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妄缘

作者:倾墨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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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刃


      萧璟诚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盯着羯罗手中来回抛接的玉珏。那是阿姐萧欣若的贴身之物,六年前碎骨坡一役后便再未现世,此刻却在仇敌手中泛着冷光。
      “听说你爷辈有个秘辛?”羯罗忽然凑近,腐臭的气味扑在萧璟诚结痂的伤口上,“我倒是挺好奇的。”
      现在的萧璟诚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说道:“将东西还给我。”
      “想让我还给你啊?” 羯罗晃了晃手中的玉珏,“那你跪下来求我呀!”
      萧璟诚被气笑了,喉间泛起腥甜的血沫:“你真以为你的破东西能控制住我?”话音未落,他突然发力,腕骨在铁链的桎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蛰伏三日积蓄的内力如惊涛骇浪般爆发,锈蚀的铁链寸寸崩裂,飞溅的铁屑在火把照耀下划出猩红的弧光。
      命剑“吟风”应声召出,剑身上流转的寒芒映出萧璟诚染血的浅蓝色眼瞳。羯罗的弯刀尚未出鞘,剑锋已抵住他咽喉,冰凉的触感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夷南将领瞳孔骤缩。
      “你……”羯罗的喉结在剑尖下滚动,“你明明中了锁魂钉,怎可能……”
      “因为你的东西太废物了。”萧璟诚的声音冷如冰窖,他猛地旋身,剑锋精准挑落羯罗手中的玉珏,另一只手稳稳接住。温润的玉珏贴着掌心,却像烙铁般灼烧着心脏。
      “死东西,我现在没时间陪你闹。”萧璟诚将玉珏塞进衣襟,忽听地牢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羯罗狞笑一声,嘴角溢出黑血:“萧璟诚,你以为你能逃得掉?血鹰卫已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话音戛然而止。萧璟诚的剑锋穿透羯罗胸膛,温热的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在青砖上开出妖冶的花。他俯身扯下羯罗腰间的飞龙印:“不过还要多谢你把我带到此处,倒方便了我取你们狗君主的脑袋。”
      他踏着羯罗的尸体走向牢门。当手握住生锈的门环时,他猛地推开地牢大门。火光与夜色交织的刹那,他的身影如离弦之箭,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

      京城、忱王府
      曾玗之盯着案头水盆里的倒影,水面上浮动着零碎的光斑,他一直守在榻边。荀岳昙半靠在床头,望着曾玗之颈间的红痕,眼中闪过痛楚:“隐浙,你和李昊那臭小子打架了?”
      曾玗之摇摇头。
      暮渊黎也在外头,自从他强行通感,他便常看见萧璟诚视角的画面:潮湿的石壁、跳动的火把、羯罗手中的玉珏……
      暮渊黎望向天际,看见天上的星子在暮色中明灭不定。他摸出怀中的银哨,刚要吹响,却听见窗外传来鹰唳,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翛弇,但他定睛一看——是沧袭,它的铁喙间,竟还叼着半片染血的玉珏残片。
      “沧袭!”暮渊黎猛地起身接过玉珏。
      这也说明萧璟诚没出太大的事。

      千程国皇宫,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李昊盯着案头堆积的军报,指尖捏着玉笔迟迟未落。自玉陵关失守的消息传来,朝臣已争论了整整三日,主战派与主和派各执一词,唯有李燃始终沉默。
      “陛下,臣有本要奏。”李燃忽然上前,官服上的云纹绣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是太上皇唯一的儿子,也是李昊的侄子,“萧小世子被俘,夷南意在折我千程士气。若坐视不理,不仅陵阳百姓堪忧,边疆各关亦会人心惶惶。”
      楚承许轻咳一声,摇头道:“时敏所言虽善,粮草调度尚未周全,此时出兵怕是……”
      “粮草一事,本王来作担保。”颂元茗说道,“免得某些人又要玩议和那一套,陵阳萧氏一脉世世代代血洒碎骨坡,临终前托忱王照看萧氏血脉。如今萧小世子遭难,千程若退缩,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旧主?”
      殿内寂静无声。李昊放下玉笔,望着李燃直挺的脊背,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朝堂上力排众议、力主抗夷的年轻将领。那时的千程国尚有余威,而如今……
      “准奏。”李昊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着李燃为镇北将军,即日起整备五万羽林卫,三日后开拔。”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另遣暗卫潜入夷南王庭,务必探清萧璟诚的下落。”
      李燃叩谢圣恩,起身时瞥见窗外一轮残月——距夷南月祭还有两日,时间紧迫如刀。

