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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这个吻最终在沙发上结束,蓝瀛压在傅昃身上抱着他,另一只手撑着沙发,卸去了大半的重量。
傅昃的长发散开,铺在细绒皮面上,微垂着眼盯着蓝瀛被亲的红润的嘴唇,又忍不住微微抬头碰了碰他的嘴角。
两人都已经过了羞涩的年纪,面对身体欲望的反应也相对坦然。他们很自觉地直接忽略,自顾自地亲吻,但一直这样下去难免擦枪走火,只好又默契地松开了彼此。
对于有修为的妖族来说,克制生理反应也不过就是一道法术的事情。冷静了一会后,傅昃正了正神色,带了些迟疑的开口道:“蓝瀛,你的血似乎能克制我身上的血脉。”
在古堡内傅昃的血脉就隐隐有了不安分的苗头,原因并不是因为与瓦尼图斯的争斗,而是那时他以为蓝瀛受到了伤害,强烈起伏的情绪影响到了原本平静的α血脉。
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远没有到血脉躁动的程度,注意个几天就恢复平静,但是他离开古堡后马不停蹄地跑去锻造短剑,不安分的血脉就一直被他晾着,拖到了现在。
傅昃本想着离开蓝瀛家后再去运行法咒平静血脉,可当蓝瀛的血液入口之后,一切不安分都跟霜打的茄子般蔫巴巴地主动散了,安分得不得了。
说起来当时在古堡地下水牢里,傅昃鬼迷心窍般舔了舔蓝瀛脸颊上渗血的伤口,当时就有了两分血脉被安抚的感觉,原来那并不是错觉。
蓝瀛仔细听完了他的描述,若有所思道:“在妖族的古医书中,鲛人血确实是一样药材,只是用到的地方不多。明天我去找白猫医生问问。”
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到傅昃逐渐严肃的表情,蓝瀛心里知道他家傅老师又在乱想,比如万一没控制好伤到他什么的。
傅昃有多克制他知道,他也不是什么没实力的小妖,就算伤到又怎么了,左右死不了,权当情趣了。
趁着傅昃还没开口,他颇有些撒娇意味地凑过去,脑袋靠在傅昃肩上:“我们现在是恋人了,要是真的能帮到你,一定要好好奖励我。”接着又亲上傅昃的嘴角,很轻的吻一路向上,脸颊、鼻梁,眼角,“我给你当一辈子的移动血包兼男朋友。”
轻浅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偏凉的手指落在他后颈,傅昃将他往下带了带,锁骨间垂挂的水珠坠子落入了锻造者的掌心,他看见傅昃充满爱意又有些无奈的双眼在回吻他,“一定要好好带着这枚坠子,一定要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蓝瀛再次用满含爱意的吻回应他,在亲吻的间隙中说了很多个“好”,还有很多个“我爱你”。
第二天上午,蓝瀛依旧找了新的衣服拿给傅昃,而傅昃也没有提自己可以让人从酒店将衣服送过来,这时他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得靠近。
特管局内今天倒是难得的清闲,连路局都有心情亲自跑到公用茶水间泡茶了,这会儿正饶有兴致地抱着保温杯在新来的实习生后面盯着对方做文件,实习生的脖子都要僵了也不敢动。
不知道是哪个工位上有人说了一句蓝哥和傅先生来了,听到声音的路局终于抬头,放过了那小实习生。
简单地打了招呼,三人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陆金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二人,开口道:“在群妖言开始之前,我向瓦尼图斯透露了傅先生也将参加Z国群妖宴,宴会开始后局内给我传来信息,瓦尼图斯向我们坦白了部分情况,并提出想要见傅先生一面。”
傅昃以个人的身份参加群妖宴的那一刻起,他所站的立场发生了改变。不论是他想要脱离M国血族体系还是想要带领血族联合Z国妖族,都不是红蝙蝠岛上的那帮老古董愿意见到的。
