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今天说爱我了吗

　　秋游这事鱼怀衣听了没什么反应，作为一个日日可以离校的走读生，她对出校门没什么执念，但别的人就不是这样想的了。
　　班里学生一个比一个兴奋，这也就算了，压抑久了，人总需要一个发泄口，但……
　　她没想到学校安排的秋游，家中对此事最上心的竟然是何姨。

　　鱼怀衣看着面前被何姨拉来的移动衣架子，震惊地微微张开口，颇有些不知所措。
　　上面挂满了拆好吊牌的衣服，花花绿绿让人看花眼。

　　“我把姐姐叫来给你参谋参谋。”
　　何安佟拉着何西宁进来，何西宁手中还抓着一张卷子，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被叫来的。

　　鱼怀衣捏着衣角对上一双满是无奈的眼睛。
　　何西宁轻飘飘瞥她一眼，没说话，自觉找到鱼怀衣房间的椅子抓着椅背跨坐下，曲起双臂搭在椅背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鱼怀衣被何安佟指挥着站在离何西宁不远处，而何安佟则是从衣架一侧拿起一条裙子放在鱼怀衣身前比划。

　　“西宁你看，这个怎么样？”
　　何西宁还没来得及开口，何安佟自己微微皱着眉上下看看，自顾自摇摇头，又转身拿起另一件衣服……
　　“或者这件？”

　　两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何西宁的卷子被她放在桌子上，她左手肘抵上椅背，托着下巴，声音淡淡道：“都可以。”

　　“都可以”的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
　　何安佟：“……”

　　“西宁，给妹妹挑秋游穿的衣服呢，你认真点……”

　　何安佟又转身去拿新衣服了，听了她这话的两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安静片刻，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犹豫……

　　“妈……”
　　“秋游要穿校服的。”
　　“什么？”

　　何西宁朝她妈妈耸肩摊手，何安佟手上没抓牢，衣服从指尖滑落，鱼怀衣眼疾手快接过抱在怀里。

　　这不怪何安佟，虽然前两年何西宁也秋游过，只是因为何西宁不需要她操心，也不喜欢她管太多，于是她就当一个安安静静背后支持打钱的妈妈，这些她还真不清楚……
　　如今有了鱼怀衣，她总是放心不下，生怕鱼怀衣有芥蒂，事事亲为，恨不得所有东西都帮忙筹备齐全，这才闹了大乌龙。

　　她还专门上网查了好多指南，没想到什么都考虑了，独独忘了考虑校服一事……
　　是了，学校组织的必然会为了方便管理，让孩子们穿校服的。
　　她真是昏了头了。
　　完全是关心则乱。

　　鱼怀衣将衣服挂回原处，看着何姨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她上前一步，轻轻环抱住她，轻声道：“何姨，谢谢你。”
　　她当然知道何姨是为了她好。

　　在何安佟身上她得到了幼时最渴望的关怀，稍显笨拙和小心翼翼，但那份真诚感化作点点暖意融进骨血，顺着脉络流向多年前蜷缩在黑夜里啜泣的小女孩身上……

　　“哎呦我们小鱼……”
　　这都是她应该做的，把人带到了家中，自然要负责到底啊。

　　不过……
　　“西宁，做什么去？”
　　何安佟抱着鱼怀衣瘦瘦的身子晃啊晃，余光瞥见何西宁鬼鬼祟祟往外走的身影。
　　“回去睡觉。”
　　何西宁扭动门把手的动作一顿，没回头。

　　“过来妈妈抱抱。”
　　“不要。”
　　何西宁非常果断拒绝。

　　“别害羞啊，妈妈又不是没抱过你……”
　　何西宁：“……”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就要夺门而出。
　　何安佟快她一步，将她圈进怀里，像小时候哄她那样，轻轻拍拍后背。
　　何西宁挣扎的身体一僵。

　　越过她妈妈的肩膀，何西宁看到不远处歪头看她的鱼怀衣。
　　对上她的目光，鱼怀衣歪头朝她微微一笑。

　　“好了……”
　　何西宁不自在地轻轻推开她妈妈的手，
　　但鱼怀衣看到了她红透的耳朵，那一抹红在白净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我不走了，快给她挑吧……”
　　“不用挑了，都是小鱼的，放进柜子里就好。”
　　放在日常换着穿也好。

　　鱼怀衣拒绝了何姨的帮忙，自己将衣服一件件挂进柜子里。
　　少了两个人的房间异常安静，鱼怀衣抱着两件衣服将脸埋进去，上面还残留着何西宁抓过时留下的暖意。

　　“干什么呢？”
　　何西宁忽然从打开的衣柜门后探出头。
　　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理，她还以为鱼怀衣出什么事了……

　　鱼怀衣以为自己幻听了，她最近总是会幻听，没理，直到一根手指戳上她的肩膀。
　　何西宁点点她，鱼怀衣恍若大梦初醒，不知所措将衣服塞进去，慌慌张张解释说：“我……闻闻味道……”

