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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好,好,好。”
徐大人不晓得这女子是何许人,只暗自诧异堂堂镇国将军也有被美人折腰的时刻。
他连应三声,忙不迭吩咐下人搬来两张交椅,殷勤地请赵静嘉与他一同坐下。
昨日祝圭前来便已经将所有事情交代于他,不过是寻常女儿被嫂嫂欺辱的小事,劳将军大驾,显然是要为眼前这位姑娘讨个公道的。
若是处理不好,他的命也难保。
思忖着,让人将那李倩倩带了上来。
被绑了好些天的李倩倩同时也饿了许多日,如今见着哪还有当日那种丰硕之姿。除却那双带恨的眸子依旧有力地瞪着赵静嘉外,看不出丝毫生气。
以为她被卖给了慕容老爷,昨夜才发现,让她日日承欢的竟然是那个丰神俊朗的少爷!
镇国将军!
不过是个被人卖来卖去的贱命一条,凭什么她会有这么好的命!
眼含怒恨,直勾勾剜过去,却被慕容枭射来的、如寒刀般的目光生生截住。只见他薄唇轻启,吐出来的字却锐利无比:“这双眼睛若是不想要了,尽管告诉徐大人,我想他定会乐意效劳。”
听言,州府只呵呵笑着。对于此番“抬举”,全然不知该说什么。
堂下阒然,才终是缓缓开了口,将镇国将军慕容枭携未婚妻子状告葵露街赵家儿媳李倩倩,偷盗喜袍反倒污蔑一事宣之于众。
话音刚落,不仅是李倩倩,就连赵静嘉都有片刻愣神。她记得,当初自己就是因为这身儿喜袍被喜婆嫌晦气,被罚跪整整一下午。
她以为,只有她记得。呆呆地看向身侧男人,对方只是眸色淡淡地看向李倩倩,一字一顿:“喜袍被她偷了,上面有金线和宝石,皆出自昭平府。”
李倩倩不知先前昭平府发生何事,还当自己入了府衙有人相帮,心里不虚,自是撒泼起来:“将军,大人明鉴,分明是这贱人……”
“拿进来。”
听不得她的粗鄙之语,慕容枭及时打断,对着衙外的人喊。
进来的是祝圭,双手捧着一件洗了多次的大红褂子,上面还有未晒干的水渍。赵静嘉太清楚李倩倩不过,好不容易制了件儿这样的褂子,自然是想要日日穿在身上的。可奈何没有能够换洗干净的衣服,所以只得洗了穿,穿了洗。
褂子甫一呈上,州府大人自是晓得该如何说,连忙把惊堂木拍了两拍,道:“赵家是葵露街最穷的一户,这件衣服若非是当初喜袍上的,那你如何得的这件褂子,不是偷的喜袍难不成偷的别家?”
李倩倩瞧着那褂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硬着头皮找了个由头说:“是静儿,静儿卖了喜袍的钱给我买的这身儿褂子!如若不然,我又如何得知她卖了喜袍?”
竟让她给圆过去了。
慕容枭气笑了,薄唇轻吐:“搜!”
祝圭抿唇,又在她手上一阵摆弄,扯住她的胳膊便将镯子给卸下来了。那镯子是照着她手腕粗细打造的,当初戴进去都耗费不少功夫,如今取下来亦是疼得让她惊叫连连。
可“啊——”声刚一吼出,便被面前那道锋利的眼刀子给盯得噤了声。
再疼,也不敢喊半分。
徐大人眯着眼看那镯子,额间汗珠快要滚到胡须:“喜袍值钱的笼统就锦缎,金线和宝石,如今都在你身上,她到底卖了什么?如今物证在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是,不是的大人,这是静儿特意去换来送给我的,不是我偷的!”
说着,她还看向赵静嘉妄图她给自己求情,眼神悲戚道,“静儿是我的妹妹,我与她相依为命照顾赵家两个男人,她对我自是诸多感恩,因而才会卖了喜袍送给我。”
徐大人显然是被惊着了,连咳两声后也看向赵静嘉,试探问道:“赵姑娘,可是如此?”
问完,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将军狠狠地剜了一眼。可是流程至此,他不能不问询。
“一派胡言。”
赵静嘉觉得自己恐生了幻觉,听得了这样的话。尽管此刻李倩倩警告的眼神还挂在她身上,这种警告让她本能地感到害怕,可她还是摇头否认。
慕容枭与有荣焉,倒是用上成语了。
“你这贱丫头,在说……”
“带上来。”
声音虽是听不出喜怒,可说话的人下颌紧绷,对于她的咒骂显然是在极力忍着。州府大人知晓,看将军这番神色,待为身侧女子洗刷冤屈后,堂下妇人不管是否认罪,都是活不了的。
祝圭听言,又折返出去,从人群中带了一个素衣灰褂面色清俊的少年进来。
这少年,名曰林思远,年十七,是赵家邻居小儿子。自幼同赵静嘉一同长大,见她日子艰难,明里暗里帮衬着些。可赵家父子太过跋扈,加之有个刁蛮的嫂嫂,林家父母不愿让儿子与她过多往来。
即使这样,林思远还是在多次救赵静嘉于危难之间。
算得上,赵静嘉青梅竹马。
见他进来,赵静嘉皆是一愣,旋即脸上挂着喜色。笑得这样好看,慕容枭自是不乐意,瘪嘴看她,悄声道:“莫不是情哥哥?”