若是前者,血族长久以来的和平避世做派是傅昃暴力压制的结果,一旦傅昃离开,血族内乱必然会一举爆发,每个种族内都不会缺少狂妄自大之辈,内战极有可能再次发酵成与他族的战争。而如今的人类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孤立无援了,M国有了先进的武器,再加几乎所有种族都已归政府管制,对血族来说不容乐观。
若是后者则更加麻烦,傅昃带着他的亲信们与Z国妖族相互联合,若是他们攻回红蝙蝠岛,哪方胜算更大自是不必多说。加上傅昃与阿尔伯特一派这段时间内与人类来往密切,瓦尼图斯被捕后迟迟没有被带回红蝙蝠岛,足以说明傅昃与Z国势力之间的密切,若是争斗开始,将是血族内部的彻底洗牌。
对于瓦尼图斯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傅昃有几个猜测。血族内想要除掉他的人太多,但一直以来都没人成功。那人有胆量将这一切摆到明面上与他抗衡的,手中必有底牌。
依照如今的情况,瓦尼图斯背后之人无论是谁,都相当于与傅昃彻底挑明了争端,只待一方取得胜利了。
蓝瀛一边大步走着,一边快速浏览手中几页资料,瓦尼图斯透露出的几条消息大多是他与傅昃之间的私人恩怨,与傅昃所猜想的大差不差。
瓦尼图斯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便是他不幸的开端。他的父亲是一名纯种的血族,血脉之力说不上强大,却玩世不恭四处留情,瓦尼图斯的人类母亲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正处于猩红战争中期,血族失去首领马修公爵后的第四十七年。前任公爵突然死亡,竟无一人知晓原因。
四十七年间血族内乱不断,一位领袖上位,不用多久就又会他人夺取领袖的位置。数不清的刀光剑影、烧杀抢掠,不仅对同族,也对人类。
瓦尼图斯的母亲弱小,普通,却又有一副漂亮的面庞,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渴望强者的保护,于是在那个男人的邀约下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他只是那个男人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玩过了也就丢了,不存在回头的可能。只是女人发现得太晚了,肚子里已经有了那浪荡男人留下的生命。
那女人太愚蠢。也太执着,在自己都难以存活的年代却还拼了命也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却在孩子出生以后一次又一次得去寻找男人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得幻想得到男人的收留。
事实上在她怀上孩子之后的八年里,只见过那男人一面。
在匆匆的一次见面里,男人抓着七岁小孩的头发,不曾控制的力道和尖锐的指甲在孩子头皮上留下血痕。他不屑低头,只是垂着眼,嘴角的弧度轻蔑又张扬。
“血脉微弱的人类杂种。”
未见到男人前,女人时常将他温柔地抱在怀里,又在他难得能多吃到一点食物时给他一个巴掌,将他手中的食物抢走。若是遇上了女人的好心情,又恰好食物富足,孩子也能享受一次难得的饱餐。
而就在男人转身离开之后,女人彻底抛弃了他,没有名字的孩子为了活下去,成为了四处抢夺捡漏的野狗,他给自己起名叫瓦尼图斯。
遇到瓦尼图斯时已经是傅昃杀死马修后的第五十五年。
从偏僻村落中遇见的老妇人那里得知父母死亡真相,傅昃在不停催发的情绪影响下,彻底觉醒了α血脉,并且直接提升至半失控状态。他迅速找到了马修,狂乱的血脉让他的实力到达了他自己,甚至是整个血族从未有过的高度,转瞬之间便夺走了马修的性命
离血脉反噬只剩一念之差,他用了父亲曾经交给他的压制血脉的法咒,即使效果微乎其微,但总归比没有好。他离开了血族统领的地界,找到一处偏僻的荒林,在焦土上挖出一个深深坑,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闭目躺下,再用随时可能失控的咒力将土重新埋好,最后布下一层结界。
