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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周嘉宁在教室玩着游戏等苏萦怀回来,一局游戏下来,周嘉宁力压第二名的宋远,拿了MVP。周嘉宁在公屏发了句不打了便立刻退出游戏,给苏萦怀发微信,问他还要多久。
二十分钟后,班长把教室后门钥匙交给周嘉宁,让他走的时候把门锁上。
三十分钟过去了,整个教室只剩下周嘉宁一人,他表情阴翳地坐在苏萦怀的座位上,盯着黑板上方的时钟一言不发。
发过去的微信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周嘉宁直接打电话给苏萦怀。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
没有人接。
周嘉宁烦躁地继续打,“嘟嘟——对不起,您……”
寒风呼啸,窗户仿佛也受不了这刺骨的冰冷,颤巍巍地抖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周嘉宁翻出班里的游戏开黑群,快速地敲下一句话。
【周嘉宁:你们有谁知道学委的手机号?】
放学后的时间正是学生们的活跃期,没一会,有人回复他。
【陈子杰:我知道,你要干啥?】
【周嘉宁:发我,苏萦怀被他带走了,现在手机打不通。】
【宋远:怎么回事?】
【陈子杰:我草?这个逼他妈的要干什么?前两天我还看到他跟高二那群整天就知道打架的脑残一块。】
周嘉宁懒得回宋远,没有再在群里说话,私聊陈子杰。
【周嘉宁:1】
【陈子杰:13xxxxxxxxx】
【陈子杰:我现在在我妈的车上,我跟她说要回学校一趟,你要是找到苏萦怀告诉我位置。】
陈子杰是住宿生,家住隔壁区,单程都要大半小时车程。
【周嘉宁:不用,我一个人够了。】
【陈子杰:我□□别冲动啊,我喊上宋远了,他住得近,很快就能回到学校,要是你有什么消息先告诉他。】
周嘉宁眉目之间的戾气压都压不住,他干脆利落拨通学委的号码,熟悉的等待提示音让他更加暴躁。
学委好不容易从高二那群不良学生手里逃出来,松了一口气,缓过来后肚子饿得不行,就去食堂吃饭去了。
不久前,那群人突然找上他,要求他把苏萦怀约出来,为首的男生说苏萦怀勾搭他的人,准备给苏萦怀一点颜色瞧瞧。
苏萦怀在他的印象里是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好学生,虽然他认为苏萦怀不会做出这种事,但他不敢反抗对方,便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刚拿上餐盘,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学委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的社交圈子很窄,没几个人知道他的手机号,平时除了骚扰电话和固定的几亲朋好友,没有人会找他。
会是谁?
学委纠结了会,蓦地想起他还把手机号给过高二那群人,他不记得上次他们打过来的号码是多少,下意识以为是他们又来找他,便立即放下餐盘,急忙忙找了个无人留意的角落接起来。
“喂?”学委一只手挡住麦克风,生怕被路过的人听去。
“苏萦怀在哪?”
这个声音……
是周嘉宁!
学委飞速挂掉电话。
周嘉宁怎么会发现?他去找苏萦怀的时候特意观察过整个教室,周嘉宁明明已经走了!
他知道周嘉宁和苏萦怀的关系不一般,周嘉宁是个硬茬,苏萦怀不是。
本来他想的是等不良学生们威胁完苏萦怀,苏萦怀也不敢声张,过了这个周末,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
到时候他再去跟苏萦怀道个歉,相信苏萦怀可以理解,不会为难他的。
偏偏现在周嘉宁就察觉了。
他是不是会被学校处分,他会被退学吗?退学了他还能去哪里?他会不会上不了大学了?他的人生是不是完了?
想到这里,学委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吃完饭出食堂的同学们注意到墙角蹲着一个男生,脸色发青,双眼瞪大,无神地看着掉皮的墙,其中一人好心上前询问是否身体不舒服。
他见对方不吭声,就和同伴商量了下,打算动手将其扛去校医室。
谁知他刚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便倏地被打掉了,口中念念有词,听不清在叨叨什么。火辣辣的痛感从手背传来,他看对方不领情,骂骂咧咧地跟同伴离开了。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周嘉宁打过来的,学委想也不想拒接了。
他手忙脚乱地关机,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想要逃离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学委才站起身,手机诡异地再次震动起来。
怎么可能?他已经关机了!
