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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
天大亮,阳光透过院子斜洒在凌木瑶脸上。
凌木瑶自噩梦中惊醒,她梦见自己在湖底喘不上气,最终灵魂和身体分离,吓得她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脑袋上的滚烫让她意识模糊,凌木瑶动了动嘴,喉咙沙哑至极,说不出半点话来。
“玄黎。”她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地喊出名字。
“嗯。”
窗外的光芒同样照在慕玄黎身上,她的发梢被折出几分淡金色,手上端着一碗汤药,正轻轻晃着勺子。
凌木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气息微弱:“玄黎,我不是在静水湖吗,为何回来了?”
慕玄黎把她晕过后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并安抚道:“我从师姐那里求来的药方,你高热了,这两天好好歇息。”
慕玄黎扶起凌木瑶的身子,用勺子一口口喂她。
“所以……你为我得罪了他们。”凌木瑶心生担忧。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我,你只是受了无妄之灾。”慕玄黎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凌木瑶忽然倾身,扑过去紧紧环住她的腰。
慕玄黎对她的动作猝不及防,手中药碗随之一晃,汤药险些泼洒出来。
她的身体僵在原处,顿时有些无措。
凌木瑶声音带着哽咽,“都怪我太没用,要是我强一点,也不会被人欺负。”
说着说着,温热的泪珠浸湿了衣襟。
慕玄黎垂下眼,沉默片刻,终是抬起手来,用指腹轻轻揩去她颊边的泪痕。
“哭什么,不是有我?”
凌木瑶鼻子一酸,哑着声道:“玄黎,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慕玄黎指尖微微一顿,眼神瞥向一旁,随后道:“我并非好人。”
“可你是第一个为我出气的人。”
慕玄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她没有接凌木瑶的话,而是静静等着凌木瑶接下来的说辞。
凌木瑶只是抱着她,轻轻说道:“谢谢你。”
没有解释,慕玄黎也不再追问。
或许她有难言之隐吧。
这一日天气晴朗起来,凌木瑶的高热在那药汤的作用下已经退了下去。
慕玄黎来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展开宣纸和那两本厚厚的门规,用毛笔一字一句地抄写起来。
凌木瑶倚在窗边,望着院里那道挺拔如竹的背影,虽已天光大亮,但终究是寒冬时节,寒风依旧刺骨。
她……难道不觉得冷么?
心下微软,凌木瑶面色些许动容,她随手抄起一件自己的厚斗篷,放轻脚步走到慕玄黎身后,悄然为她披上。
慕玄黎抬头看去,见她笑容温柔,解释道:“我元婴期,肉身不惧严寒。”
“原来如此……”
凌木瑶点了点头,坐到慕玄黎的对面去,看她专注地抄写。
“玄黎,我帮你抄一些吧。”她主动拿过其中一本门规,也像慕玄黎那般有模有样地动笔抄写。
慕玄黎抬眸扫了一眼,“嗯。”
两人从清晨抄到晌午,抄到未时,慕玄黎坐在原地纹丝不动,依旧专注如初,凌木瑶则开始暗暗打起瞌睡。
最终,耳边“扑通”一声,对面那人睡在了石桌上。
慕玄黎:“……”
暖光倾洒在凌木瑶的发丝上,将她的侧脸轮廓柔和地勾勒出来,本是岁月静好的一副画面,而某人下一刻…流起了口水。
慕玄黎对她不忍直视,那口水都流在宣纸上了!
她放下手里的毛笔,抬步到凌木瑶面前,轻柔地把她横抱起来,往屋内抱去。
凌木瑶无意识地在她怀里蹭了几下,细眉拧到一处,闭紧的眼帘不安地抖动,软下声道:“玄黎,你别走……”
慕玄黎浅浅看了她一眼,轻声应道:“嗯。”
慕玄黎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
*
翌日。
慕玄黎独自一人抄完了门规,并把抄本送去了戒律堂。
这日清早她还未等来凌子川的道歉,倒是先把沈宴如等来了。
沈宴如面带笑容,先手一句:“玄黎,听说你实力了得,不仅揍了凌子川,还威慑外门执事,一夜成了外门的名人?”
慕玄黎扶额,没想到他们一夜之间竟将此事传了出来,便无奈道:“他们乱说。”
只是这次令她出乎意料,沈宴如来寻她并非有什么要事,而是把她带了出来,慕玄黎有些不解。
“不知师姐是有何事?”