　　何西宁不明所以，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事情。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盒子，递给鱼怀衣。

　　这是她以前秋游时穿的，一中安排的秋游是要徒步走好久的，她和赵晴白试了好多，只有这个还算舒服。
　　她又让人拿了一双新的，算是姐姐对妹妹的关怀……

　　将盒子交给鱼怀衣，何西宁就转身走了，只留鱼怀衣呆呆站在原地，摸着砂纸质感的盒面，晚了一步抬手。

　　鞋的侧面是藏青染色，由深至浅渐变色延伸至鞋面上，白色的鞋带工工整整系着蝴蝶结。
　　鱼怀衣像对待珍宝一样，认真收了起来。

　　时间说慢也快，在张原祺兴冲冲的等待中，终于到了秋游那天。

　　“高三不一起吗？”
　　排好的队列最前方有人高举着旗，在风中猎猎飘扬，从头看来，鱼怀衣没见到一个高三班级的旗。

　　“她们要准备考试了，我们明年也去不了。小鱼你来的正是时候，这种事情，体验一次，那是美好的回忆，体验两次，那是魔鬼的绝望……”
　　杨安景如是说。
　　她身体不是很好，平常八百体测喘个半死，对于徒步秋游这事，深恶痛绝。

　　张原祺就不一样了，一连兴奋了好几天。
　　她举着手机咔嚓咔嚓朝天朝人群拍了好几张照片，随后将镜头翻转，二话不说揽过鱼怀衣的肩膀说：“看镜头。”
　　张原祺按下快门的手速飞快，鱼怀衣没来得及拒绝，条件反射竖起手指比成剪刀手抵在脸侧。

　　“好呆。”
　　张原祺伸手戳戳鱼怀衣的指尖，发表感想。
　　“换个，比个心，鱼。”
　　张原祺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来两个泡泡糖，塞给鱼怀衣和杨安景。
　　杨安景顺手撕开，说：“这是贿赂吗？”
　　“可以是。”

　　带着些许凉爽的风吹在脸上，天蓝蓝的，穿着灰蓝相间校服的少年们行在天地间，笑声四起，惊起一树小雀，路人驻足，长长的队列洋溢着青春气息，自由与欢笑不散。

　　“都排成一列不许并行……”
　　不知是第几遍了，张蓓无力再喊，出了校门的学生撒野起来就像没了缰绳的马，象征性喊两声便随他们去了。
　　“看着路啊，小心脚下。”

　　“上一年去的文庙，今天是先人旧址。诶咱们也是体会到包场的感觉了。”
　　张原祺看着在各处穿梭的灰蓝身影，感慨两句。
　　她将校服外套系在腰上，抓着小电风扇朝脸上疯狂吹。
　　鱼怀衣拿着手机蹲下身，打开相机拍着地上一朵小花。
　　张原祺跟着蹲下，伸手拔了下来，鱼怀衣和杨安景同步转头盯着她。
　　“怎么……了。”

　　鱼怀衣手机对着的地方变成了光秃秃……
　　张原祺：“……”
　　张原祺心虚笑两声，转着脑袋四下看去，不敢跟两人对视。

　　只是她随便一瞥，瞥到了方智云这个讨厌鬼……
　　啊真是的……
　　张原祺不想再看，正要转回来时，却看到那个叫郭什么的男生走到了方智云身边，表情不是很善良的样子说着什么。

　　“那两人说什么呢……”
　　张原祺无意识开口，杨安景探出头顺着张原祺的目光看去。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杨安景疑惑。

　　“谁知道。我有点想说坏话，可以吗……”
　　听到这话，杨安景接过张原祺手中的小风扇，推了推眼镜，严肃地将风扇的大圆头递在张原祺嘴边。
　　“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人。”
　　话音一落，杨安景啪啪鼓掌。
　　“谢谢，谢谢。”
　　张原祺装模装样将手搭在胸前鞠躬。
　　鱼怀衣：“……”

　　她们不是当事人，当然不知道那个男生和方智云说了什么。
　　张原祺发表过“大作”后就拉着两人远离了他们，声称挨着他们会倒大霉。
　　她蛮怕方智云一个憋不住又来找麻烦，她今天心情很好的说，要是被方智云毁了她会郁闷死的。
　　不过还好，那两人虽然进行了不太善良的交流，至少在秋游这段时间没来打搅她们的好心情。
　　张原祺捏着手机这拍拍那拍拍，口中念念有词：“哇，这平常都不让人进的……”
　　像不是本地人一样……

　　玩疯了学生，哪怕脚底起泡者不在少数，但今时今日的一切会刻在记忆中，直到多年以后的一天，因为看到一张照片，因为与又一届秋游学生擦肩而过，而翻涌。记忆会像潮水般涌来，汹涌夹杂着浪漫，带着暖意随着笑声连天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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