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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23
脚扭伤的席嘉朗没和记忆中那样去医院,而是坚持去参加了会议。
会议一场接着一场,中场得以短暂休息,而这场会议或许是因为席嘉朗没有去医院谢元修并未出现,这点席嘉朗乐见其成。
坐在窗边的席嘉朗偏头看向窗外,这个位置是他特意挑选的。
不远处就是碧海蓝天,楼层不高,隐隐能听见浪声,推开窗,海浪声更加清晰,就连沙滩上热闹拍摄的声音都跟着风传来几分。
夏祁正在海滩拍摄。
椰风阳光,海浪白沙,波光粼粼。
海风吹起阵阵白浪,送来海上一条蓝尾人鱼。
黑发蓝眸,面容昳丽,眼波流转又冷又媚,晶莹剔透的鱼尾在海上闪耀,人鱼跃起渐起一圈稀碎透亮的水珠又如同珍珠落下……
席嘉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目光中都是痴迷和爱意。
随着摄影师一声“OK!”,在海上游了一个小时的夏祁终于上了岸。
庞大的鱼尾在岸上行动艰难,工作人员涌上去帮忙,又是披毛巾又是帮脱尾巴。
高个子等待已久的秦轩走在人群最前面,他手一抬手自然地顺着夏祁肩头滑到臂膀,将脱下鱼尾的夏祁带了出来,
席嘉朗眸光沉沉盯着秦轩的揽着夏祁的胳膊,琥珀色的眸子暗色翻涌,冷意丛生,垂在身侧的手指攥得骨节泛白。
心脏就控制不住收紧,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不禁发疼,又仿佛被万箭穿心,鲜血汩汩从心脏的方向涌出,带走了全部生机。
席嘉朗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产生这样强烈无法克制的破坏欲,想毁掉一切靠近夏祁的人。
甜蜜的记忆和眼前的场景撕扯着席嘉朗,他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脑中挣脱开,一发不可收拾,“朗哥,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只爱你。”
“只爱你,席嘉朗,我会一直陪着你……”
恍惚间席嘉朗看到了夏祁笑盈盈的脸庞,他仰着头,眼睛好像会发光一样。待席嘉朗想抓住,那笑盈盈的脸庞却早被海面粼粼波光冲淡。
最终变为一句冷漠的“我们分手吧。”
其实秦轩环的并不紧,周围都是人夏祁便没有挣扎,就这样被带着到了沙滩上的藤椅处。
但落到席嘉朗眼里仍然刺目。
不远处两个人坐得很近。
秦轩一边留意着夏祁的动作,一边往夏祁身边凑,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
结果正在擦汗的夏祁抬眸不咸不淡睨了他一眼,“坐回去。”平静的三个字却让秦轩不敢动了。
“好的阿祁。”秦轩立刻挺直腰,生怕惹夏祁不快,他好像和曾经的一直追逐自己的夏祁调换了角色,可秦轩如今却甘之如饴。
夏祁不解,“秦轩,你公司没事吗,整天跟着我算怎么回事?”语气颇为嫌弃。
秦轩却笑得死乞白赖,像个怎么也甩不开的大狗狗,“有啊,我这不正是在工作吗?这不是跟着阿祁来赚大钱嘛,阿祁,我不要工资的,免费的你不要白不要。”
夏祁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语凝噎。
见状秦轩又往夏祁面前凑了凑,恰好在夏祁要皱眉的距离停住了,“阿祁,让我和你一起出去呗,其实我也想去……”
夏祁打断他,“打住,别想。”
秦轩不依不饶,“就算分手,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毕竟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
夏祁往藤椅一躺,冷漠闭眼,“不行。”
“好吧好吧,我不跟你去行了吧……”秦轩笑着服软,那副好气性的模样让人生不出半点脾气。
闻言夏祁总算“嗯”了声,不说话了。
其实夏祁也奇怪,明明自己男友酒醉睡了别人导致两人分手,按照自己的脾气,和秦轩分手本该是生气的,现在为什么提不起半分气愤,反而会觉得无所谓……
夏祁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想了,他最近心情莫名其妙总是不佳,不想再纠结,他只想去巴黎,去看看祖父学生的画展,他总是想起幼时祖父将自己抱在膝上教自己学画的场景。
这段时间他很想去世的祖父祖母……
会议室内人群讨论声席嘉朗已经听不见了,静静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人。他双目赤红,苦涩布满心脏深处,伴随着每一次跳动渗透四肢百骸。
“朗哥,是不是有人又吃醋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只爱你。”
“只爱席嘉朗。”
“我们分手了,好聚好散成吗?”
