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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夜戏收工已近凌晨两点，酒店走廊里，工作人员有气无力地聊着天。
靖合这时走出房间，手里多了个透明塑料袋子。
他径直来到缪绡的房门前，在走廊冷白的顶灯下，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
门开了。
门后的缪绡穿着宽松睡衣，见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靖合？”
他扯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
“吵醒你了？看你房间灯还亮着，又想起你白天说不舒服，就过来看看。休息好了吗？”
缪绡侧身让开：
“快进来吧。”
她把人领进来，一边说：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而已，回来后就睡到现在，已经好多了。”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角的黑暗。
靖合却眼神不冷不热，柔声道：
“那就好。”
说完，他把手中的塑料袋轻放在一边的小圆桌上，青红的李子立马像俄罗斯方块一样滚满了袋底，水珠折射着台灯昏黄的光，新鲜得有些咄咄逼人。
她的目光落在袋子上，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住。
“给你买的，”
他盯着她的侧脸轻声说，
“感觉你会爱吃。”
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
“......谢谢。”
他的视线紧锁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继续追问：
“下午睡得可好？”
“......嗯，还好。”
她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手指下意识地捻着被子，声音飘忽，
“一直没醒，醒了才给你发的消息。”
“是吗？”
他的嘴角扯起一点冰冷的弧度，接着，他向前踱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
“我就说，我下午开车回来的时候，路过片场边那片李子林......”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
“就看见有个人在那儿荡秋千。我还以为是你，心里就觉得奇怪，你不是......应该在床上吗？”
她的呼吸一窒，嘴唇微张：
“我......”
他却没给她组织语言的机会：
“怪我骗了你，其实......我下午就回来了。”
两人视线交缠，她却沉默无言。
过了几秒，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堵在心口的问题，
“可你......为什么也要骗我呢？为什么每次我得意地以为我们已经靠近了一点，你就总要这样跟我拉开距离？”
缪绡沉默了。她移开目光，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过了几秒后，她开口：
“靖合，我......”
而停车场里积压的委屈和此刻得不到回答的煎熬冲垮了他的平静，他急促地质问眼前还在装作若无其事想要就这么蒙混过关的人：
“你是不是所有人都骗啊？还是说......我和他们在你心里的地位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缪绡急切地摇头：
“不是的，我......”
他却向前逼近半步，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质问：
“那你为什么这样帮我？还推荐我来试镜......”
她哑声：
“你也帮过我......”
“所以你是想还人情吗？”
他截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几乎带着嘲讽，
“你对所有帮助过你的人都是这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那大家都抢着排好队来帮你好了，毕竟这买卖稳赚不赔。”
他嗤笑一声：
“我对你而言，就只是一份急着甩掉的‘债’吗？”
“不是的！”
她猛地转回头，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我只推荐过你一个人来试镜......”
这话如同引爆了一枚核弹，冲击波在狭小的空间里轰然炸开，瞬间抽空了所有氧气。
所有咄咄逼人的质问、所有尖锐的愤怒，在他看到那夺眶而出的泪水和其中再也盛不下的委屈时都瞬间被浇熄了。
心脏好像是被她全都挖了去了，好疼......好疼......
此刻，他只剩下深深的懊悔——他恨不得杀了刚才那个自己。
他眼神一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陡然垮塌下去，无力道：
“对不起......”
他仓惶垂下眼，不敢再看她流泪的眼睛，声音变得很轻，近乎叹息，
“但......还是谢谢你。也谢谢你的......温柔。”
“好好休息吧。”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开，甚至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
门被拉开，冰冷的走廊光瞬间吞噬了他的背影。
“咔哒——”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桌上，那袋洗好的李子兀自鲜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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