这一躺就是五年,血脉从汹涌躁动的反噬中平息下来,用了五年。
醒来之后,他开始在人间游荡,他偶尔会回到血族,越来越多的土地被染成红色,血族中的老面孔越来越少,即使同族中尚有怀疑造成马修死亡的凶手是他,但是那又如何呢,已经没有血族能杀掉他了,除了他自己。
那一天,十一岁的瓦尼图斯在树林中误入了傅昃暂时居住的木屋,也许不是误入,他就是奔着这件能狗遮风挡雨的屋子来的。
他举着刀,三年的流浪让他面容枯黄,骨瘦如柴、眼神警惕却也难掩疲惫,仿佛一根绷紧的、随时要断掉的绳子。
在傅昃出现在他眼前时,绳子终于被绷断,手中的刀掉在地上——眼前的人很强大,甚至无需出手,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碾死自己。
“咚”
瓦尼图斯在过度紧绷高压的精神与极差的身体状况下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昏迷的前一刻,脑中闪过几种自己的吓惨,等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大胆地留在了这座木屋,即使不关门,也不会有野兽靠近,而那名神秘强大的血族再也没有出现过。
卧室被下了咒术进不去,白天瓦尼图斯就进树林里寻找食物,晚上则靠着木屋里的墙,或是直接躺在地板上入眠。这样的生活过了五六天,他第二次见到了木屋的主人。傅昃跟他提出一项交易:每半个月给傅昃提供一小杯血液,他就可以直接住在木屋里。
他看了那杯子,并不大,即使装满了也只需要一两口就能喝完,瓦尼图斯痛快地答应了。
木屋的主卧的法咒解除了,却依旧安全,不会有野兽入侵。瓦尼图斯依旧每天进入林子,不断尝试与更大的野兽搏斗,只求有一天能杀死他的血族父亲。
直到二十岁那年,他在林子外找到一名血族,挑衅对方,并试图以人类之躯杀掉血族。
也许是他运气不好,恰巧遇到的那名血族战力不低,即使他拿出了枪与银子弹,也只是堪堪保住了姓名逃离。
这一战让瓦尼图斯意识到,他还是这么地弱小,不,应该是说人类还是这么地弱小,想要杀死血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成为血族。
这个念头显示犹如一根刺扎在他心头,让瓦尼图斯感到无比恶心,却也无法将其拔除,紧接着就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下一个半月之约再次到来时,瓦尼图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交易。
“我将永远忠诚于您,将我全身的血液奉献给您,只求您赐予我初拥。”
……
在即将到审讯室门口时,一张附了咒术的信纸在傅昃面前缓缓展开,信纸右下角印着阿尔伯特家族特有的标记,上面只写着简短的一句话。
“Kyle,我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瓦尼图斯的初拥者是塞雷纳斯。”
蓝瀛心下了然,塞雷纳斯吗,这似乎确实是最合理的答案。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瓦尼图斯一反之前的癫狂神经质,平静地坐在椅子上,见到来人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一直到傅昃在桌子前坐下,瓦尼图斯才开口道:“你已经猜到是塞雷纳斯了,对吗?”
傅昃颔首,瓦尼图斯继续问道:“听说你参加了Z国的群妖宴?”
“是。”
“为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瓦尼图斯的眼睛紧紧盯着傅昃,而后者冰蓝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反问他:“你喜欢M国吗,或者说,你喜欢红蝙蝠岛吗?”
