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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同
说是过去,其实更像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记起了什么,又转瞬都忘记了。
只是心变得平和。似乎是知道了缺失的东西就在那里,触手可及,不再焦虑,
“恭喜。”
有旧识的仙见到他,就对他说。
仙劫已过,重归旧位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天道的封名迟迟没有来。
他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在那场梦里拒绝了忆起曾经。
消息被金上京一手压下,众人皆知这位年纪轻轻的忠诚守卫消失的时间只是生了一场病。
回来之后,腰间多了一把剑。
挺眼熟的。
问他,说是有人赠与。
行吧。
看起来因这把剑,小雀拥有了半个仙的实力,不明真相的众人又开始羡慕了。
和上司同居这件事开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最初只是为了看她家里关于上京使的那些旧书。
但自从某次小雀坐在书房地上什么都没盖昏睡了一夜,之后感冒了一周后,他就失去了不被管着的自由。
“笃、笃——”
屋主人敲门。
小雀穿着居家的毛衣,盘膝坐着,手中卷轴铺地,气质像个无害的学生,抬眼看向来人。
“该回去了。”金上京不为所动,倚着门。
他想弄清,那个人为什么给他造了这把剑。
可是他不知道,记载着这一段的那本书早就被某个人藏了起来。
所以,注定只是无用功。
“再一会……”
“晚了没车了,而且我要睡了,你走我会听见。”
这人睡觉很浅,小雀说:“那我、我飞回去……”
“……又翻窗?”金上京看着他,交叉着手臂,“小朋友,我家是没有门?而且城市上空擅自飞行是违反规定的。”
小雀不说话了,总之就是不想走。
“你要不要……”
“你上次……”
两人同时开口,都有点犹豫。
“你先说。”金上京礼让。
“你上次对我用的那个血咒……”小雀踌躇,“也是违反规定的吧?”
“……”金上京没想到他还记得,看着呆愣愣的,竟然琢磨起她来了,“哦,你在意啊。”
小雀觉得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但她并没有走过来,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逃走。
“看来这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金上京叹道,“你要检举揭发我?”
小雀只是疑惑:“你、为什么……”
“不想你走。”金上京说。
又解释:“你要是升仙,我就失去了一个好用的下属了。”
“你身边不是有很多人吗?”
“啊,”金上京明白他的困惑,无奈笑笑,“你觉得我有很多人可用吗?”
“你知道如今六合里新旧仙的比例是多少吗?”
“……一比一?”
“不,”金上京说,“只有一比五。”
“除去你、执律,其他旧仙都是坚定的鸢乐党,新升的仙里,还有一大半是五君的护拥。”
“你不满足于此……”小雀轻声。
“当然。”金上京望向远处,“你知道吗?我曾是如少君门徒。”
“那个众仙之师门下,没有可以安于一隅的人。但鸢乐属意我,所以其他竞争家都逐渐消失了,我承认那时我还做不到那么多。之后,我被推至台前,很少有人记得我曾是如少君的弟子,只记得我得到的是鸢乐的支持。”
“他们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一个二个的都想离开。要我替他们做杂事,可以,但如果有一天要我把这个位子还回去,我不可能接受。我必须考虑这种可能,我……不相信他们。”
小雀觉得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多的阴谋,但他确实也从六合的建立中感觉到了一些违和……虚假的部分。那相当隐晦,很难察觉,目的不明……他也觉得金上京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
“所以,不想你走。”金上京又重复了一遍,“你说过守卫我,没有过渎职。”
是的,他说过。他一直跟在她身后,觉得心安,觉得自己生命里出现了一个牢固的锚点,不会再轻易迷失。
但最后她还是给了自己这把剑,直到现在,已经默认了这把剑属于他。
他读了很多过去的故事,从前那一位上京使做人时经历传奇,飞升后长年隐居不出,但大事总与她有关,是个不露面也能搅起风云的人,爱好极广,建筑、锻造、书画、棋牌……唯独没有本职经商。那是个不爱钱却和钱有缘的人,据说她还是凡人时并未刻意经营,就在人间拥有了一座不输于六界任何一地的黄金城,史称上京。她并未称帝,只是做了许多年城主,中年后得道飞升,也是修炼天才。
上京使是因她而出现的仙名,并非诸如青柯使一般传承于家族或派系,万年之后,金上京成为继任,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非常有缘了。无怪会有后代一类的传闻。
他从开始就知道,金上京和从前那个人一点都不一样。他最初害怕她,因为看到了她不加掩饰的欲望,但他本能地知道,他不会害怕从前那个人。
就算她没有给他这把剑,他也不会离开,因为他没法违背诺言,只好承受后果,死在职责上,或者被放走。
他好像是个很容易就把自己交给别人的人。
好在……
她是个心软的人。
“我刚刚就想说……你要不要住下?”金上京见他不说话,就说,没有半点袒露心声的尴尬。
“啊……好。”小雀回过神,说。
答应得太快了。
她有种莫名的即视感,好像有过这样的事,她觉得很难说出口的事,就这样被他轻易地同意了。
“你不担心?”