她却摇头否认。
自打懂事开始,她就记得李倩倩说过,自己要么是嫁到乡下娶,要么就是被卖掉的命。
林思远是要成就大事业的,自己也从未想过这些。
不是?
慕容枭不信,在林思远目光投来的那一瞬,将人随意一搂。占有之意明显。
对方见状仅愣神片刻,又释怀一笑。面向堂上躬身道:“草民林思远拜见州府大人。”
“林思远,你是何人?”
“葵露街赵家邻居,赵家的事,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提起过往,十七岁的少年脸上也不乏冷意。
那个小姑娘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不,不,州府大人您不能听他的!不能!”
见到他,李倩倩慌忙抬头,尖声惊叫,“林思远不能作证!他与静儿从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凡,自然免不了帮她说话从而构陷于我!”
“一起长大,情谊非凡?”
慕容枭目光落在脸红到耳根儿的小姑娘身上,见她垂着头,说话也沉了几分,“竟有这事儿?”
“别闹,不过是邻里情分。”
“那也是情分。”
赵静嘉偏头,不再和他说话。
李倩倩还想撒泼,却听得林思远将她苛待妹妹之事悉数说出来了:“自我记事起,赵家对静儿的苛待便没停过。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挨饿受冻更是常有的事儿。十六年来,李倩倩从未将静儿当做人看,当众打骂倒还算好的,欺辱撕扯她衣服推她进泥坑这种事屡见不鲜。自静儿十三岁以来,李倩倩收过不少乡下农户的钱,就是为了将这个妹妹卖出去,若非赵家父子有些良心将钱还了去……”
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不少,听见林思远这么说,自是义愤填膺,忍不住骂起李倩倩来。也不知是谁带头,陆续有鸡蛋菜叶往她身上丢,饶是嘴皮子再利索,她也挡不住悠悠之口的谩骂。
人证物证桩桩件件,李倩倩百口莫辩。
偷盗喜袍污蔑妹妹,自幼苛待妹妹的罪名也就这么成立了。
这日,慕容枭亲自还了赵静嘉一个清白。
原本是大家都已然遗忘的事,他却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原因无他,推开竹砚阁那扇门时,映入眼帘那个跪着的单薄身影实在是太过惹人怜惜,以至于他耿耿于怀到了现在。
按照流程,宣布罪名后原是该处罚了。可州府大人察言观色,看得出将军沉着的眸子里还有疑虑,便让衙役将她押回牢房,具体处罚择日宣判。
他的确有些不解。
以赵家人对懿儿的苛待,李倩倩将她卖给农户不至于让赵家父子如此紧张,几次三番竟都将钱还了回去。可轮到昭平府卖她时,几十担米就爽快答应了。
他不认为是赵家父子惧怕昭平府的缘故,反倒是像……
凝眸看向正与林思远说着感谢的小姑娘,眼里的冰霜冷得发涩。
有种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说不准,懿儿的存在就是为昭平府准备的!
到底,阿爹与赵家父子之间有什么秘密,懿儿身上有什么秘密?
他冷冷地吸了口气,看向被衙役押走的李倩倩,尽是沉郁。须臾,又看向面前交谈得正欢的两人,问道:“你叫林思远?年十七?”
见是将军问话,林思远立马挺直了腰板,敛了对赵静嘉的关切,恭敬答道:“将军睿智,正是在下。”
“方才见你在堂上言辞恳切,倒是个有胆识的人。”
慕容枭微微颔首,由衷夸赞,“日后作何打算?难不成就想一辈子在葵露街做个流民?”
他听懂了将军话里的深意,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竟比看向赵静嘉时更为诚挚:“自在下懂事以来,便听闻将军骁勇善战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之迹,一直以将军为榜样,亦希望成为将军那样顶天立地,为国为民铁骨铮铮的人!”
慕容枭眼里浮现一抹讶然,随即道:“按照规矩,加入枭军,你资质不够。可念在这些年你对懿儿诸多帮助的份儿上,你若有此意愿,可去找祝圭,他会为你安排相关事宜。”
林思远又惊又喜,随着祝圭去了。
是夜,朦胧的月光从唯一的缝隙斜漏下来,把慕容枭影子投在墙上,又高又冷。
他踹开牢门,沉脸俯睨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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