审讯室内玻璃的另一头,蓝瀛因为傅昃问出的这个问题心绪微动,路局也有些惊讶。
漫长的岁月中,他们看着这座国家,这片土地一步步走来,人类的寿命短暂,只能通过前任留下的信息来了解过去,因此他们也并不知道这片领土的傲慢正在慢慢积攒。
历史由胜者编写,站在高处的M国领袖不理解这个问题,血族的大部分成员也不会理解,因为他们都站在高处,但瓦尼图斯曾经是人类,是脆弱时期的M国留下的半人类。
瓦尼图斯良久无言,再开口时,嘴角竟多了一丝笑意,“你始终没变,Kyle。”
他继续说道:“斗了这么多年,我们都累了,不,也不对,其实这些于你而言并不算什么。这样说来,我还真是愚蠢可笑啊。”
“瓦尼图斯,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对我的恶意到底源自什么,我相信这肯定不是因为我没满足你初拥的条件。”傅昃的神态很平静,仿佛只是单纯的疑问,一步一步引导出了瓦尼图斯的情绪。
密闭的审讯室里,瓦尼图斯的心却像是飘回了遥远的千年之前,像是恍惚,又像是怅然地说道:“太久了,我有些忘记了。大概是你太强大,我太弱小。”
“你呢?为什么不接受,那个条件于你而言不亏。”
傅昃轻轻一笑,“我也有些忘记了。大概是那时的我厌恶身上的血脉从而躲进树林,而那时的你被仇恨所蒙蔽。”
满心满眼只有仇恨的瓦尼图斯遇见了血脉觉醒后杀死马修后的傅昃,他们一个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弱小,一个不愿意面对自己爆烈不服管的血脉,奠定了曲折的未来走势。
“我们都是愚蠢的人。”傅昃说。
“是啊。”瓦尼图斯话音一转,“而下一个愚蠢的人是塞雷纳斯。”
他们的对话愈发深入,蓝瀛的神情也逐渐凝重。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再和你争斗,毕竟作为人类,我活的太久了,走过了无数次人类从生到死的时间。但是和塞雷纳斯交易的代价如此,我身上有他下的法咒,一旦违抗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用忠诚换来了初拥,即使是被迫地忠诚。
“这一次彻底失败,他动用了留在我体内的法咒,不过他太傲慢了,我勤勤恳恳任他差使这么多年,怎么能轻易就让他要了我的性命,即使我再怎么愚蠢,也总要留些保命的手段。”这时候他好像又变回了从千年前那个瓦尼图斯,眼中尽是嘲讽的笑意。
“塞雷纳斯已经发现了我没死,这两天一直在尝试发动法咒,我不知道还能撑多少时间。”他轻描淡写地望了一眼玻璃的方向,“想必古堡里那些奇怪的符文你们也留意到了,那是我在过去某一次向塞雷纳斯汇报任务时意外发现的,后来我隐秘的调查过,他的某一些密室里有很多这样的符文书画,并且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你身边那名鲛人的“人类”身份,但他并不在意,这次的任务只不过是一次试探,如果能让你直接发狂,那就再好不过了。不得不说塞雷纳斯真是大方啊,SS级地爆破法器毫不心疼地就用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地胆量这样试探你,很显然他这次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但我敢肯定,这些一定都跟那些符文有关。”
“我的记忆有限,能记住的都复刻在古堡里,不管你们信不信,就当是我给从你们,和从前的自己赔罪。按Z国话来说,应该是叫积德行善?”
特管局内有阵法压制,特管员皆是百里挑一的强者,所以这一次的谈话相对放松,瓦尼图斯的双手并没有被铐住。
只见他起身,右手转了一圈后捂住心口,微微倾身,行了个有些变形的绅士礼,嘴角似乎有血珠滑下,“祝你好运,Kyle。”
白猫医生接到传唤后冲进来将他带走,傅昃仍旧坐在椅子上,蓝瀛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搭在傅昃肩上,“傅老师,还好吗?”
傅昃转过脸看向他,握住他的手起身,“我从前总是在想当初离开那片森林,暴力压制统领血族的决定是否正确。”
一个种族的发展历程自有天定,历史是必然的结果。
“但其实我也只是血族发展中的一环罢了。如今只是觉得,这一切太过无趣。”
蓝瀛没有说话,上前抱住他,“既然一切的发展都是必然,那就顺从本心,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既然塞雷纳斯在这个位置上待腻了,那就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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