他突然很想吸烟,颤抖拿出一根烟放在唇边,犹豫片刻又没点燃,放回指尖用力地碾压……
*
夏祁换完衣服回房时路过一间半掩的房间,门半开着,钱包和车钥匙散落在地上,他犹豫片刻,捡起手机和钱包敲了敲房门,“您好,有人在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
闻言,夏祁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夏祁伸手打算开灯,却听到深暗的角落传来一声“谁?!”那音量让人不安,浓浓的防备和厌恶,明显地透露出声音的主人糟糕的状态。
“先生您还好吗?”
声音带着战栗,微微抖着传入了夏祁的耳中,然后又化作痛苦,“别进来!”
夏祁耐心解释,“抱歉,我不是故意闯入的,您的手机和钱包落在门外了。”
胃痛发作的谢元修指甲掐入手心,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那道身影,刻意学着席嘉朗的语气,“谢谢,麻烦你把东西房门口就好了。”
夏祁依言将钱包和手机放在门口的置物台上,沉吟片刻温声开口,“先生您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叫前台吗?”
“你……”谢元修认出了夏祁的声音,眼中暗芒一闪而过,缓缓开口,“不用了,我胃不舒服,已经给前台打过电话了。”
谢元修停顿了一会儿,示弱道,“你能站在那陪我说说话吗?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夏祁听出这人状态确实不好,虽然这个请求有些奇怪,但并不算过分,于是点点头,“好。”想了想问了句,“需要开灯吗?”
“房卡丢了,开不了。”
谢元修眸色沉沉地看着夏祁的方向,眸中翻涌着未知的情绪,带着试探道,“我是为了追喜欢的人特意来这的,没想到来得太着急,把常吃的药落下了。”
闻言夏祁有些恍惚,这样不顾一切爱一个人为什么那么熟悉,“……再喜欢也不能忘记自己。”
谢元修应得意味不明,“你说得很对,自己最重要。”他从小就懂得这个道理。
谢元修用手指压了压额角,然后继续轻轻道,“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一个人待在漆黑屋子里。你看不见一丝光亮也听不见半点声音,没吃没喝没人说话,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
夏祁愣了一瞬,想打开手机手电筒却意识到手机早就关机了,他抬手将半掩的门推开,让外面的光线更轻易涌进来。
想了想,掏出口袋里今天自己莫名其妙塞进去的打火机。
很多时候,夏祁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像自己,他总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比如,他明明下定决心决定回国,现在却只想离开。
他不抽烟,却会随身带打火机。
又如,他明明从没有见过那个姓席的男人,却像是熟悉他的每个举动……
又想起席嘉朗,夏祁按着打火机的手紧了紧。
指腹轻轻一按,一抹火光就亮了起来。
夏祁收敛了心中没由头的思绪,缓声问,“这样好点吗?”
谢元修愣愣地抬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火光映照下的那个青年。他勉强地扯了下嘴角,随后又缓缓出声。
“我妈是从山里出来的,但她心气高长得又不错,于是成为了我爸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她一直想凭借孩子飞上枝头做豪门少奶奶。她幸运又不幸,苦心筹备终于怀上我结果我爸转头就和别人联姻了。”
谢元修似乎故意将语调放得轻松,但实则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
夏祁不是个喜欢和陌生人敞开心扉的人,更何况和父母有关的话题是他本不愿提及的。
但偏偏现在情况特殊他没有打断谢元修,在一旁耐着性子静静听着。
“她吵过闹过最终回到了她最看不起的小山村,她争不过联姻对象,便将目光放到了我身上,事事要求我做到最好,不允许我落后他人。轻则打骂,重则将我关到漆黑的地窖里不给吃不给喝。”
“所以我小时候很讨厌邻居家那个捡来的小孩,明明又丑又小,但因为他我每次都只能考第二!”
“他打破了我妈心心念念凭借一个优秀的孩子回豪门做少奶奶的愿望,让我每天只能待在漆黑无光的地窖挨饿……”
“我恨我妈——也恨他!”
每一词每一句都带着不知名的怨气和心酸。
这下夏祁抿唇沉默了。
说起这个,夏祁何尝不恨自己的父母呢?生下了自己,却对自己不闻不问,二十多年的人生,无论是摔倒生病、上学工作从没有父母的参与。
和谢元修那样虽有母亲参与却备受打压的人生比起来,夏祁很难评价这两种生活哪种更差。
但是夏祁清楚一点,他至少不会将恨意转移到其他无辜人身上。
半响,谢元修哑声问了句,“你会觉得我很懦弱吗?将这些归咎到另一个孩子身上?”谢元修承认他有装可怜的成分,但他也是真好奇。
夏祁垂眸看着手中发光发热的打火机,只是问了句,“现在呢?”
谢元修默不作声,睫毛遮住了眼中暗沉沉的情绪,他冷冷牵起嘴角。
现在啊,他当然也不会放弃,瞧,他现在不都要成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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