      次日清晨,李燃在演武场点兵。
      “诸位弟兄!”李燃的声音响彻校场,“二十年前,我们的先辈在碎骨坡流尽最后一滴血,换得千程数年安定;今日,我们的少年将军在夷南受辱,若不将他救回,如何对得起‘平南’二字?”
      士卒们振臂高呼,声浪掀飞晨雾。李燃望着远处宫门,忽然看见一道白色身影骑马而来——是楚承许。
      “时敏,”楚承许翻身下马,手中捧着一个漆盒,“这是我府上收藏多年的止血散,烦请带着,用得上。”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还有……注意安全。”
      李燃接过漆盒:“相父,你不阻止我?”
      楚承许笑道:“你且去便是,相父支持你。”

      血月焚天,萧璟诚握着命剑“吟风”,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夷南皇宫的阴影中。夜空中的圆月渐渐被血色浸染,为这场复仇蒙上一层诡异的色彩。他贴着冰凉的宫墙,耳中捕捉着巡逻侍卫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眼前的宫殿巍峨耸立,琉璃瓦在血月下泛着冷光,那便是夷南君主的寝殿。萧璟诚深吸一口气,回忆着从羯罗身上搜出的宫殿地图,寻找着最隐蔽的路线。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从身后传来,他瞬间转身,剑锋微颤,却见一只野猫从墙角窜出,惊起一片尘埃。
      “呼……”他暗自松了口气,抹去额间的冷汗。此刻的他,虽已突破地牢,但连日的折磨和强行运功,让他的体力大不如前。可一想到家人惨死的模样,想到碎骨坡上的皑皑白骨,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终于,他找到了一处偏僻的角门。门上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萧璟诚轻轻一用力,锁便应声而断。推开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知道,这里离目标已经不远了。
      沿着狭窄的廊道前行,萧璟诚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快。寝殿内的烛火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屏住呼吸,贴近窗户,小心翼翼地朝内张望。
      夷南君主正坐在龙椅上,与几名大臣商议着什么。那人一脸得意之色,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玺,那是玉陵关失守时被夺走的宝物。看到这一幕,萧璟诚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陛下,千程国的援军怕是三日后才能赶到,这期间我们只需加强防守……”一名大臣谄媚地说道。
      夷南君主大笑起来:“萧璟诚已在我手中,千程群龙无首,就算援军来了又能如何?待月祭之日,我要将他的头颅高悬在城墙上,让所有人知道,冒犯夷南的下场!”
      听到这话,萧璟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他召出吟风,吟风如同一道闪电般冲进殿内。

      “陵阳萧氏,萧璟诚,前来送夷南君主殡天!”他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宫殿里。

      殿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夷南君主更是吓得从龙椅上跌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护驾!护驾!”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然而,萧璟诚的剑更快。“吟风”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寒光闪过,两名冲上前的侍卫便已倒在血泊之中。他步步紧逼,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杀意。
      “你……你怎么可能逃出来?”夷南君主惊恐地看着逼近的萧璟诚,身体不断向后挪动。
      “今日,我便要为我的家人,为千程的百姓讨回公道!”萧璟诚的声音冰冷如霜。就在吟风即将刺穿夷南君主胸膛的瞬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大批侍卫蜂拥而入,他的剑也被挑飞。
      “拦住他!快拦住他!”夷南君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叫嚷着。
      萧璟诚被侍卫们团团围住,可他毫无惧色。“吟风”剑在他手中上下翻飞,每一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鲜血不断飞溅,染红了他的战甲,也染红了大殿的地砖。
      但敌人实在太多,萧璟诚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身上多处受伤,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袍。可他依然死死盯着夷南君主,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不会放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喊声:“璟诚,我来助你!”
      萧璟诚心中一动,是何人!?
      那人的折扇展开,银线星图在血月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所到之处,侍卫纷纷倒下。是牵机线!
      萧璟诚精神大振,只见远处一名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的男子正朝夷南君主逼近。夷南君主见大势已去,转身想要逃跑,却又被萧璟诚一剑刺中后腿,瘫倒在地。
      “想逃?晚了!”萧璟诚一步步走到夷南君主面前,拔出破空抵在他的咽喉处。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夷南的军队不会放过千程!”夷南君主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萧璟诚冷笑一声:“你们入侵千程,屠杀陵阳的百姓时,可曾想过后果?你不配活着。”说罢,手起刀落,夷南君主的头颅滚落在地。
      萧璟诚捡起夷南君主的头颅,眼中的仇恨渐渐化作一丝解脱。“阿姐,兄长、爹爹、父亲,你们看到了吗?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他喃喃自语道,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殿内的人有的被杀,有的逃走。很快便只剩下萧璟诚与那名神秘人了。
      萧璟诚握着滴血的破空刀,谢吟风剑召回身边,缓缓转身面向神秘人。血月的幽光透过破碎的窗棂,在对方银色半脸面具上流淌出诡异的纹路,牵机线收回袖中的声响轻如鬼魅。
      “多谢阁下援手。”萧璟诚声音沙哑“不知阁下是何人?”
      面具下传来轻笑,带着熟悉的松烟墨香。那人右颊的一道新鲜的剑伤还在渗血:“萧世子倒是敏锐,不过比起我的身份,你活着便好。”
      他说道:“我姓萧,陵阳是我的故乡。”
      萧璟诚瞳孔骤缩,刚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对方的身却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中。
      萧璟诚愣了半天,将地上夷南君主的头颅捡起。他攥紧手中的头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姓萧”二字如重锤般敲击着他的心脏,六年前碎骨坡的惨状在脑海中翻涌——陵阳萧氏满门战死,这个神秘人究竟是……
      殿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萧璟诚将夷南君主的头颅用衣襟包裹,疾步走到窗边。只见月光下,禁军的旗帜如赤色洪流般涌入王庭。
      他冲出王庭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萧璟诚回头望去,夷南王庭在晨光中燃烧,浓烟滚滚。他知道,这场复仇之战,他赢了,但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