沈宴如只弯眸浅笑,“你随我来便是。”
两人一直往前走,沈宴如把她带到内门的凉亭里,直到慕玄黎看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人。
他穿了一件青色的厚袍,端正地坐在木椅上,那双杏眼在热茶升腾的雾气中漾开丝丝柔和,在见到沈宴如身后的慕玄黎后,脸上更是浮现笑意。
……是顾千栩。
沈宴如把慕玄黎拉到顾千栩面前,热情洋溢道:“顾少主,这便是外门弟子玄黎。”
顾千栩对慕玄黎微微颔首,站起身来,上前解释道:“是在下让沈小姐将道友带来,还望道友不要见怪。”
声音温和,模样谦逊,一派翩翩君子的作风。
慕玄黎冷冰冰道:“嗯。”
她都已经被带到此地了,还要如何见怪?
沈宴如对慕玄黎说:“玄黎,你若不介怀,便带顾少主在内门游步几圈吧。”
这话让慕玄黎提起几分警惕。
她对内门不甚了解,这顾少主来到天云山,只为来找她游步几圈?
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可沈宴如毕竟是师姐,慕玄黎也不好婉拒。
她向顾千栩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目光相接,顾千栩弯起眼眸,温文尔雅。
慕玄黎收回视线,“嗯。”
沈宴如对两人轻轻行了一礼,“那我便先去忙了,顾少主,若有不懂询问我师妹便是。”
“好,待在下与玄黎姑娘回来后,便去找沈小姐。”
语毕,沈宴如便丢下两人,独自一人离去了。
慕玄黎漫无目的地带顾千栩在内门瞎逛,两人走着走着,慕玄黎把他带进了薄雾弥散的林子里,两人踏上陡峭的青石阶梯。
顾千栩抬头看向前面疾步而行的慕玄黎,那步伐像是想将他彻底甩开。
慕玄黎在前面开口:“顾少主,跟好了,走丢了我可不管。”
顾千栩不禁开口:“玄黎姑娘,不必着急,其实在下是专程为姑娘前来。”
慕玄黎回过身看他,与那双清润眼睛对视。
“我与顾少主似乎并不相识,不知顾少主是为何事?”
“在下……”
“嘣。”
顾千栩话音未落,一颗石子冷不防地从树上射下,精准地打在慕玄黎的肩头。
慕玄黎微微蹙眉,顾千栩也被这动作打断,两人循着石子的出处,抬头往罪魁祸首看去。
那人站在树枝上,身着一袭月白的长袍,银织绣边,如墨的长发被一支黄杨木簪松垮地挽起,耳边的发丝垂在肩头,手里则是拿着一本古书,五官俊美至极。
似乎刚从藏书阁匆忙赶来,随意地将身上收拾了一番。
可这般随意之下,又透着几分晨间的慵懒。
慕玄黎并未察觉到他的灵力,想必是他敛了气息。
“何事?”慕玄黎语气不善。
祝煜轩弯眸淡笑,“自然是来看好戏的,我来瞧瞧,又是哪位弟子,要沉湎于顾少主的温柔乡了。”
顾千栩眼眸微眯,二人视线于空中交汇,似有无形锋芒一触即收。
“祝道友还是一如既往地口齿伶俐。”
“彼此彼此。”
祝煜轩将肩头的发丝撩到身后,目光又突然转向慕玄黎,无辜眨眼。
“玄黎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慕玄黎面上起了几分疑色,祝煜轩的视线黏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地将唇瓣一张一合,唇形变换几下,意思像是在说:“那我走啦。”
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慕玄黎一脸莫名其妙,果然,他转过身去,轻挥一下衣袖,身影消失在原地。
待他离去后,慕玄黎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顾千栩身上,带着他接着往前走。
顾千栩莞尔一笑,“祝道友倒是关心玄黎姑娘。”
慕玄黎一口否认:“他的关心,我可担不起。”
顾千栩轻叹一口气,那模样像是在惋惜,“虽说祝道友一表人才,但,在下听闻过,祝道友曾在花间谷滥杀无辜,似乎残害过那里的弟子,才不得已来了天云山。”
“嗯。”慕玄黎淡淡应道。
顾千栩追问:“玄黎姑娘对此不在意吗?”
“关我屁事。”
“……”
顾千栩见慕玄黎颇为不耐,一时便噤了声,过了会,他转而温声问道:“不知道友家在何处?”
慕玄黎忽然顿住脚步,抬起眼睛,眸色仿佛映着一抹孤寂的月光,一片凄清。
“家在……月华流照之地。”
慕玄黎欲语还休,顾千栩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倒也不再追问,而是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袖。
慕玄黎停住脚步。
“姑娘,在下专程为姑娘前来,只因姑娘像极了在下的一位故人。”
慕玄黎甩开他的手,挑了一下眉梢,“不知顾少主所言那位故人,姓甚名谁。”
顾千栩认真地凝视她的眼睛,瞳孔倒映出慕玄黎的脸庞。
“她名为,镜白。”
“……”
慕玄黎敛下心中翻涌的波浪,面上却波澜不惊,她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
“顾少主认错人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名为玄黎。”
顾千栩看着她的背影,收回指尖,神色复杂。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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