的动力，他甚至没法想象自己跌落底层是什么样的境地。那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光是想象连卢卡斯爵士那种人都会绕着他走，沃伦就忍不住开始浑身冒汗。

　　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绝不！

　　在大家都以为沃伦要翻脸的时候，这个年轻人以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速度认了怂，他身段柔软地让人惊叹，完全没有一开始的嚣张气焰。

　　“都是我的错，我搞错了。”
　　他低声下气地开口：“大概是那天天气太热，我将梅丽顿的路人认成了玛丽小姐。总之，治安官先生，我对我耽误你的一天深感歉意。”

　　连治安官都被他过分谦卑的口吻搞得不知所措。
　　“孩子，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想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

　　沃伦抬眸，玛丽在人群中静静注视着他。仅仅只是一瞬，就足以让沃伦明白她的意思。

　　还不够，这种程度完全不够。

　　青年心底一沉。
　　他随即跪下身，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不，都是我的错，带我走吧！我要接受审讯才行……”

　　他诡异的举动让所有人面面相觑。
　　小布莱恩甚至忍不住上前一步，准备随时控制住幼弟不太正常的神经，以免他做出什么更让人后悔的事。

　　“沃伦先生，你在说什么傻话呀。”治安官为难地开口：“你家世清白，又没犯什么罪，我怎么会逮捕你呢？”

　　“是啊，沃伦先生，你这是在为难治安官先生呀。”站在人群中的那个少女幽幽开口，“只有违法犯纪的人才会抓进去不是么？”、

　　沃伦为数不多的脑子让他在这一刻瞬间明白了玛丽的潜台词。

　　他犹豫片刻。
　　最终，几分狠意自他眼中闪过。

　　于是沃伦·坎贝尔朝着那个腰间别着警棍的治安官扑上去，狠狠就是一拳。

　　“我说了快带我走！快带我走吧！”
　　随即沃伦整个人压在治安官身上，像个街头混混一样对他拳打脚踢。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

　　直到他的哥哥小布莱恩上前将他拉开，沃伦才总算停了下来。面对鼻青脸肿的治安官，这个疯子丝毫没有愧意，瘫在地上，露出如愿以偿的笑。

　　“现在可以抓我了吧，你个混蛋，这样够了吧？！”

　　在场的人议论纷纷，谁也没想过沃伦·坎贝尔会如发癔症般不正常。相比而言，玛丽·班纳特差点被当做嫌疑犯带走这件事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在议论声中，玛丽悄无声息地隐没了身影。

　　班纳特先生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
　　他没有错过玛丽转身离去时，嘴角那一抹不着痕迹的笑意。

　　-
　　直到回到家，班纳特太太还在议论着今天行为异常的沃伦先生。据说他的家人急坏了，想方设法地想把他弄出来。
　　然而坐在审讯室里的沃伦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一般，不论问什么都不肯开口。

　　坎贝尔夫人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请个驱魔师替他祛除不干净的东西。

　　“还好那混小子最后还了我家玛丽一个清白，不然我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班纳特太太怜爱的摸了摸玛丽的脑袋，“可怜的小家伙，被冤枉的时候你肯定吓坏了。不过亲爱的，你是什么时候和莱顿夫人走得这么近？”

　　“我想是志趣相投的缘故。”玛丽灵巧的躲过班纳特太太的爱抚：“你要知道，我是个爱书的人，恰巧莱顿夫人和我对一部作品分享同样的见解。”

　　事实上，连玛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莱顿夫人要站出来替她结尾，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将谎言编得跟真的一样。

　　班纳特先生沉默的跟在最后面，他心里装着事，一种荒谬的猜想在这个男人脑中酝酿，这个猜测甚至过于可怕他连能分享的对象都没有，只有将所有苦闷憋在心底。

　　而他那没眼色的太太却像故意的一样，凑到他面前来惹他心烦。

　　“班纳特先生，班纳特先生！你简直不会相信玛丽有多幸运，要不是有莱顿夫人帮忙作证，指不定咱们的小心肝现在还会在哪儿呆着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玛丽竟然得了莱顿夫人的青睐，要知道那个老寡妇可从没这么看重过一个人，这简直对玛丽是种抬举。”班纳特太太乐观地开始幻想起来：“要是有她的帮助，指不定咱们玛丽之后的婚事有多顺利”

　　“是的，多亏你的贡献，”男人不耐烦的敷衍：“我们的女儿早就掌握了哄好太太们所需要的所有技巧，要知道莱顿夫人家的金小姐到现在还没嫁出去，我相信玛丽一定比她更省心一点。”

　　话一出口，班纳特先生就有些后悔了。
　　尽管面对自己的妻儿，这个男人一直带着几分轻视，但他向来给孩子的母亲留着体面。班纳特先生就如走钢丝一般，总能将言辞在伤人和风趣间把握住精巧的平衡。而这一次的无心之举，班纳特先生话语中嘲讽意味连个傻子都听得出来。

　　果不其然，妻子立即瞪大眼睛，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孩子的父亲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班纳特先生，你就是存心来折磨我可怜的神经。”

　　母亲揉着脑袋，大声嚷嚷着和其他女儿控诉起当父亲的失职。而班纳特先生却当作没听到般，一脸失意地将马车上的家什收拾下来。

　　“别担心，妈妈的怒火来的快，也消退得快。”伊丽莎白安慰道，“我们都知道今天对您来说过得不容易。”

　　这大概是班纳特先生最倒霉的一天。
　　他先是在和先生们的比赛中失利成为垫底，然后又不慎崴到了脚滚下山坡，好不容易等痛苦减轻一点，他的女儿又陷入一场谋杀案的指控。这个男人从没像今天这般清晰意识到自己的迟暮和无力。

　　尽管从未表露于口，但班纳特先生对于自己良好的声誉和还算殷实的家产称得上满足。
　　毕竟他还缺少什么呢？

　　虽然他的妻子脑袋空空，行事粗鲁，但归根到底是个正派女人。而他的五个女儿各有各的不足，但都身体健康心地善良，尽管瘠薄的嫁妆让她们的婚姻之路不太顺遂，但也同样免除了被浪荡子骗财的不幸。

　　事物通常都有两面性。

　　班纳特先生一向看得很开。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声望和权力甚至不足以让他将玛丽从治安官手中救下来，甚至要指望另一位他从没放在眼里的妇人的仗义执言。

　　而他的女儿……

　　玛丽临走前那一抹笑意时不时在他眼前浮现。
　　老天啊，这个可怜的男人甚至不敢将心中的猜想用言语表述出来。

　　他要怎么说？
　　难道他的女儿真的和这起谋杀案有关？

　　想到这里，班纳特先生崴到的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幸好站在他身旁那人眼疾手快地搀扶了他一把。班纳特先生正想颤颤巍巍地道声谢，一抬眼，就对上那双碧色的眼眸。

　　“你还好么爸爸？”

　　——是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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