他惊恐地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的还是那串手机号码,然而区别在于,下一秒,来电自动接通了。
此刻周嘉宁的声音在学委听来如同地狱来使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最后问一次,苏萦怀在哪里?回答我。”
周嘉宁一路狂奔到体育馆,打开更衣室的门,一眼就看到地上的手机,他迅速捡起,确认这是苏萦怀的手机,上面还显示了几个来自不同人的未接电话。
更衣室有两片区域,一边是厕所,另一边是淋浴更衣区。学生们都穿的校服,运动起来很方便,体育馆更靠近球场的地方有专门的厕所,很少有学生会来更衣室,冬天就更是寥寥无几。
又因为更衣室的特殊性,这里没有安装摄像头,素来是校园霸凌的高发地。
周嘉宁眉头紧蹙,眼底的暗色愈发深沉,他高声喊道:“苏萦怀!苏萦怀你在哪里!?”
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周嘉宁赶紧逐个查看厕所,空空如也,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到淋浴区,冬日无人使用的淋浴间的某个隔间地上透明水迹缓缓流淌开,一看就知道是前不久才有人使用过。
他一个箭步冲到那个隔间前,猛地拉开门,面前的景象让周嘉宁的瞳孔微微紧缩,继而惊急喝道:“苏萦怀!”
苏萦怀整个人斜靠在逼仄的空间里,头无力地低垂,双目紧闭,失去意识,浑身湿得像在水里泡过一样。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皮肤白得可怕,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周嘉宁蹲下身,执起苏萦怀的手,触感冰冷湿滑。他慌乱地抱起苏萦怀便想往校医室跑,又蓦地记起室外寒风料峭,这样出去肯定不行。
地上全是水,周嘉宁先把苏萦怀抱到隔间外,脱下自己的黑色大衣,晾在挂衣钩上,然后拉开苏萦怀羽绒服的拉链,架着他的身体脱下衣服,里面的卫衣内搭也湿透了,紧贴在身上。
卫衣比外套难脱,周嘉宁好不容易把苏萦怀上半身剥光,小腹和胸口的淤痕顿时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周嘉宁的脸色顷刻阴沉到极致,后槽牙几乎咬碎。
他不敢怠慢,拿过挂钩上仍带有自己体温的大衣给苏萦怀穿好。
这时,被人摆弄半天的苏萦怀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的画面天旋地转,层层重叠。一个人影半跪在身前,苏萦怀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他知道是周嘉宁。
“周嘉宁,”苏萦怀虚弱地咳了声,眼皮耷拉,轻轻地笑了,“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周嘉宁的身体猛然一震,他抓住苏萦怀的手,喉咙翻滚几下,哑声道:“你别说话,我带你去医务室。”
手任由周嘉宁握着,苏萦怀没有抽出。他再次闭上双眼,唇边的笑却没有消减,湿发一绺绺搭在额头,有些挡住眼睛。
周嘉宁伸手将过长的黑发抹开,视线跟随指尖一同顺着颊边缓缓下滑,停在苏萦怀的下巴,将其略微抬起。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却无端予人一种如临深渊的危机感。
半晌,他平静地自言自语。
“我明明已经放过你了。”
苏萦怀好像在坐过山车,颠得他从昏睡中转醒。他撩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在周嘉宁的怀里。不知是周嘉宁的怀抱很温暖,还是他此时正发着烧的缘故,苏萦怀的脸烫得不正常。
他抬起头,怔怔地望向周嘉宁。因为全力奔跑,周嘉宁剧烈地喘出白色的雾气,满头是汗,他想伸手拭去,可根本没有力气。
一滴温热的水落在苏萦怀的手背,冰凉的手不自觉一颤。他抓过周嘉宁单薄的衣料,把脑袋往对方的怀里埋得更深。
他好像知道自己想问周嘉宁什么问题了。
校医室在初中部,距离体育馆不算近,平时走路需要十多分钟。
尽管周嘉宁抱着苏萦怀,速度却不慢,没一会就到了校医室。中午是休息时间,医生不在位置,周嘉宁一面把苏萦怀放在床上,一面大喊:“有人吗?!”
校医听到呼喊,赶紧从休息室出来。
“来来来,先躺好。”
校医上前打算跟周嘉宁一起扶着苏萦怀躺下,刚碰到苏萦怀,发现他身上是湿的。她皱起眉头,询问道:“怎么回事?大冬天的,他的衣服怎么是湿的?”