“什么?”
“我利用你。”
“……还好。”
他想,有人替他铸规格超标的剑,有人把想法说的明明白白,把剑还给他,她们其实都是狂妄又很好的人。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小雀看她好像有点说不出的高兴,就大胆地开口了。
“你到底……”小雀真心地疑问,“是不是那个人的后代?”
金上京:“……”
“你也这么想?”
“……我就是觉得……你们都挺好的……”小雀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不太妙的问题。
金上京不知何时走近,单膝跪下来,微微俯视他,语气微嘲,似是在对自己:“她很好,我不是。”
她向小雀后颈伸手,他便毫无反抗之力地晕倒在她怀里。
温馨的书房里,亮起盈盈红光。
从安静沉睡的青年松开的衣领后,从脖颈一路向下,直至看不见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布满殷红的咒文。
金上京深吸一口气,将小雀抱起来,她碰到他的脊背,那些咒文遇到熟悉的手,顿时大亮。
“……她相信你,我不行……”
不能找回的记忆,不能重归的位子。
还不到时候。
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道,就算不用这样会令她最终把自己也输进去的手段,他也会听她的话。
天下有一些生物是不能欺负的,比如小雀,这事有旧例,可惜她太年轻。
……
枕云繁华,人口密布,要挖地不是容易的事。信息很少,人间地型和过去天翻地覆,从古籍上也查不到到底是谁,不大规模挖掘,六合很难确定那个不知名恶神的封印地。时间流逝,在天劫之下露出破绽的混乱空间场自动复原,气息越来越浅,探测器报废了几百个,也没能从枕云里找到真正的入口。
转机竟然在六合之外。
人类过度挖掘,违背先人教诲,触犯了不可碰的禁忌。
古洞凶恶无比,暴露时从内部流出的诅咒杀死了方圆百里近千名人类。那个拿着家传密卷信誓旦旦要开洞寻宝期望一夜暴富的带队人自然也死在当场,他弟弟跑的快些,死在离洞门两百米远处。
鸢白前去调查,赭桐跟着,看他在那具早就灰飞烟灭只留一个朦胧怨念沼影的尸体前停留。她看着他蹲下,送走了一个人间的普通冤魂,和他数千年前偶尔下山,走过六界纷争之地,渡尽天下饱受战争之苦的亡魂时一样表情。被看见,或者不被看见,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事,他一直在做。
不会厌倦吗?
赭桐站在远处等他,看着上司干活,自己在一边偷懒。
她始终没有去看,害怕从中看见自己。鸢白有朝一日也会送走她的魂吧,看见里面漂浮着的是与他千万年所见别无二致的贪婪嫉妒、肮脏罪恶,他会不会失望?一直看着不断轮回的世界,这些东西他看着它们来,送它们走,又看它们回来。
结束后,赭桐跟上前面人的步伐。他还是穿了白衬衫,把下摆束进腰里,能从后面看见他挺拔好看到过分的身体。走到洞口,里面的气息粘稠浓重,满是不详,如果这是游戏画面,估计会散发出血红色荧光,但现实中却更加诡异。赭桐随手抓住一缕空气中不可见的丝线,放到耳边仔细倾听:
“母、锢锁、牢、神噬、子不孝。”
诅咒之言过于强大形成固体丝线,飘荡空中,唯神目可视。
粘稠如蝎毒。
根据六合分级,赭桐抬眼对鸢白凝重道:“确实是古恶神。”
然而鸢白皱着眉,拽过她的手腕打掉了那缕丝线。
可诅咒的声音仍在源源不断地传到耳边:
“牢、牢!母!十万年!”
“不孝、不孝、不孝。”
鸢白脸色不好,他仅仅触碰了诅咒之言一下就受到影响,感受到了她耳边恶毒咒言百分之一的回音。
闭着眼都知道危险,为什么还敢伸手去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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