      三日后,千程国京城。
      皇宫大殿内,众臣正在商议着陵阳的事。本该在夷南等待救援的萧璟诚与本该在陵阳领兵打仗的李燃竟都突然出现在了殿外,萧璟诚手里还提着个东西,一直在渗血,都滴到了地板上。
      暮渊黎见真是萧璟诚,证愣了好久。萧璟诚刚对上暮渊黎的视线便见对方朝自己冲了过来,也不管他身上脏不脏,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
      萧璟诚离开后暮渊黎可是疯了好久,现在更疯!他流着泪在萧璟诚耳边说道:“临归,你下次再怎么一声不吭地离开我,我一定用绳子把你绑了扛回来……”
      这回该轮到萧璟诚愣住了。一旁的李燃也愣住了。
      转眼见到李昊,萧璟诚一脸阴沉。
      李昊想起自己之前干的事也是汗毛直立。
      萧璟诚直接将手中提着的臭得发烂的夷南君主的头颅扔到李昊案前,众人全懵了。李昊久久不语,是被熏的。殿内气氛凝重,唯有萧璟诚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是?”雨辞问。
      “头颅,”萧璟诚面不改色地回答,“夷南君主的头颅。”
      “!?”
      萧璟诚的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雨辞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青铜香炉,香料洒落在地,混着血腥味在殿内弥漫。
      “你……你竟真的取了他的首级?”李昊盯着案前那颗面目全非的头颅,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他想起几日前还在为是否救援萧璟诚而犹豫不决,此刻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不知是震惊还是后怕。
      萧璟诚冷笑一声,身上染血的战甲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陛下是觉得,我萧璟诚做不到?还是说,陛下更希望我死在夷南?”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殿内众人,最后停留在楚承许身上。
      楚承许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望了望桌上的头颅,眉头瞬间又舒展开了。

      “相父,”李燃对楚承许说道,“我们赢了。”
      接着,殿外传来陵阳大捷的消息,所有人都清楚,这场战既有萧璟诚的功劳,也有李燃的功劳。

      早朝散去后,萧璟诚正欲离开,却被楚承许叫住。宫殿长廊里,丞相望着少年染血的战甲,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小侯爷这一趟,可真是让满朝文武大开眼界。”
      萧璟诚瞳孔微缩,这声“小侯爷”如重锤般敲在心头。自靖南侯战死后,陵阳侯府爵位空置多年,如今楚承许这般称呼,既像是认可,又似暗藏玄机。他按住腰间的吟风剑,冷声道:“承相有话不妨直说。”
      楚承许望着少年骤变的脸色,长叹一声:“小侯爷,有些棋局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落子。你以为杀了夷南君主便是报仇?真正的仇敌,此刻或许正坐在朝堂之上,戴着忠臣的面具。”
      “我父亲的死来源于昏君的忌惮。”萧璟诚死死攥着手,“当年如果援军没有被拖延,或许他就不会死。”
      远处暮渊黎的呼唤声传来,萧璟诚握紧玉珏残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他忽然想起那个神秘的面具人,想起对方临别时留下的“陵阳是我的故乡”。
      究竟是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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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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