周嘉宁:“被别人浇的。”
校医倒没有很诧异,她在这所学校呆了二十几年,早已见怪不怪,但依然忍不住骂道:“真是造孽。”
苏萦怀满脸泛红,校医摸了摸他的额头,粗略判断他现在应该处于高烧之中。她转身回到休息室,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和毛巾。
“我这有衣服,先帮他换上,头发也擦一擦。”校医唰的一声把帘子拉上。
两个人合作,不用两分钟,苏萦怀的衣服换好了,大衣重新回到周嘉宁身上。
校医到旁边准备检查的工具。苏萦怀安静地躺在诊疗床上,白被子严严实实盖到下巴,头发半干,脆弱又可怜。
一分钟后,校医回来了,她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理所当然看到苏萦怀身上的痕迹,一边检查一边跟周嘉宁搭腔。
“你们是同班同学吗?”
周嘉宁低声道:“对。”
“哪个班的?”
“高一1班。”
校医掀开被子,解开苏萦怀的衣服纽扣,小心察看:“你们班主任知道这件事了吗?”
周嘉宁微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告诉陈子杰。
“不知道。”说着周嘉宁给陈子杰发去一条消息,跟他说找到苏萦怀了。
突然,外面闹哄哄地进来了一群人。
几个学生手忙脚乱地摁着一个瘦小的男生坐到椅子上,瘦小男生额头渗着血,他疯狂挣扎,试图挣脱牢牢扣在他肩膀的手,一会念叨着“不是我,跟我没关系”,一会怪叫道“有鬼啊,救命”。
病床上有人,还衣衫不整,所以校医没有完全拉开帘子,只是开了一条缝。校医探出头,皱着眉询问:“怎么了?”
几人中个子最高的男生解释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疯了似的,胡说八道,还不停地用头磕地,拦都拦不住。”
平时一周都没几个人来,今天中午就来两个。一定是因为早上被强行塞了瓶旺仔牛奶,校医心想。
“这边还有个人,你们先继续按着他,等会。”
几分钟后,校医检查完苏萦怀,温度计显示他烧到了39.4度,于是校医给他注射一剂退烧针。
“这件事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的,如果你知道是谁做的话就说出来,不要怕,老师会帮你们的。现在让他休息会,等他睡醒看看情况怎么样,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
校医嘱咐完周嘉宁,拉开了半边帘子走了出来。
瘦小男生骤然看见里面坐着的周嘉宁,发出一声尖叫,挣扎得更厉害了。
刺耳的声音让苏萦怀微微蹙眉,好像梦到了不好的东西一样。
周嘉宁回头一记眼刀刺向他,语气森然:“闭嘴。”
霎时,一直叫唤的人安静下来,他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周嘉宁?你怎么在这?”高个子男生认出周嘉宁,不等他回答,向前几步朝床上的人望去,看清是谁的瞬间眼睛陡然睁大,“苏萦怀!”
语毕,他就要过去查看情况。
“宋远,”周嘉宁冷淡地叫住他,“他发烧了,刚打完针,需要静休。”
宋远止住脚步:“发生了什么?”
周建宁示意晕过去的人:“你问他。”
“学委?”宋远狐疑道,“他做的?”
宋远觉得不像学委会做的事,但周嘉宁不回答他了,继续盯着安睡的苏萦怀。
校医让学生们把学委搬到另一张诊疗床,仔细查看学委的额头,拿出纱布和消毒用品,正给学委处理伤口,她听完二人的对话,好奇道:“你们认识?”
宋远嗯了声:“我们是同班的。”
“原来是同班同学。”校医恍然大悟,“听你们的说法,这个苏同学的伤是他弄的?”
闻言宋远反问:“伤?”
“对啊,苏同学身上有好几处淤青,动手的人力气不小哩,这么冷的天气还给他浇水,你是不知道,刚送过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湿的。”
宋远拳头捏紧,沉默不语。
“那你送过来的同学是怎么回事?”
宋远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完全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得知苏萦怀可能有危险后,立马从家里赶回学校。
学委的手机关机,打不通,宋远怎么找都找不到苏萦怀,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结果在食堂门口发现被人群围观的学委。
“我不知道。”宋远低头哑声道。
校医见状没有再问,她只需把这两个学生的事情告诉他们的班主任,会有人处理后续的。
很快,校医给学委贴上大大的纱布,交待完宋远后就回到休息室,帮忙送学委过来的学生们也陆陆续续地走了。
不久前还乱作一团的诊疗室如今落针可闻,周嘉宁跟宋远无话可说,宋远自然不会不识趣凑上去。
于是宋远到校医室外给陈子杰通电话。
周嘉宁起身向学委的床前走去,他定定地站了会,眼神中阴霾弥漫。片刻后,他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学委的眉心,学委原本快速转动的眼珠停下,脸上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
他收回手,食指在学委的衣服上嫌恶地蹭了两下,重新回到原位,等待苏萦怀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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